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魔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志远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一只手靠在小桌上，即使鼻腔内充满了令他讨厌的烟味也没让他有多少动作。
“我的身份？”刘兴民的胡子抖动了一下，在昏暗的环境下，周志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这个问题呢？等你学有所成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真是令人害怕的flag啊，怎么看怎么像反派退场之前的谢幕词。”周志远听到后小声嘀咕道，“照现在这个进度，估计等我学出来都不知道得等多久了，哎，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什么旗帜？”刘兴民咳嗽了一声，呛出一口烟雾，清了清喉咙，“什么旗帜是令人害怕的？反派是什么？指我么？”
“没什么，当我自言自语就行了，”周志远暗暗敲了敲脑袋，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听力之灵敏，自己这么轻微的吐槽居然都能听到，“对了，二丫那边就不要让她继续念书了，小孩子心思都不在读书上，还是让她好好玩吧。”
“小时候如果不好好学，长大了可就来不及了。”
“也没说不让她小时候学，现在毕竟太小了，她压根听不懂，”周志远心想着这些文言文，自己一高中生读着都吃力，你让一个幼儿园小屁孩去读，大字不识一个，这不是难为人吗？
“你决定了？”刘兴民显然是有些失望，毕竟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愿意让他教书的孩子，就这么放弃，确实是有些不甘心。
“再过段时间吧，要是她愿意读那就读，不愿意就好好玩吧，”周志远回道，“况且读这些也没什么用，要读……算了，没事。”
他本来是想说现代的那些语文数学科学历史，读这些文言文有啥用，要强国不还是靠那些工业么？
是，这个世界是有超凡之力，但是顶了天也就百人之力，等到以后那些大炮巨舰打过来，随便一炮都有几十人，而且培养周期都不需要太久，工厂里面流水化生产几天就有几百辆坦克。
但是话刚刚到嘴边就吞了回去，毕竟这个时代说出来他们也不懂。
“靠科学么？我也明白要靠科学，要给他们讲科学才是未来的正道，但是我这不是不会么？”刘兴民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况且，我们自己民族的文化也很重要，若是一直没人教，那岂不是就慢慢断绝了？若是把一个国家比作一棵大树，人就是上面的枝丫和绿叶，文化就是地下的根，若是根断了，那树也要倒了。”
“说的真好……不对？你怎么知道科学？你怎么知道的！”
周志远刚刚想点头认同，但是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这老头怎么回事？这些名词都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一开始自己说的flag，他居然也知道是旗帜的意思？
我的妈，这老头不会也和自己是个穿越者吧？不然没道理啊，一个古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短短几秒，周志远的表情从意外到惊讶再到疑惑最后到懵逼。
也幸好现在天黑了，刘兴民看不到周志远脸上的表情，不然指定得乐出声。
“怎么？这个知道很奇怪吗？泰西诸国的学说，我也是有了解过的，毕竟不能固步自封，要集百家之长，不是么？”
刘兴民抖了抖烟斗，似乎是对周志远的反应感到奇怪，“我还知道生物、地理、物理、天文这些学科呢，日心说我也知道，你不是也知道么？这有什么惊讶的？”
不是，你特么怎么还知道生物地理物理的？
还有日心说？
这哪正常了？
周志远感觉到有一丝割裂感，一种魔幻的割裂感，一个你认为处于封建时代，只会读圣贤书的腐朽酸儒，居然也会操着英语说着现代化的各种名词？
望着刘兴民疑惑的眼神，周志远的脑袋晃了晃，冷静冷静冷静，思考一下这是为什么。
首先，同为穿越者这个可能性大不大？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实在不大，难道对方也有一个外挂？
这种几率实在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也有可能，怎么判断对方是不是穿越者？
直接问？或者旁敲侧击一些现代的词汇？但是那样也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况且……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根据周志远以前学过的知识，清朝这个时期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比明朝更加夸张，海禁更加彻底，虽然鸦片战争打开了国门，但是刘兴民地处黄土高原的一个小村庄，内陆地区，受到的影响很低。
那么要是这样想的话，至少刘兴民在鸦片战争之前就接触过这些知识，要么是以前位高权重，要么就是到泰西诸国留学过。
可是……他所接触到的史料也没有写过这些啊！
按照对方的年纪，鸦片战争之前对方应该是个年轻人，可是年轻人能出的去海么？海禁这么严，莫非刘兴民这老头背后有大家族？那也不至于现在落魄到一个小山村当一个破地主吧？
那难道是位居高位？才有接触到的可能性，但是普通官员可不行，可这个年纪……
周志远皱着眉头苦苦思考，怎么想都不对，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教员……不，刘老先生，您……到底是什么身份？”
周志远最终决定还是再主动问问，短短几秒已经快要把他的cpu烧掉了，还是问问再说。
谁知道刘兴民听到这话哈哈大笑，笑声在屋内回荡，良久才停下来，“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早就说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是这样的，我也不例外。”
“不说，不告诉你，只是时候还未到罢了，不必苦苦执着于这点。”
“年轻人啊，要沉住气。”
看着对方老神在在的模样，周志远有些咬牙切齿，怎么能这么好奇呢？
不过人家不愿意说，那自己也没办法，只能憋着，等到以后再问了。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一下有又一下悠远的梆声伴着晚风吹进窗户，隐隐约约还有各家各户父母呼唤在外嬉戏顽童的声音，老头乐呵呵的敲了敲烟斗，颤巍巍的起身——
“外面那小丫头该叫回来了，时间晚了，该睡觉了。”
……
“这烟太呛了，我是真受不了了，老头，你能不能晚上睡觉的时候别抽那破烟斗了。”
夜半，周志远终于是忍不了了，从炕头上爬起来，将那扇木门狠狠踹开，清新的空气鱼贯而入，充斥着他的肺，让他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呻吟。
“哎呀我的妈，我的门啊，”刘兴民也紧随其后从床上窜起来，有些让周志远惊讶这老头的身手之灵活。
幸好刘兴民白天装的技术不错，又或者是周志远下的力道不重，门板的连接处只是嘎吱嘎吱的发出迟钝的惨叫，但是并没有断开来。
“我说，就这么一个炕头，我晚上这烟斗不叼在嘴里睡不着，你就不能体谅一下老人家吗？”刘兴民心痛的摸着门板，“而且，你就不能轻点开门，这门板万一又被弄脏了咋办？”
“弄坏了就再修吗，又不是不能修，”周志远的火气也有点上来，但是这么些天的经历让他还是有了一点克制，“你叼着烟斗睡我是真睡不着，没有办法。”
“你咋不学学二丫呢？她怎么就睡得好好的？”刘兴民指着床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小姑娘鄙夷道，“连人家小姑娘都能睡着，你咋不能？”
“那行，我明天就打包行李走。”周志远摆摆手就往院子走去，行，那就不住了，也不读了，虽然是条咸鱼不想惹事，但是睡觉这个可不能含糊啊，睡外面也比在里面闻这烟味舒服。
“哎哎哎，行行行，那我不抽了不抽了，行吧？真是，这也太麻烦了。”刘兴民听到这话立马改口，并且将烟斗从嘴上拿了下来，安抚道。
周志远微微点头，阵阵睡意的影响下，他也懒得多说，见对方将烟斗拿下来了，也就往屋里跨了几步躺回了炕上。
说实话，是真的硬。
周志远无奈的换了个姿势，侧躺在炕上，幸好这两天在外面睡得也习惯了，硬邦邦的炕上也不会睡不着，不然真就要失眠了。
边上的二丫传来轻微的呼声，这小姑娘倒是睡得香，估计这两天也是真的累坏了。
周志远这么想着，也很快闭上了眼。
赶紧睡吧，明天还有一堆事。
……
夏日的夜晚唯一的好处就是天是很干净的。
不像春秋那样有层层云朵遮挡，也不像冬天那样整晚都是昏暗色的，月亮和繁星映在星空上，夜风微微拂动房顶的一片片砖瓦，带起一阵波浪般的回响，叮叮当当的，倒也算悦耳动听。
刘兴民一个独自站在院墙外面，蹲坐在墙根，黑暗的环境中只有那一丝烟火以及时不时的叹息能够证明这里有一个人在。
毕竟是长年累月的习惯了，一下子不叼着根烟斗，浑身难受。
刘兴民的家正对着一个十字路口，正当他一个人吞云吐雾的时候，下方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丝火光由远及近向这里奔来。
不多时，一个年轻人出现在刘兴民的面前，他快跑到老人的跟前，弯下腰，急促的说道，“村长，你快去六子家看看吧，他昨天出去应该是受伤了，后来抬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醒过来了，但是整个人眼睛一直往上翻，手脚也不听使唤，嘴巴里还不停的发出像狗一样的叫声，李族老他们都说是撞邪了，想请您过去看看，要真撞邪了，那今晚可得赶紧处理了。”
“出了这档子事情？”刘兴民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怎么昨天不说？拖到现在？万一真是邪祟附身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在他们这个村庄，万一碰到了邪祟可不好惹，他虽然是读书人，但是自己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清楚，平常的孤魂野鬼也就算了，但是真要是碰到那种附身人并且成功吸食一个人的邪祟，那他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唉，六子他媳妇也是傻，刚刚抬回来的时候就没有在意，以为是被什么野狼野狗给咬伤了，结果今天忙完农活回去一看，整个家里都不成样子了，被六子全部给掀翻了，村里立马就让我过来找您了。”
年轻人愁眉苦脸的说完，额头上因为跑动产生的汗水滴落到老人的跟前。
刘兴民将烟斗重新叼进嘴里，点了点头，回身走进院子，轻轻推开房门，看着四仰趴叉躺在炕上的周志远以及缩在角落睡得死死的二丫，嘴角抽搐了一下，暗道幸好自己没那么快睡，不然这么粗壮的胳膊和大腿不得把这一把老骨头压死。
听着屋内如雷的鼾声，刘兴民一边感叹小孩子睡得就是死，这打雷一样的呼噜都吵不醒，一边将挂在墙壁上的一柄没有剑的剑鞘取下来，转身走出了房门。
“走吧。”
深夜，村子一角火光四溢。
……
翌日清晨。
周志远迷糊的伸了个懒腰，从炕上缓缓坐起来，明明也就十天左右的时间没有睡过床，但是昨天晚上这一觉却异常的舒服，他转过头望了望窗外，如往日一样的太阳照常升起，周志远从炕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被自己惊醒的二丫。
小姑娘这会揉着眼睛翻动着身体，显然是还没睡醒，周志远也懒得叫她起床，扫视了房间一圈，发现刘兴民这老头不见了。
估计是出去瞎转悠了吧。
周志远也没多管，推开房门就打算出去小解一下，昨天到达村子之后他就恢复了正常饮水，新陈代谢自然也就慢慢恢复了过来，虽然比不过在现代的时候，但是早上憋了一晚上的尿还是很急的。
院子里面是没有厕所的，但是走出院子几十步有个茅房，算是公用的，不过周志远也不打算去用，昨天他去看过，墙壁和坐的横杆上到处都是黄色的痕迹以及整个空间充斥着熏人的臭味。
在外面解决一下得了，就当给这些植物施水了，毕竟这干旱天气，大家都不容易，别整什么保护环境互相为难。
“得雨露均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