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故事杀人（上）
“当下的局势，父皇有意打压我，各大臣纷纷弹劾我，诸皇子联手抵制我。我自顾尚且不暇，如何去管南川的闲事？”
“况且，南川现在不归我管。我去过问，岂不是有染指江山之嫌？眼下，众人都将矛头指向我，我要做的是隐藏锋芒，极力自保。其他闲事，一概不管。”陈泓业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李芹芹紧紧捂着肚子，咬紧牙关强忍着痛，面上的表情十分痛苦。陈泓业这才看出，李芹芹有些不对劲。他忙凑近她面庞，关切地问：“芹芹，你怎么了？”
“肚子好痛！”李芹芹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成一团。
“快传周大夫！”陈泓业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紧紧握着李芹芹的手，陪侍在其床前。
不一会儿，周博实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赶到。刚一把脉，他就大喊：“不妙！”随即询问身旁的小青：“安胎药喝了吗？”
小青郑重地点头：“刚喝下。”
周博实又聚精会神地把了一回脉，然后焦虑道：“还是不行，这胎，恐怕危险了。”
闻言，陈泓业一把提起周博实的衣襟，怒气盎然地道：“这胎，必须给我保住。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博实吓得不轻，战战兢兢道：“小人一定尽力。”
陈泓业这才松开他的衣襟，平复心绪后问：“到底出什么状况了？”
周博实斟酌着道：“回王爷的话，从脉象上看，李妃应该是受了刺激，情绪过于激动，才导致胎儿不稳。不过，”他蹙眉思虑道，“按理说，夫人孕期已过三个月，且脉象一直平稳，应该不至于变化如此迅猛。”
陈泓业心中十分惭愧，面上又着实恼火，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定要保住孩子。”
周博实唯唯应诺，立即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排针灸。
……
经过周博实的悉心调理，李芹芹的肚子又渐渐稳了。这几天，陈泓业但凡有空就来看她。只是，他不肯再与李芹芹谈起南川的事情，生怕她再次情绪激动，影响胎儿。
李芹芹虽心系南川百姓，但为了腹中的胎儿，她也只好暂不理会。
这天上午，她趁日头不高，在院子里随意散着步。院内有十几个仆婢跟随着她，她虽觉得不自由，但出于安全考虑，也只能接纳了。
小青原本片刻不离地跟着她，可小厨房那儿传来消息，说李妃的午膳出了问题，她便急不可耐地跑去一探究竟。
绿袖这几日，偶感不适，因此不能陪侍在她身旁。随行的仆婢中，只有小强深受她信赖，其他下人，与她并无多大交集。尤其是怀孕后，她甚少过问府中之事，有些仆婢她甚至没记住名字和长相。
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凉亭里，倍感无趣，身旁忽然走来一个看着小巧机灵的仆婢。递上茶水后，这仆婢笑着介绍道：“李妃，奴婢名叫夏莲，是前几日新来王府的。奴婢家里穷，没什么可孝敬您的。不过，奴婢很会讲故事。李妃若是觉得无趣，可以让奴婢讲故事给你解闷。”
“哦？你还有这等本事！”李芹芹十分惊喜，饶有兴致地道：“正巧，我现在无趣得很，你不妨给我讲讲看。”
“诺。”夏莲缓缓作揖后，慢条斯理地讲了起来：
“我们村，原本有个大户人家，姓张。这个张大户有个独女，心地善良。有一天，她在自家后花园玩时，偏巧遇到个奄奄一息的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不是坏人。张小姐心生怜爱，就将他带进了自己的闺房。”夏莲讲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李芹芹迫不及待地问。
“然后，张小姐就怀孕了。”夏莲云淡风轻地道。
李芹芹冲她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这故事，太俗套了。就这水平，也能算会讲故事？”
夏莲耸耸眉毛，若无其事地道：“我可没说，这孩子是教书先生的。”
“那是谁的？”李芹芹不禁好奇。
“是隔壁老王的。”夏莲戏谑道。
“哈哈！”李芹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在讲故事，还是在搞笑？”
夏莲吐了吐舌头，讪笑道：“刚才是奴婢哄主子开心呢，当不得真。现在，奴婢正式开始讲故事了。”
“话说，这个教书先生，姓蒋，是隔壁村大户的儿子。他偷偷潜入张大户家，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干垮张大户，从而制霸整个村。没想到，这中间出了意外，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就在这关键时刻，张小姐见他可怜，遂将他救活，并悉心照料他。没多久，这位蒋少爷就痊愈了。临走前，他对张小姐许下海誓山盟，说他今生定不相负。”
“真爱啊！”李芹芹羡慕不已，不禁发出感慨。
“怎么会是真爱？你忘了蒋少爷此行的目的了吗？”夏莲挑眉道。
李芹芹一阵沉默，沮丧道：“然后呢？”
“然后，故事以最残酷的方式进行着。”夏莲的声音，从甜美瞬间切换成暗沉，“蒋少爷带着一众人马，火速赶到张大户家。双方人马发生火拼，结果，张大户最终惨败，身首异处。”
“蒋少爷知道自己杀了张小姐的父亲，张小姐一定不会原谅他。可张小姐生的貌美，蒋少爷实在想得到她的芳心。于是，他继续伪装成教书先生文质彬彬的模样，然后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精彩戏码。”
“果然，张小姐被蒋少爷救走后，对他极为依恋。两人很快在一起了。可是，蒋少爷早已有婚约，张小姐只不过是他的外室。”
李芹芹听到这儿，忽然觉得胸口很窒闷。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郁闷道：“这个故事，真恶心！”
“恶心的还在后面呢。”夏莲撇了一眼李芹芹惨白的面庞，嘴角露出一丝渗人的微笑。
“蒋少爷原本一直把张小姐藏在外面，可张小姐不甘心一直做外室，想尽办法要进门。可进门以后，她才知道，蒋少爷就是杀害她父亲，乃至全家的凶手。”
听到这儿，李芹芹不禁对张小姐心生同情，喃喃道：“她一定很心痛吧。”
“恰恰相反。”夏莲的语调带着讥讽，眸中的幽光意味不明，“张小姐如同抓住了蒋少爷的把柄，认为他亏欠自己，所以必须补偿自己。最好的补偿方式就是，休了他现在的妻子，然后将自己扶正。”
“什么！”李芹芹简直难以置信，气呼呼地道：“这世上，竟有这种人！这两人真是，臭味相投！”
可不知为何，她的小腹，竟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