第17章 第十七章
离开公司，姜月彻底沦为了闲人。
上午抱着法语书学着常用的短句，下午坐在露台晒着太阳发呆，晚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消磨时间。
明明无拘无束，她却好像被困在了家里，说不出来的别扭。
而佟雾居然成了她在此期间联系最多的人。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即使多次拒绝，佟雾依然坚持给她点三餐的外卖。
连续三天的时间，她已经将八大菜系尝了个遍，几乎没有重样的。
可她最惦记的是公司的现状。
想要回去保住市场总监的位置，不让韩琇等人得逞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洗脱自己的罪责。
可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任凭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半点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慵懒的午后，暖光柔软地铺洒在露台，桌上玻璃碗中的水果透过滴滴水珠的折射愈发晶莹剔透。
姜月卧在躺椅上，静静凝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困意浓重。
不多时，刚沉入梦乡，只听手机振响不停，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接起了电话。
“特大新闻！”
段意霜兴奋的声音隔着屏幕溢出，差点把她的耳朵炸掉。
困意顿然消散，姜月来了精神。
“发生什么事了？”
她特地把手机换到另一侧，轻轻揉着险些被震聋的耳朵。
“这几天你没在公司，好多事都没能亲眼瞧见实在是太可惜了，咱们宋老板雷厉风行，天天亲自监督着研发部进度不说，现在又开始着手市场部的事了呢。”
听着段意霜在那头的描述，姜月虽觉得欣慰，却难以高兴。
不能亲自参与到新的项目中去，对她而言的确过于可惜。
如果她还在的话，至少还能帮宋总分担一些市场部的工作……
“老板负责任是好事。”
她试着将语气说得开心一些，却无济于事。
连灿烂如火的日光都难以抚慰她冷沉的心绪，更无法温暖她唇角的弧度。
“确实是好事！”
大抵是过于愉悦，段意霜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反倒更加滔滔不绝。
“你都不知道，韩琇以为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尽情作威作福，谁成想宋总压了她一头，把实权几乎七三分，韩琇对很多项目没有话语权，现在气得脸都歪了，哈哈哈！”
说到兴头上，她哈哈大笑。
“那就好。”
姜月明白，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能看到韩琇吃瘪，段意霜甭提有多开心了。
但对自己而言，韩琇受到的这点委屈，显然不能填平自己的内心伤痕。
“哎对了，还有一件事，上午宋老板召开了会议，这会刚刚结束。”
笑了一会，段意霜想起正事，赶忙正色轻咳，压下了急于庆祝的心思。
“会议？有关于什么的？”
词汇触发了肌肉记忆，姜月登时坐起身子，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好像这会她不是在自家的露台吹风晒太阳，而是坐在办公室审阅着文件，听取下属的汇报。
“听起来像是为了赶上原定的上市日期，特意提前拟定宣发的内容，和确认销售渠道的事……”
听到段意霜这样说，姜月意识到宋总是打定主意要跟那帮“前朝遗老”斗到底了。
这样做必然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不知道他扛不扛得住？
要是自己在就好了……
现在只要研发部不拖后腿，保证好质量和技术，哪怕宣发这块不给力，但至少可以保住口碑。
姜月深谙此道理，向段意霜打听道：
“那研发部现在进度如何？”
“开会之前，我看到他们拿着一支样品进了会议室。我估摸着他们肯定提前就做好了，但为什么半路换成了唇釉呢？奇怪……”
对于段意霜的疑惑，姜月心中早有答案，自然是为了给宋总难堪。
可她不想说出这件事的真相，更不想让她掺进这趟浑水。
知道的越少反倒对段意霜越好，起码不会被人设局陷害。
她有个刚上贵族小学的孩子，听说花了不少钱才抢到的名额，若是骤然失去工作，对她的家庭而言会是沉重的经济负担。
纠结再三，姜月选择缄口不言。
“即使现在的样品尚未完全成功，但研发基本进入最后阶段了，八九不离十呢。”
电话那头的段意霜并未察觉异样，继续讲述着自己所观察的细节。
“好，我知道了。”
风里带着隆冬的凉意，轻轻拂面。
心中的石头落地，姜月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谈完了工作，段意霜话锋一转，回到了自己最擅长的话题上。
“离开工作还适应么？”
到底是当了妈的人，说起话来总让姜月联想到自己的母亲。
“不太适应，实在是过于清闲了。”
她垮下嘴角，拿起桌案上的水杯晃了晃，百无聊赖。
听她这么说，段意霜长长叹息一声，以过来人的语气劝道：
“你又不是工作的机器，干嘛成天只想着工作？其实除了工作还有很多的有意思事，比如吃吃美食，逛逛超市，看看电影，谈谈恋爱……”
顿了一下，她不禁开始八卦。
“对了，你感情上的事有着落了么？”
要说结婚这事除了母亲，最关心的人便是段意霜。
好不容易躲过了母亲的唠叨，姜月不曾想到在公司还要接受段意霜的催促。
时不时被追问感情上的进展，搞得姜月每次谈起这个话题都带着深深的幽怨和无奈。
“还没这个打算。”
如实说出内心所想，姜月并不打算隐瞒。
由于幼时的遭遇，她甚至无数次地考虑过单身一辈子的决定。
“唉，你啊！我要说你嫁不出去，你指定是无所谓的，可我要告诉你发不了财，工作会死人，估计你能愁得几宿都睡不着觉！”
听到段意霜准确的概括，姜月被逗得笑了出来。
不过，段意霜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倏然收敛笑意，抿紧了唇线。
“单身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孤独么？”
她何尝不想找一个懂自己的人，会给予她浓厚的温暖，是慰藉，或是依靠。
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出现。
比起孤独，她更不想将就。
将就的意思就是委屈自己，她不想委屈自己，宁愿单身到底。
“当然会有感觉孤独的时候，只是比起失望，经历相处由热及冷的过程，孤独的感觉好像更让我感到踏实。”
她握着手机，眺望着盘踞在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眼底不免添了一抹寂寥。
习惯了独处，对外界的需求少之有少，甚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自然会显得不那么合群。
再加上她向来不怎么在意外人的眼光，随他们说去，她活得开心舒坦才是最紧要的。
“真拿你没办法，我这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就先挂了啊！”
连连叹息过后，段意霜挂断了电话。
一切又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时间流淌在天边浮动的云间，悠然而缓慢。
姜月靠回躺椅，再次沉入自己的思绪。
直到手机再次振响，才打断了她的发呆。
“月月，你忙着呢么？”
声音出口的刹那，姜月不禁蹙眉。
“没，我今天休息。”
不敢将自己被停职一个月的消息告知母亲，她打着哈欠摇了摇头，试图掩盖着撒谎时的心虚。
结果母亲听到她的回答，高兴的把音量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太好了，那还不赶紧的！”
“什么？”
姜月一头雾水。
“相亲啊！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你快约出来见见，妈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一听这事，姜月顿时头大，惆怅地拿手抵在额前，无言以对。
“好，我知道了。”
她懒得再跟母亲分辨自己的爱情观。
不如跟对方见个面，不合适直接当场摊牌，这样才算彻底了结。
“快一点，你要是拉不下面子来，妈替你说！”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见母亲急不可耐，姜月倍感无奈，挂断电话立马找出了对方的聊天窗口。
自从加了好友，且不说自己未曾找过对方聊过，对方更是没搭理过她。
出于礼貌，姜月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
见对方迟迟没能给予回应，她也懒得装矜持，直接提出了见面的请求。
就这样，二十分钟过去，手机仍未传来一点动静。
可能是在忙吧……
姜月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喝下温水，起身去了衣帽间。
等她换好衣服，再拿起手机查看时，那人仍是没有回复一个字。
还真是忙得很呢……
气恼间，她坐到化妆台前准备化妆。
孰料恼意让她的化妆手法变得有些重，害得她眉毛画浓了好几回。
正卸掉画疵了的眉毛时，手机传来一阵消息音。
姜月拿起手机一瞧，来消息的不是相亲对象，反倒是佟雾。
[佟雾：(·w·`)姐姐在干嘛呀？]
[佟雾：要不要来杯下午茶？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甜品店喔(/w＼)]
吃吃吃，每次发来的消息都跟吃有关！
她又不是头猪！
一想起自己这三天来肚子明显胖了一圈，姜月这会更生气了。
[姜月：不了，准备去相亲。]
她将手机丢在化妆台前，专心化妆，不过一会就大功告成。
此时的对话框中，佟雾偶尔的状态是正在输入，偶尔变成正在说话，紧接着又消失不见。
来来回回好几次，却不见其传来新的消息。
姜月正感到纳闷，突然电话响起。
她随手一接，佟雾的声音便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姐姐要去相亲？为什么啊？”
带着些许诧异，他的声色在喧闹的背景音下显得格外低沉，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然而姜月不曾理会他的失落，只冷淡答道：
“没有为什么。”
“……”
一句话噎得佟雾半天开不了口。
姜月趁着这段沉默的间隙打理好发型，打开首饰盒挑选着合适的耳环。
良久，佟雾再次开口：
“姐姐能不去么？”
他的声音小小的，语气里暗藏着一丝期盼。
“不能。”
将挑好的耳环戴好，姜月走向鞋柜，选取了一双没怎么穿过的高跟鞋。
“那他是谁？”
早已习惯她冷淡的口吻，佟雾将重点全部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长得比我好看么？干什么工作的啊？对姐姐…好么？”
越说越激动，他委屈的嗓音也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中更加明显。
“还没见面，不清楚。”
做好了随时出门的准备，姜月不打算再跟佟雾说下去，索性挂断了电话。
“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挂了。”
恰巧对方在此时给予了回复，并发来见面的地点，姜月果断拎起挎包，快步出了门。
拍戏片场。
一处不易发现的角落。
“……喂，姐姐！”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佟雾眼眉垂敛，鼻头泛酸，情绪有些崩溃。
他不甘心，想要再拨回去，却不想不远处传来了寻他的动静。
“佟雾！”
自从下了飞机开始，彭冬怀便紧跟在佟雾身边，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下一场戏要开拍了，你还有工夫从这玩手机？”
这会瞧见佟雾盯着手机屏幕，蹲在角落一动不动，他不免气恼。
“拿过来，我看看什么事让你那么感兴趣！”
在他的严词威逼下，佟雾迅速隐藏起情绪，将手机塞进裤兜，朝他尴尬地笑了笑：
“没、没什么，彭大哥咱们走吧，别让导演等急了……”
说着，他佯装无事发生经过彭冬怀身边，顺势一路跑回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