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经过佟雾一路的搀扶，姜月来到电梯前，按下按钮，静静等待着电梯下落。
此时，她的胃痛减缓，褪去了焦躁，只剩疲倦。
四周明亮的光源，与不时掠过耳畔的穿堂风，将宽敞的空间衬得愈显沉寂。
“姐姐回去不要再想着工作了，早点休息好不好？”
大抵是电梯快要到达，佟雾按耐不住心底的关切，打破了二人沉默的气氛。
“嗯……”
冷静下来的姜月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内心不免生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似是犹豫许久，她抬眸望向身侧的男孩，态度恳切。
“谢谢。”
她不得不承认，幼年的经历对她往后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恐惧，影响甚至渗透到了每一件事、每一个人。
破碎淋漓的安全感不断予以她警告，让她时刻保持清醒，戒备着任何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事情发生。
直到今天之前，她从未幻想过自己也会享有这种待遇。
即使是演戏也无妨，毕竟她算是体验过一回被除母亲外的人体贴、关怀的感觉。
不会被遗忘在角落打着冷颤，不用担心情绪失控所带来的的困扰，甚至有人为了她的胃痛，急匆匆地跑去买药，递来带有体温的矿泉水，会在寒风中为她套上保暖的围巾，会将她的手捧在手心焐热，愿意敞开心扉谈论过往……
对此，她非常感激他，由衷地感激。
似是未曾预料姜月的道谢，佟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小惊讶。
“姐姐说、说什么呢？这是我应该做的！”
伴随着轻咳，他挺腰拍了拍胸脯，拿食指刮着鼻尖偷偷瞟向她一眼。
却不想正好撞进她的视线，佟雾的脸不禁倏地一红，又赶忙把目光转向旁侧。
“还有替我挡下朱总的事，谢谢你。”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事不用言语，姜月明白朱骏挑今晚送自己回家的目的。
虽是有些不妥之处，但若是没有佟雾干预，恐怕这会自己还在跟朱骏纠缠，后面发生的事她根本不敢想。
不得不说，佟雾出现得还挺是时候。
“啊……”
姜月再次的道谢令佟雾一时手足无措。
他看她不是，不看她也不是，手一会搔搔短发，一会捏着耳垂，眼神慌乱地晃来晃去，极不自在。
“总之，姐姐千万别信他就对了，相信我准没错！”
偷瞄一眼姜月便立即转移视线，他眨了眨眼睛，羞怯溢于言表。
而姜月并未察觉他的异常，收回目光，罕见地露出了一声轻笑：
“在你眼里，我好像并不聪明。”
她隐隐觉得，在佟雾眼里自己不是年近三十的剩女，而是像极了需要照顾的小女生。
可惜她再也没有小女生特有的天真与单纯。
姜月不傻，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通过职位便利，不断借机接近并试图融入她的生活，这意味着什么，她懂。
明眼人都看得出朱骏喜欢她，但她明白这种喜欢里，□□远远高过单纯的心动。
她不想要这种感情，更不需要这种感情。
曾经的经历给心灵造成的创伤，让她注定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尽管答应他的话，对她的前途将会有所助益。
还好，他不紧逼，也清楚分寸，一边正常安排工作，一边继续撩拨她。
送礼物、制造肢体接触、试探底线，一切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没有出格。
“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生怕姜月误会自己，佟雾连连摆手，眼睛瞪得提溜圆。
只不过，他看到她嘴角上扬的一瞬，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
甚至蔓延至到耳后颈间，仿佛正在经历炙烤，动弹不得。
见他瞅着自己发愣，脸红得像蒸笼里的小龙虾，非常不自然。
姜月以为他不舒服，赶忙收敛嘴角弧度，一本正经道：
“你的脸怎么红了？”
不问不要紧，一问佟雾立马化身热锅上的蚂蚁，伸手扇风给滚烫的脸颊降着温。
“呃，没、没，我…我只是有点热……”
原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却不想恰巧一阵冷风袭来，当面拆穿了他的谎言。
这下可尴尬了。
佟雾这会不止感觉到自己脸上热烘烘的，连额前也跟着生出些许汗珠。
眼看姜月打量着自己，表情疑惑。
即将被看穿心事的佟雾紧张不已，直到一声铃响替他解了围。
“叮”——
“电梯到了！”
佟雾反应迅速地示意，吸引着姜月把目光转向敞开的电梯厢。
果然，姜月并不打算多做停留，也不再纠结他脸红的原因，径直踏入电梯内按下楼层，与他道了别。
“你也早点休息，路上小心。”
这次，她没有说不再见面，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等待电梯门关闭。
佟雾一时恍神。
“姐姐！”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上前挡住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与姜月面对面站着。
还有比现在更尴尬的么？
“早、早点休息，晚安……”
在姜月诧异的眼神中，佟雾故作镇定，一手挠着脑袋退后，一手挥动与她告别。
“晚安。”
随着电梯门重新闭合，姜月最后一声道别传出，令佟雾挪不动道，呆呆地站在电梯门前傻笑了半晌。
从刚见面时的退避三舍，百般闪避，到现在的感激，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呢？
越想越激动，佟雾嘴角的笑意恨不能咧到耳朵根上去。
转身揉了揉冻红的鼻尖，他记起自己的演员身份，压低帽檐，重新戴上口罩遮掩。
但奈何控制不住喜悦，此刻的他活像一只得到主人奖励的大型犬，一蹦一跳地走出这栋公寓。
总觉得想要分享些什么，佟雾打开关机已久的手机，想要在私人账号上发表一篇个人动态，却不想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经纪公司那边打来的。
这下，佟雾高兴的情绪消了大半，转而陷入愁绪，抓耳挠腮。
犹豫片刻，他呼了口气，最终按下了接听键。
“佟雾，你终于肯开机接电话了！”
接通的刹那，电话那头又惊又喜，佟雾这边也跟着缓了口气。
“菲儿姐，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么？”
佟雾口中的菲儿姐，名叫宁菲儿，是公司专门派来负责他个人商务对接的。
在拿到最佳男演员之前，佟雾的商单一直维持在很少的数量，这得益于她的主张和规划，保证了他专心演员的事业，不被眼前的那点利益冲昏了头脑。
这一点，让佟雾很喜欢与她合作，两个人共事的时间也很长。
当然还有一点，自然是她心软，特别好说话。
“当然是大事！”
电话那头，宁菲儿不免有些激动，但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减轻音量。
“你晓得彭大哥发现你私自外出之后有多着急嘛？他都要急死啦！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这边就要瞒不住了！”
彭冬怀，一个佟雾听了名字就胆战心惊的名字。
他就是佟雾的现任经纪人，掌管着佟雾日常工作的一切事宜，容不得一点闪失。
就算见不到他，佟雾都能想象出他发现自己开溜后的表情，简直比恐怖片还要可怕！
“菲儿姐姐你最好了，再帮我拖延两天行不行？拜托了，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姐姐……”
使出惯用的伎俩，佟雾委屈巴巴地博取着宁菲儿的同情。
“什么，你见到她了？怎么样？她还记得你么？”
一听佟雾这样说，宁菲儿那边顿时八卦起来，不过转瞬改了口。
“不对不对，呸呸呸，你现在刚得了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我为了给你争取时间，延迟了一个大品牌的合作，推掉了三个小厂商的代言！你可倒好，不管不顾的，万一被狗仔拍到你的私生活怎么办……”
哪知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沉闷的男声从话筒中响起。
“你在跟谁打电话？”
这声音就算加了一百层特效，佟雾都能听出来是谁。
呜呜呜，完蛋，要被发现了……
此刻，佟雾抱头蹲地，为了想对策头痛不已。
“呃，彭大哥……”
电话那头，宁菲儿转身，对走来的男人露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是不是佟雾那小子？把电话给我！”
说话间，彭冬怀接过电话，对着话筒一顿猛喷。
“好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私自外出！你知不知道我tm都找你找疯了，就差报警了？！”
那声浪强到即使把音量调小，依旧震耳欲聋的程度。
事先有所防备的佟雾撤下堵住耳朵的手，重新将手机贴回耳侧。
“彭大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嘛……”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就有鬼了！”
气愤之余，彭冬怀明白现在不是一股脑埋怨的时候。
“你现在人在哪里？”
他吸了口气，试图保持理智。
“那个，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听不太清你那边说的什么。”
一提到位置，佟雾打起了马虎眼，极力发挥着表演的天赋，可惜被彭冬怀一下戳穿。
“少给我装蒜！你是不是又回那套公寓去了？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一早必须准时出现在我面前……”
“彭大哥，我还有事，先挂了！”
当机立断，佟雾将手机关机，长长地舒了口气。
就像电话中说的那样，好不容易见到了姜月，他可不想早早地回去。
况且，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