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审讯
15分钟前。
路修信心满满地坐在飞机驾驶台前,根据在飞行模拟游戏里得来的丰富经验,向上推动操纵柄,一把推到底。
飞机昂起骄傲的头,如雄鹰般冲霄而起,势不可当。
——这是路修想象中的画面。
事实上,飞机开始剧烈颠簸,如同风浪中的一叶扁舟。
他这才明白,傻瓜的不是飞机。
路修成了赌盅里的一颗骰子,不由自主地摔下驾驶椅,从驾驶舱这面墙壁摔到对面去,又摔回来……
撞墙反弹后,身体骨碌碌翻滚着,通过走廊掉进客舱。
叮铃铃铃……
客舱内警铃大作。
乘客座位上方暗盒纷纷弹开,掉下一个个降落伞包。
飞机机头下垂,义无反顾向大地俯冲。
路修头皮发麻。
在重新摔进驾驶舱前,他抢了一个降落伞在手。
顶着驾驶舱门口的狂风,一头扎了出去。
几秒钟后,飞机在远处坠地爆炸,发出轰然巨响,蘑菇云腾起。
“我去!”路修惊呼。
关于降落伞,他唯一的了解便是《猫和老鼠》中的老鼠杰瑞举着一只文胸飘飘然落地,所以他跳伞前并没有想到要把它背在背上。
到了空中才开始手忙脚乱,怎么也打不开降落伞,人如石沉大海般疾速下坠。
狂风漫卷,将他身体吹回机场方向。
下方,周明娴熟地操作着专业级的黄色降落伞,选择了一幢老式办公楼的天台降落。
路修终于找到降落伞的释放带,轻轻一扯。
蓬。
小小背包瞬间放大成直径五米的伞盖,宛如夜空中陡然出现一朵硕大白云。
路修位于云朵正中,强风紊流作用下,白色伞布将他一层层包裹……
“咦怎么回……”
话没说完,连嘴都被裹上了。
白云迅速收缩,越来越小,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下方的周明离他选定的落脚点只有10米高度了。
嘭。
被包裹成蚕蛹的路修身体,重重砸进黄色伞盖。
降落伞猛的侧歪,有倾翻的趋势。
“什么情况?”
周明慌了。
他勉力镇定,认真操纵绳索,维持住降落伞的稳定,朝楼房外坠下。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他自我安慰,“这座城黑灯瞎火,外面马路上不会有车撞来的。”
啪。
一根树枝抽打在周明脸上,火辣辣地疼。
紧接着……
啪啪啪啪啪……
一根接一根树枝抽打在他脸上身上,疼得周明嗷嗷直叫。
“毒打”停止时,周明的身体也静止了,不再下坠。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地,而是双脚悬空,离地面大约五层楼高度。
四周视野里,尽是密密层层的树枝树叶。
抬头望去,伞盖挂在一棵大榕树枝头,自己背后四根尼龙缆绳悬挂着他全身重量。
由于背包式降落伞缆绳的着力点都在他背后,臂力不够的周明,无法先取下背包再攀绳而上。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试图抓住相邻的树枝,上方立刻传来喀啦喀啦的声音,似乎树枝下一秒就要断裂。
周明的身体立刻僵住,不敢再动。
“唔唔……”
伞盖上方一根枝头上,白色的大蚕蛹蠕动着,隐隐有人声传出。
伞布包裹得很是厚实,为路修抵挡了树枝的鞭笞,他只是憋得透不过气来。
疯狗刀嗤啦嗤啦划开伞布,少年挣脱束缚,沿着树枝爬到树干,四肢并用,慢慢爬下来。
来到挂住黄色伞盖那根树枝,路修一屁股坐下。
树枝一阵乱晃,下面如提线木偶般悬吊着的周明惊呼:
“哎哎哎……”
透明人慌张仰望,正好与俯瞰的路修四目相对。
这个专门霸凌校霸的少年正冷笑着,手上的军用突击刀泛着森森冷光,令周明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跑什么?”路修说。
周明愣了好久才幽幽地说:
“我不会打架,又没有朋友,留下来就是一个死。”
路修微微颔首:
“我问的是,我进了飞机后,你干嘛跳伞?离开了飞机,不就只能留在夏令营等死了吗?”
“留在夏令营还可以自己选择死法,大不了自杀,比被你活活打死在飞机上强。”周明说:
“我早就知道你是战卒,至少有成为战卒的潜质。一中那么多小混混,没一个能打得过你,何况我了。”
路修脸皮一抽,心说这个透明人不简单哟。
他透明,只代表别人会无视他,并不等于他不会暗中观察别人。
相反,周明可以借助自己的透明属性,观察到比普通人更多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会打你?万一我是来和你一起逃走呢。”
“不可能。”周明摇头:
“尤雨童和罗墙在这里,你们玩得好,你不会一个人逃的。你上飞机就是为了阻止飞机离开。而你阻止的方式,一定是揍我。”
“好……吧。想不到你还挺了解我的。我确实很想揍你,但我不会。”路修眉锋一挑: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拉你上来。”
“答错了你会揍我?”
“不,我会割断绳索,让你自生自灭。”
周明下意识朝下面看了一眼,五层楼的高度摔下去,倒不是百分之百会死。
但这里是小区的边界,他身体下方正好是一排铁栅栏,栏顶的尖刺一根根戟指向天。
摔下去,就是人肉串烧,铁定芭比q。
此情此景,活脱脱一个大型审讯现场。
“你割绳子是送我去死,不是让我自生自灭……”周明咕哝着,见路修脸上不耐烦,连忙说:
“好,按你说的!你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会开飞机和跳伞?”
“我学过。”
“跟谁学的?”
“网上学的。”
路修脸色一沉,手起刀落,割断他背上右边一根绳索。
周明身体一歪,枝丫一阵乱晃,吓得他哇哇大叫。
“网上或许能找到跳伞的教程,但绝对没有开飞机的教程。”路修冷笑:
“重新回答,跟谁学的?”
周明颤声说:
“我舅舅是城防军的飞行员,他去年回来休假,教过我。”
“所以你偷偷跟他出城,练习过?”
路修心中暗忖,要是对方说提前练习过,肯定是骗人。
因为银行对城防军管理严格,他舅舅就算是城防军司令,也不可能把他一个平民带进军队。
周明说:
“没有,今天是我第一次实操。”
刀光一闪,路修割断第二根绳索。
“哎哎!”
周明背上四根绳索,两两一组,分居左右两侧。
这次路修割的是左边一根,透明人身体不再歪斜,只是承重索从四根变成了两根,他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路修认为,驾驶飞机或许可以凭借记忆记住起飞需要的操作,但操纵降落伞不可能第一次就飞得这么娴熟。
这种需要身体掌控平衡的运动,就像骑自行车或滑雪一样,光有理论是不行的。
“说实话。”路修沉喝。
“我说的就是实话!”周明也毛了。
路修当机立断,割断第三根绳索,周明只剩一绳悬命,当即怂了:
“我告诉你真相,你也不会相信的。”
“说不说由你,信不信由我。”
“我老实告诉你真相,你却让我去死,这样公平吗?”
“人特么都在夏令营了,你跟我谈公平?你说说看,看我信不信。”
沉吟数秒,周明平静地说:
“我是赌神。”
“哈?”
“我说,我、是、赌、神。”
“你妹。”
路修举起疯狗刀,另一手去拉周明背上最后一根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