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小的星辰
十一月，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了。
艾辰更不喜欢上体育课了，因为要在操场里受冻一节课。
那天的体育课三姐妹去卫生间了，艾辰一个人坐在假山处避风。她隐约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是刘晓芸和席霞的声音。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很密集。
她很好奇，这俩人能聊什么呢，还聊得这么火热？
凑近定睛听到原来是在聊自己，迅速心提到了嗓门眼。
“她经常找杨帆借《黄金教程》，明明知道我在用，肯定是怕我看得太久超过她， ”这是刘同学的声音。
去你的，我已经很久没借了好吗。
看看《黄金教程》你就能超过我，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吧。
“对呀，我记得以前杨帆的《黄金教程》基本都是你在用的。别人找他借发现是你在用也就不好意思拿了。”这是席小姐的声音。
“是啊，可是艾辰就直接拿走了。”刘同学补了一刀。
“而且我感觉她人挺假的，看着没有那么用功肯定是演给我们看的，然后在背地里偷偷得学，这种人最虚伪了。”又是席同学。
你这实力，我都不用给你演。艾辰虽然有一点生气，但听到这里还只是觉得可笑。
“仗着自己成绩好还长得好看点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跟我以前的同学打听过，她妈生病好像挺严重的。我真希望她妈瘫痪，下不来床才好。”很确定，这话是刘晓芸说的。
艾辰气得直发抖，中午吃过的东西在胃里猛烈翻腾。你讨厌我就算了，你骂我妈干嘛！我妈招你惹你了啊！
一直以来，妈妈的病情都是艾辰的软肋，也是她心底最不想触碰的地方。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她不想博取同情，也不想引起关注，更不需要所谓的关心。
这些人不仅背地里偷偷打听别人的隐私，内心竟然还这么恶毒！
她气呼呼地离开操场，跑到严老师的办公室，坐下后开始大哭。
严老师也莫名其妙，像哄小孩子一样抚摸着她的头，问她怎么了。
艾辰边抽泣边断断续续地诉说了她的遭遇。
严老师听了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边给艾辰倒水边说：“我早就发现刘晓芸胜负心很强，但没想到道德品质也这么恶劣。这样的人，以后就算考上清华北大又如何。小辰，你不要难过，我改天找她谈一谈。”严老师在私下一直称呼艾辰的小名。
“小辰”，严老师看着还哭得很厉害的艾辰继续说，“不要哭了。听我说，你要知道，虽然我们都爱听好话，但是骂一个人是骂不坏的。你妈妈不会因为别人骂了一句就病情更严重；也不会他们说了一句好话就突然好起来。你以后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不友好待遇，甚至是被厌恶，被妒忌，可能那时候你都没有机会去诉说。但你要记得，始终坚持自己，不要被外界所影响。”
多年以后，艾辰读到郭敬明《小时代》里的一段话：
我们活在浩瀚的宇宙里，漫天飘洒的宇宙尘埃和星河光尘，我们是比这些还要渺小的存在。你并不知道生活在什么时候就突然改变方向，陷入墨水一般浓稠的黑暗里去。你被失望拖进深渊，你被疾病拉进坟墓，你被挫折践踏得体无完肤，你被嘲笑、被讽刺、被讨厌、被怨恨、被放弃。
但是我们却总是在内心里保留着希望，保留着不甘心放弃的跳动的心。我们依然在大大的绝望里小小地努力着。这种不想放弃的心情，它们变成无边黑暗里的小小星辰。
我们都是小小的星辰。
她当时突然就泪流满面。
这话和很多年前的经历，和那朴素的语言是多么得相似。
慢慢平静下来后，艾辰也觉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了。她告诉老师，不要再去单独找刘晓芸，席霞等谈话了，也不要在班里说起，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以后也会更坚强一点。
“小辰长大了。”严老师笑咪咪地说。
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艾辰眼睛肿得厉害，严老师让她待在自己办公室休息，不要去教室了。
下课后，艾辰为了不引起同学的怀疑，故意从厕所的方向绕过来，去教室拿书包。她看到刘晓芸转向后面在和杨帆聊着什么，俩人看起来似乎都挺开心。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艾辰径直来到自己的座位。她听到杨帆对刘晓芸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然后刘晓芸背着书包先离开了教室。
艾辰猜到他可能在等自己，但她没打招呼，收拾完东西直接走了。
出教室后杨帆很快跟了上来。
“小艾同学，你哭过吗？”其实从进教室他就看到艾辰眼睛有点红肿，但是当时有别人在，杨帆没有立即问。
尽管在严老师办公室用毛巾敷了脸，但哭得太厉害了，确实还能看出来。
艾辰继续走着，不想搭理他。
“是谁惹你不开心了吗？”他又追问。
艾辰突然想知道上节课严老师有没有提刘晓芸的事情，就试探地问他：“上节课我没来，严老师问了吗？”
“没有问。”杨帆摇摇头。
“那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吗？”
“也没有。就很正常地上了一节课。”
那就好，老师还算信守承诺。艾辰暗暗感叹。
“那你去哪里了？”杨帆又侧着脸问。
“不想上课，出去转悠了。”可能是哭得太厉害了，嗓子有点沙哑。
“小艾同学，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一下吗？”杨帆小心翼翼得问。虽然经常看到她愁眉不展的，但是像今天这样难过的还是第一次。杨帆很想知道这个明艳的女孩儿到底怎么了。
惹我不开心的那位，不仅可以随意用你的书，在上面乱写乱画，你刚刚还在和她谈笑风生！艾辰腹诽。但转念又觉得这好像不是重点，她叹了一口气。
“你刚刚在和刘晓芸说什么？”
“哦，她说她周末要去看《新上海滩》，觉得挺好看的。”
看，你们还有心思聊这些。
“对了，严老师布置作业了，是13课的课后习题，刘晓芸说想周末看一下《黄金教程》的答案，我想着你也没有书，就没给她。”说着把背在单肩一侧的书包转到了前面。
“所以你刚刚说我要用你的书吗？”艾辰有点生气。
“当然没有，我说我要用。”
“可是你下课等我了，她肯定能猜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呢？我的书我想给谁就给谁，关她什么事。给你用吧。”杨帆从书包里拿出了《黄金教程》。
“不用了。”艾辰心里感觉到一阵柔软，但摇了摇头。
“那你的作业怎么办？”
“作业我不写了。”
“……”
“杨帆，我以后不会再用你的书了……”
“为什么？”没等艾辰说完，杨帆急切得问道。
“我也不想在放学后和你一起走，也不想再和你说话了。”艾辰漠然盯着远方，觉得心里好疼。感觉到又要掉眼泪，她把头转向杨帆的另一侧。
“为什么啊，我做错什么了吗？”杨帆满脸失落。
艾辰摇摇头。
“是有人说我们的闲话了吗？”
还是摇摇头。
“是谁你告诉我，我不废了他。”杨帆气得涨红了脸。
“不是”。
“小艾同学，你到底怎么了啊？”看到艾辰又在掉眼泪，杨帆也急得快有哭腔了。
“你以后也不要对我这么好了，谢谢你。我先走了。”艾辰抑制住哽咽的语气，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走了。
边走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