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奉若神明
“什么向死而生？”李芹芹不明其意，“得罪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小青趴在地上，抹着眼泪道。
李芹芹轻叹一声，伸手去扶小青：“真没想到，原来你骨子里是有脾性的。”
小青在李芹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我虽是个奴婢，但我也不能任由人戏耍。”
李芹芹扶她坐下后，呷了口茶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呢？如今，我已是他的人了，他时常会过来。你不与他说话，还怎么端茶倒水伺候他？”
小青不语，撇着嘴倔强到底。
“罢了罢了，”李芹芹见她态度坚决，也不想勉强，“今后，他来了，我让绿袖服侍他吧。不过，你不许再与他发生冲突了，不然，你后果自负，我可不帮你了。你别看他在我面前挺温和的，发起火来，捏死你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小青点头应允，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午，外出采买物资的福顺急匆匆地跑回李芹芹的寝宫，喜声道：“主子，奴才在外头听到一件趣事儿，和你有关，你一定想听。”
李芹芹正坐在镜前梳妆，闻言询问道：“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福顺凑到近前道：“我在外头听到，百姓把您奉为神明了。”
“什么？”李芹芹顿感惊讶，身子一动，头上的梳子瞬间将她拽得生疼，“哎呦，轻点！福顺，你快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顺挠挠头，尴尬道：“其实，奴才也没全听明白。刚才，奴才在外头买布，不经意听见周围人在谈论，说南国永宁公主飞升成仙，正在保佑南国百姓。”
“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李芹芹惊讶万分，“福顺，你再详细说说，这传言是怎么来的？”
福顺为难道：“奴才听到这传言，就火速跑来知会主子了。至于这传言是怎么来的，奴才如何知晓。不过，现在茶馆酒肆，都有关于主子你的传言。主子若是想知道具体细节，不妨出去打听打听。”
李芹芹正有此意。她特意打扮成公子哥的模样后，带着小青和福顺离开了南川王府，来到一处茶馆品茶。
这茶馆地处繁华地段，热闹非凡，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茶客来此听人说书唱曲儿。李芹芹混在人堆里，一边漫不经心地喝茶吃果儿，一边暗自留心周围人的谈话。
隔壁桌一个穿绸缎的中年人道：“听说了吗，南国永宁公主是观音菩萨的化身，正保佑着南国百姓。前些日子，北国大军突然撤离陵平城，不再滋扰百姓，就是她在庇佑我们。”
身旁的长衫青年回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可我之前也听说，王氏父子谋权篡位前，屠杀了所有南国皇室。若是如此，南国公主也必遭毒手。莫非，是她的灵魂在庇佑我们？”
正在倒茶的小二听到这番对话后，忙搭腔道：“两位客官，这事儿我最清楚了。南国皇帝逃至南川时，身边带着两位公主。其中一位公主，嫁给了王蔷，最终被缢死；还有一位公主，幸运地避开了那次大屠杀，现在正陪在晋王身边。晋王突然勒令大军退出陵平城，正是这位公主进言的结果。”
“这两位公主分别是谁？”听到这儿，李芹芹忍不住问出了声。因为在她看来，这两位公主分明都是她本人。
小二闻声，提着茶壶走过来替她满上，然后接话道：“客官，您慢用。这嫁予王蔷的，是永安公主，可怜她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了；这顺利逃出来的，是永宁公主，她可是个活神仙。若不是她，陵平城的百姓，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闻言，李芹芹不禁暗自惊奇，民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她设法迫使陈泓业撤兵的事，只有几个当事人知晓，民间怎么会流传开？更有意思的是，这个传言里，嫁予王蔷的，是永安公主，而不是她永宁公主。这就撇清了她和王蔷的关系。
这不是，在替她洗白吗？
莫非……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小二，这传言，你是在哪儿听说的。”李芹芹好奇地问。
小二陪笑道：“如今，到处都有类似传言。不过，不同地方流传的版本略有不同。客官，您若是想听最全最准的，那还是咱这儿的说书先生讲得最好。您不妨多点几盘茶果，坐在这儿细细听。”
李芹芹欣然允诺，随口点了几个瓜果盘子，坐等说书先生到场。
不一会儿，说书先生迈着端着的步子，款款走到台上。他恭敬地向台下众人鞠躬后，便开始慢条斯理地讲起来：“上回说到，王蒙屠尽南国皇宫，王蔷缢死其妻永安公主后，王氏父子彻底掌控南川。然而，永宁公主因恰巧在宫外修行，幸运地躲过了一劫。话说，这永宁公主逃出去后，火速召集十万大军……”
“等等，”李芹芹当即打断道，“请问，她一个公主，是怎么召集十万大军的？”
那说书先生不喜被人打断，面上十分不悦：“这位永宁公主，自小就开始修道，能召集十万天兵天将，也不足为奇嘛。”
李芹芹愕然，叹道：“你这编得，也太离谱了。”
说书先生不慌不忙地反驳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嘛。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况且……”
况且，不编得离谱些，谁来听啊？
李芹芹见台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便不想再出言打扰。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扔了些碎银，就起身离场了。
出了茶楼，她一路打听，来到了司空绥的住宅。司空绥见到她，吓得腿都软了：“姑奶奶，你来我这儿做什么？晋王若是知道了，还以为咱俩有什么呢！”
李芹芹看着他那满脸的横肉，忍不住吐了起来：“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长相，晋王一百个放心。”
司空绥摸了摸自己油光锃亮的头发，感慨道：“你别小瞧我。想当年，我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
李芹芹强忍住笑意，正经道：“别贫了，我有事儿问你。之前，我与你设法促使晋王撤兵陵平城的事，你有没有说出去？”
司空绥摸了摸胡子，莫测高深地道：“这个嘛，恕在下不能相告。”
“那些谣言，是晋王命你散播出去的？”李芹芹挑眉问。
“我可什么也没说啊。”司空绥一脸肃然，“全都是你猜测的。”
李芹芹心下了然，进一步询问道：“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咳咳，”司空绥正色道，“在下是效忠晋王的，怎么会随意揣测他的意图？”
李芹芹冲他浅浅一笑，诡谲道：“司空绥，你今儿若是不说明白了，我就不走了。万一晋王知道我在你这儿待了很久，咱俩可就说不清楚了。”
司空绥吓得冷汗直流，连声讨饶道：“姑奶奶，没你这么出招的。好好的宠姬不当，非要来陷害我！你这是何苦呢！”
李芹芹嘻嘻一笑，道：“不想被我耽误了前程，你就赶紧说吧，我立马走人。”
司空绥抚了抚额上的汗珠，叹了口气道：“我猜，晋王这么做，是在替你的王妃之位铺路。”
“哦？”李芹芹惊讶道，“为何这么说？”
司空绥沉思了片刻后，缓缓道：“你并非一张白纸，而是与王蔷有过婚约，甚至差点完婚。这种情况下，他要立你为王妃会有很大阻力。所以，他才命我在民间散播谣言，使众人相信，与王蔷完婚的是永安公主，而不是你永宁公主，从而彻底将你洗白。”
闻言，李芹芹一阵莫名感动，心中荡起一圈涟漪。忍不住心花怒放的同时，她又小心求证道：“真的是这样吗？”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你与晋王的这段缘分，切莫辜负了他的这份情意。”司空绥正儿八经地道，“别玷污了自个儿名声，赶紧回王府，等着当王妃吧。”
李芹芹欣然允诺，欣喜若狂地转身往外奔。刚走了几步，她又面带忧虑地回身问道：“可是，光凭民间传言也不够啊。万一……”
“该销毁的，晋王已经全销毁了。你不必担心。”司空绥补充道。
李芹芹这才放下心来，动身朝王府返回。一路上，她听着那些关于自己的传言，心里别提有多甜了。
“他对我，的确是真爱。”李芹芹喃喃自语道。
当时，她内心是如此确定以及肯定，此生找到真爱。然而，一个月后，当她得知一个秘密时，所有真爱瞬间幻化为欺骗，还有锥心的痛。
至于那些将她奉若神明的民间传言，它们所发挥的价值远超过最初的设想。这将在陈泓业和李芹芹二次入南川时，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