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
“你想杀我?”
灵力不断从序沂的指尖涌入程阙的颅内, 那灵力虽然缓慢而克制,但依旧逼出了他浑身的冷汗。
这次的灵力不是调顺经脉之用。
而是帮助他缓慢串起记忆,恢复神智。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且难熬的过程, 程阙觉得自己头颅仿佛即将炸开一般阵痛,意识在濒临恍惚与强硬拉回之间往复徘徊,整个人就像一根拉紧到极致张力的弦。
此时,能想到哪些回忆便并不是他自己所能决定的东西, 那些喜悦的、难熬的、绝望的一股脑冲进意识中,让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自己在失控的状态下做了什么动作,说了什么话。但却能感受到身体四周强烈的桎梏感,当四肢与铁链不断摩擦直到流血后, 似乎冰凉的束缚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比铁钳更硬的双手的禁锢, 那温度有些凉, 却比冰冷的金属要好受很多。
恍惚间, 似是有渺远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带着他从未窥探过的温热。
“别怕, 我在。”
只一遍遍重复着这一句话。
相同的记忆在不同的时空中交错,程阙睁眼,发现自己正卧在一张冰塌上, 而四肢依旧被沉重的铁链锁着。
室内四周的布局熟悉得令他心惊。
观察许久后终于确定下来, 这正是序沂的住所无字室。
自己其实已经在梦境中重复过这段情景无数次了, 可唯有这一次, 他是以当事人的视角来回忆这一切。
他将自己缓缓支撑起来,身体随着动作有着诡异的不适感,尤其是腰部传来一份难以忽视的痛觉。
回头,见腰下还垫着一块白色的枕。
抬手, 铁链便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清脆声响。
程阙已经心如死灰,紧张得心脏狂跳,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窘迫尴尬,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一个梦,一会就会醒来了。他安慰自己。
如今日头正盛,密集且强盛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在澄澈的冰床前打下一片整齐倾斜的剪影。
程阙心下一动,缓缓伸出手去,接住了那束光。
苍白的指缝间瞬间盈满暖意,纵使被那手腕间的伤痕映衬得突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和序沂前世最后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何自己对这些全然没有印象。
心意一转,他将双手安静搭在膝上,开始试图缓慢运用灵力,探寻自己身体目前的状况。
对于前世,其实他最后一段时间的记忆全是模糊的,只记得自己开始有了入魔的倾向,体内两股灵力互相缠斗,最后提剑上了无字室,对序沂说大可清理门户。
而最终,便是被凝白剑穿心,痛彻骨髓。
刚运了一瞬,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曾经的灵力了。
那股陌生的魔气已经几乎占据了全部身体,但与此同时,却又另一股陌生的灵力缓慢且持续地与它抗衡着,量虽小,却也能□□,不会落于下风。
换句话说,自己现在的整个身体,都在靠这股陌生的灵力不断吊着续命。
难道是序沂?
他坐在那里独自运功,直到夜色降临,月华如水,无字室门外终于传来了那熟悉且轻的脚步声。
程阙心思一闪,侧身重新倒在榻上,伪装自己从未醒来。
开门的一瞬间,风雪倏地涌入,与此同时却也裹挟着一股令人舒适的暖意。下一瞬,室内的烛火一片片亮起,明艳且令人安心。
背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步步都仿佛踏在他心上。
程阙忽地觉得有些紧张。
序沂走到程阙身后,随后一股灵力便从他手中流入程阙背心。程阙瞬间觉得整个人的疲惫感都减轻了不少,而体内那股陌生的、与魔气抗衡的灵力也增强了不少,逐渐呈现压制之势。
心中的猜测成了真,程阙却反而更紧张起来。
这到底是梦还是回忆。
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段他完全没有印象的片段来。
序沂进门、点燃烛火、为他输送灵力,随后取了些水用指尖温过,再将他上半身扶起为他服下。
“有哪里不舒服吗?”序沂轻声问道。
他没回答。
但序沂却仿佛并不在意一般,再次扶他躺下来,还替他将裘衣的四角仔细掖好。
一系列的动作无比自然,像是已经重复过许多次。
程阙并不知道序沂白日里出去做了什么,但他却有一种微妙的知觉,那就是两人之间的这种状态并非特例。
这是他第一次在意识清醒之时看到这段记忆,他觉得自己从未离真相如此近过,以至于他迫切地想抓紧这次机会,试探出什么来。
序沂自是不可能跟他坐在一张塌上过夜,掖好衣角后便要起身,或许是要去案边焚香打坐。
不能让他走。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程阙忽然在那瞬间猛地坐起身来,将那一片锁链带起来哗啦啦的响声。而腰部的不适又再一次如此鲜明地显现出来,以至于身体中段无力,整个人在坐直的片刻也直接向前倾倒过去。
倒进了对方泛着室外月华寒霜气的怀中。
程阙从起身的那刻开始,脑子中便是完全空白的,他完全没想好要如何开口,如何试探,只是一种凭借潜意识的本能反应。
而直到两个人之间以这样一个姿势紧贴着,周遭的尴尬与违和的氛围就飙到了巅峰。
“我……”程阙一开口,竟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是哑着的,开口间一股细微的血腥气便涌入嘴中,令他话音一顿。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缓缓从他脑中浮现出来。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程阙长时间不回答,序沂显然有些担心。他用指尖将程阙的脸拨正,再次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问道,“怎么了?”
程阙想说自己没什么事,但顶着这样的嗓音似乎并没什么说服力,便将计就计缓慢垂下头,轻声叫了“师尊”。
对面人的身子显然僵硬了一瞬。
程阙对于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一无所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少说话少做事。
“还疼么?”序沂忽然问了这样无厘头的一句。
程阙刚刚放下去的心脏又因为这样一句话紧紧揪了起来,只能如实小声说道,“有一点。”
他的眸子由于不适泛着生理性的潮湿,嗓音有着勾人的哑,如今这句话轻声地吐出薄淡的唇,竟给人一种无言邀约之感。
只见序沂隐在衣袖下的肩瞬间紧绷,深邃又无暇的眉眼紧紧盯着程阙,其中仿佛涌动着无边的暗潮,又被礁石岛屿严令抑制住了。
“现在不行。”他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中流淌,“你昨晚受伤了。”
昨晚。
受伤。
联想到腰部和喉咙的情况,程阙很难再不多想些什么了。
“我们……”程阙说话难得有些卡顿,迎上对方深邃的目光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我们昨晚……”
“昨晚。”序沂接话。
“不是想杀我么,现在清醒了?”
程阙浑身猛地一僵,似是骤然反应过来。
他昨晚或许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提剑刺向了对方的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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