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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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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前脚离开殡宫,梅亦隽后脚就收到了她要留在宫中的消息,差点气得当场吐血,若不是念在她是后妃,只怕是要戳着脑袋骂蠢货了。

    这些天,正因为南流景对后妃的安置还算妥帖合理,待萧武帝这唯一的公主也还不错,后来又将云州那样的好地方划给公主作为以后的陪嫁,新帝继位以后,他们才没跟着闹。

    要知道,云州盛产矿石,近些年与别国也多有往来,他们只要将这个握在手里,公主哪怕是三年后论及婚事那也是不愁嫁的,闷声占个便宜也就算了,谁知临了却被他这个妹妹给搅和没了!

    梅亦隽简直要被她呕死。

    还在洋洋得意能留在上京的德妃直到接了哥哥的信后,才知道自己这是捡了芝麻丢西瓜,当即就想再去找南流景,可等走到宫门口时又退了回来。

    她现在再去找南流景又有什么用?这狡猾的小狐狸怕是巴不得自己放这个手呢。

    德妃娘娘细眉紧皱,胡乱搅着帕子,捶胸顿足连着叹了半个时辰,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嘉敏公主萧晚卿见母妃愁眉不展,便寻人私下打听,得知母妃午时左右去了趟殡宫,跟国师闹得有些不快。

    一向风风火火的萧晚卿,话都没听完就带着一帮宫人径直去书房算账,正要闯进去却在门外被个穿藏蓝圆袍的小太监拦下。

    萧晚卿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瞧见一个太监也敢拦自己,当即就在殿外叫嚣起来。

    “奴才并未拦着公主,只是皇上与国师现下正在商议国事,还请公主在此稍等片刻,容奴才们进去禀一声。”相比萧晚卿刁蛮不饶人,白云司则显得冷静多了,冷静到声音都没有丝毫起伏,公事公办地对她道。

    但这副态度在萧晚卿看来,却成了里头的人故意派个小太监来给她使绊子,气得叉起腰来又要叫嚣,然而没等提起来的气尽数冲向眼前的小太监,一道黑金袍角忽的从殿内晃了出来。

    “公主殿下有这个闲工夫训斥华清宫的人,不如去殡宫给先帝上柱香,如何?”

    南流景划了眼低头默不作声的小太监,目光逗留须臾又转到萧晚卿身上。

    因在丧期,衣裙略显素净,鬓发上也只别了两支玉簪。

    德妃长相明艳,女儿自然也不差,明眸善睐,五官大气爽朗,倒真有几分公主仪态,只是现在因怒意拉近了眼距,颇有些咄咄逼人。

    见是她来,南流景就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德妃想必已经知道云州是个什么地方,正后悔着。

    可这件事是她自己要放弃的,总不能又赖回她身上吧。

    “南流景,皇位你都已经拿到手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将我们通通赶尽杀绝!”萧晚卿气得撇开挡在面前的小太监,大跨两步,毫不畏惧地正面硬刚南流景。

    多年不见,她始终都是这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从不去讨好谁,却偏偏比她这个女儿还要深受父皇宠爱,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等她挑剩了才轮到其他人……凭什么!

    “公主这话可真是冤枉微臣了,微臣何时拿到了皇位?”南流景微蹙了下青眉,按照萧晚卿的性格应当是想什么说什么,如今却迂回着转了个弯儿,莫非她并非为了要回云州而来?

    萧晚卿不知她所想,只以为她仗势欺负了母妃,闻言不屑轻呵。

    是啊,明面上是还有个皇帝,可私底下不还是她一手遮天?

    不过——“南流景我告诉你,别得意的太早,也别觉得自己姓南,这南越江山就真成你的了。”

    “公主殿下要说的就这些?”南流景微抬眼帘,还以为她能说出点什么,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痛不痒,“公主若是说完了,就去殡宫守灵吧。”

    萧晚卿还想再说,身旁宫女及时轻拉了下她的衣袖,瞥向四周全是南流景的人,反应过来后气势渐弱,冷哼一声又狠狠瞪了眼方才敢拦住她的小太监,不甘地大步离开。

    “嘉敏公主也快及笄了,如此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南流景轻叹一声,随即沉声吩咐道:“周公公,搬些女诫女训送去殡宫。”

    周福迟疑片刻,点头领命。

    南流景立在殿外半晌,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目光微瞟落到方才被萧晚卿训斥的小太监身上,上下一番打量,走上前问:“刚才话说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白云司微抬了下眼又匆忙落下视线,躬身回道:“奴才姓白,名云司。”

    “白云司……”南流景反复咀嚼了两下这个名字,之后便将他调进内殿当差。

    等回到殿内,萧七仍在认认真真练字中,像是丝毫没受方才的影响,但在走近后,南流景还是发现了她看似随意堆放的折子,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眉头微跳两下,倒也没说什么,只同他解释起萧晚卿:“刚才那位是你皇姐,嘉敏公主萧晚卿,舅舅乃都转运盐使司盐运使梅亦隽,在朝中一贯持中立态度,如今你才刚继位,不要轻易得罪也无须低头拉拢。”

    她之前卖了个好,抛去云州这个橄榄枝,实则也是想借机试探梅家,若他们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那么这根杆也就可以拦腰截断了,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才正合她的目的。

    至于中途搅局的德妃,就只能怪她自己见识浅薄了。

    萧七细细想了想她的话,在他未出现前,朝堂明面上大致分为三派,而今萧武帝崩逝,四皇子谋反失败,原来的三派也就剩两派,但在此基础上,南流景恰巧出现,打破了仅有两派的僵局,巧妙地将局势堪堪维持在三足鼎立的阶段。

    尤其是在他还未亲政的情况下,与其拉拢其中一派,放任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通这个理后,萧七乖巧地点了点头继续去练字,间或瞥了眼一旁的奏折,方才大致翻阅了两下,除去无病呻/吟的几本,淮阳以北包括蓟州一带今年皆遭遇了雪灾,问户部拨款,户部那群富得流油肚皮都快撑爆的老家伙就只会哭穷。

    前世,他的不作为,他人的作壁上观,让南流景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到最后就只能砍了国丧预算拨去蓟州一带解燃眉之急。

    因为这,南流景最后还是遭了人骂,骂她狼子野心,夺了皇位还不让先帝走得好看点,实则谁又懂她的难处。

    这一世……

    “今年倒是比去年冷多了。”南流景没有说出折子里的内容,只是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随意感慨了一句。

    萧七一听这话莫名有些发虚,总有种被她发现自己偷看折子的错觉,但他应该都将折子放回原位了。

    南流景一手托腮点了点鬓角,另一只手似没有骨头地握着那杆烟斗,不等萧七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露馅,忽然转了话道:“青白家里养了两头肥头大耳的公猪,临近年关,准备宰杀了端上桌加个餐。”

    隐在暗处的青白:……

    “可这两头猪啊实在狡猾得很,吃完料就往圈里躲,怎么拽都不肯出来,青白很苦恼,抓又抓不到,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皇上您看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帮青白么?”

    萧七扬了下眉,基本可以确定她已经知道自己偷看折子的事了,当即搁下笔,沉吟片刻答道:“既然那两只猪已经肥头大耳,又如此贪吃料,那就等他们吃撑了彻底跑不动的时候,找个人合力将他们拖出来,一刀宰杀。”

    南流景点在鬓角的手微顿,定定看了他许久,看得萧七垂下眼帘,忽而露出了一个较为满意的神情,“皇帝这个办法甚好,改天我让青白试试。”

    青白:谢谢,但我不吃猪头肉。

    说阵子话,眼看天也不早了,南流景快速看完手里的几本折子起身准备离开,但走的时候却并未将折子一并带走。

    “皇帝用完晚膳再来练字吧。”

    萧七倏地从案桌后站起身,本想央了她一道用膳,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僵持半晌后,只得微微点头目送她离开,等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眉眼瞬时耷了下去。

    “主子,那萧七看着不像是个安分的。”出了书房,青白便现身亦步亦趋地跟在南流景身后。

    方才虽拿他隐喻,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也是听出了个中意味的,而那个小皇帝,此前连吃穿都成问题,如今却能很快跟上主子的话,甚至不过片刻就给出了一个法子。

    由此可见,这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

    南流景掐灭烟斗后别在腰间阔步往前走,想起萧七的回答,倒是没他这么不安,缓缓道:“不安分才好,要是安分得过了头,我就该头疼了。”

    既然选择当皇帝,自然得多长几个心眼子,要是个白痴,还不知又要废多少力气呢。

    “可是主子……”

    青白还想说些什么,见主子冷眼瞟过来,当即闭上了嘴,然而心中仍是意难平,明明主子才是最适合那张椅子的人选,如今却要屈居人下,属实有些不甘。

    “我不知你们究竟将我想象成了什么样的人,但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好。”南流景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恍然闪过一抹哀伤。

    青白却并不同意她的话。

    她是冷漠残忍,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但她也救了很多人,一如当年孤身一人闯匪窝,屠光恶匪的同时也拯救了阿姐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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