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做出选择
乌云已完全笼罩在众人的头顶，光线早已暗淡不已，突然云层中一道闪电划过，陡然照亮了少风狰狞地面孔，他瞪视着面前的一行人，双手高举，扯动嘴角说出句话来，袁溪听得清楚是：“都给我去死！”
那只巨掌猛然发力，五指张牙舞爪挥动数下，化出的沙虫们发出一阵吱吱唧唧的声音，嘴里更加猛烈地向外喷射沙流，这些沙流落地后急速涌动过来，窸窸窣窣地声响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袁溪双脚已被迅速上涨的流沙淹没，这些沙子无孔不入，侵入鞋内还不安分地蠕动着，令人不适。再看源太母子的情况，更是不好，跪坐在地的源太，正手忙脚乱地刨开淹上怀中源令羽身体的流沙，袁溪看的清楚，经过流沙的侵蚀，源令羽灵体破损的程度更重了。
孱弱的肉身似是已经负载不了已经破损的灵体，昏迷中的源令羽竟然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一丝血液从嘴角流出。
气急败坏的白浩天，直接将源令羽从源太的怀里夺过来，将之抱起以躲避流沙的侵袭，接着用那怒其不争的瞧傻子般的眼神示意着袁溪。
被怒目瞪视下，袁溪回过神来，连忙帮着将源令羽背在白浩天的背上，又解开狗子身上的绳链，放到最长，将源令羽的身体牢牢束缚在白浩天的身上。
没了狗绳牵引的穷奇狗子，似有不满，喉咙低沉地呜了一声，抬着狗头瞧了瞧现在无法向后转头的主人，又忌惮着袁溪挥舞的手掌，闭上嘴默默地向后退了不少距离。
袭击的首要目标被凭空夺走，沙虫们被激怒了，吱吱叫响着，越过沟壑，奔袭而来。
白浩天右手并未抬起，只是轻掐指形，瞬间一道白光发出出，沙虫群立时破碎化作沙尘。
白浩天轻轻“哼”了一声，神色之间难掩轻蔑。
徒子徒孙们瞬间被灭，对面那只高高树立的巨大沙掌剧烈地扭动了数下，似是已被激怒，张开的五指陡然一伸，指尖长出尖利的指甲，从高空俯冲着扑向对岸。
袁溪本能的想要后退，却见身旁的源太依然瘫坐在地，焦急地上前将之拽起。
白浩天快步上前挡在二人身前，右手抬起指向扑来的巨掌，待要掐诀，却被猛然扑上来的源太撞了一个趔趄。
“不，不，不能这样！”不知哪里来的来的力气，刚才瘫倒在地的源太突然力大无比，捏住白浩天的右手阻止他掐诀念咒，一边尖利地叫着。
身上背了一个一米八几的源令羽，行动起来已是不便，面对突如其来手舞足蹈拦阻自己释放术法的源太，白浩天竟是完全控制不了局面，狼狈地闪躲着。
惊呆了的袁溪，看着突然爆走的源太，也是手足无措。
而那只巨掌已然扑至，遮挡住了众人头顶的天空，五指狰狞，利爪乱舞，爪下狂风席卷着沙尘，打在脸上生疼，眼睛更难以睁开。
袁溪艰难地拉开外套捂住口鼻，平时困扰不已的近视眼镜此时竟帮了大忙，镜片被风沙打的噼啪作响充当了不少防护，袁溪微眯双眼看清了眼前的情形——白浩天仍然和源太纠缠着，失去视力的二人均是凭着肢体的感觉扭打在一起，平时瘦瘦弱弱的源太，此时死死捏住白浩天的双手，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甩脱。
而那只巨掌已然落下，袁溪连忙向后躲闪，倒在地上滚了十多下，躲开了核心攻击范围。
白浩天和源太则被重重拍倒，巨大的沙掌落地后粉碎四散，浩浩荡荡的流沙瞬间将二人淹没。
袁溪急忙站起身来，立稳身形，想要去救却发现脚下的流沙正快速堆积着，像是要把自己陷进去，只得连连后退。
正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道黑影突然凭空闪过，扎入沙海，是穷奇狗子。
只见，这只被驯化了身形如獒犬的穷奇在沙海中如游泳般翻腾着，不多会儿，叼起了一什么用力向沙海外围的方向用力拖着，袁溪连忙挣扎着迈步上前接应，接近后发现是白浩天，还有他双手向后牢牢拽住的源令羽，之前捆缚二人的狗绳早已滑落。
袁溪帮着拖过源令羽，白浩天挣扎着站了起来，呸呸呸吐着口中的沙子，手里向后一指，穷奇又如一道闪电冲向沙海，翻腾了一会儿，叼着源太的衣领拖拽过来。
白浩天右手掐诀，嘴里急速念着什么将众人带出了这个术法控制的界域。
白光一闪，袁溪发现此时又回到了游乐场滑水管道的顶台，不远处，沙粒构成的巨大旋涡已然有规律地旋转着向外不停地喷出流沙，刚从里面出来的一行人都是狼狈不堪，源令羽依然昏迷着，嘴角流出的血液混合着泥沙使身上的衣物脏污了一大片，源太倒是清醒了过来，此时抱着儿子焦急不已。
“医生，快叫医生！快打120！”源太急的大喊。
“别叫了！”白浩天被女人尖锐的声音喊的心烦，“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
“那，那该如何是好！小羽！我的小羽！”源太无助的哭泣着。
“如何是好？拜托，源太太，如果不是刚才您的神操作，我也不会差点折在里面！”白了一眼正在哭泣的女人，白浩天再难以掩盖自己的不满，这个源太哀求说给足半小时的沟通时间，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了，结果呢，她自己先反悔了不说，还倒打一耙！
“风儿，风儿也是我的孩子啊，风儿……呜……”听到白浩天的指责，源太似是崩溃极了，哭得更厉害了。
得，这就是女人，遇到事情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没有，就这么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一把拉起正蹲在地上安慰源太的另一个女人，白浩天附在袁溪耳后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男人的气息逼近，袁溪鸡皮疙瘩立起一把推开白浩天，严肃地说：“有事儿说话，神神秘秘地做什么妖？”
男人以眼示意，看着顶台一侧的一排小房子，“看见那里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袁溪疑惑问道。
“你到那里，在更衣室和沐浴间的尽头有一个全是阀门的房间，一会儿我叫你打开，你就把它们全打开！”白浩天说完，严肃警告道：“别像她一样掉链子，今天要想活着出去，就照我的话做！”
听到活命二字，袁溪懵懂地点了点头。
白浩天不放心地看了看袁溪，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转过身再次朝漩涡深处走去。
“等等！”一把将白浩天拽住，袁溪终于还是问道“少风怎么办？”，接着没有底气地继续发问：“这事儿是沙妖作怪，跟他没有多少关系吧？”
“没有关系？你确定？”白浩天表情严肃的反问道，正要开骂，一想到一会儿还要指望这个女人开闸放水，只好忍气朝漩涡指了指，好言好语说道：“总要把人先带出来再问清楚吧？”
“嗯……”袁溪沉吟着，似是不放心般继续追问：“那你要保证，事情问清楚前不要伤害他？”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浩天心想，这就是女人，总是婆婆妈妈的，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有了女人搅合在里面，就会惹上层出不穷的麻烦。
“咱们的目标只是那只沙妖。”白浩天眼睛一转，得想办法先把这个女人安抚住，接着语气异常温和说道：“那东西怕水，一会儿只要你及时放水，咱们就都安全了！”
看着袁溪似信非信仍然怀疑的眼神，白浩天又用手指着地上躺着的源令羽，语气一转不容置疑的严肃说道：“别在这耽误时间了！看看地上躺着的这个吧，再拖下去就没命了！”
袁溪看向那侧，源太凄厉的哭声再次响起，终于不再迟疑，向着那个小房间走去。
白浩天看着女人走过去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右手快速掐诀向漩涡深处跑去。
没有了女人的掣肘，白浩天非常顺利地快速破除了沙妖藏身的界域，一瞬间，顶台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沙粒构成的巨大旋涡逐渐消失了，一只巨大的沙掌缓缓出现，却是五指俱断，显然是白浩天的手笔。
这只沙掌剧痛地扭动着，挣扎了几下，召唤着周围的沙粒聚向己身，随后五指又慢慢长了出来。
似是有眼睛一般，巨大的沙掌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源令羽，席卷着尘沙快速向之袭去，源太的哭声中断，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阀门打开！快放水！”白浩天大喊道。
沙妖出现时，袁溪早已焦急不已，终于听到白浩天下令，快速将房间内所有的阀门都旋转打开。
“呼哧哧~~”是气体的声响，是水流冲出前管道中空气排出的声音，接着，已被沙粒堆积的地面开始躁动，向上涌动着，最后窜出一股股巨大的水流——原来，这个水盆状的平台地面埋设着不少喷涌管道，正式运营后，这些管道都会持续流水，流向向下的各处滑水管道。
群沙遇水，害怕般四散奔流，那只巨大的沙掌也快速扭动着躲避着四溢的流水，但随着平台上的水流持续流淌，沙掌原本巨大的躯体被水流冲击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竟全部融化了一般散去，露出里面本来的面目——里面有一个人体正跳跃挣扎着躲避着淹没脚踝的流水……
是少风！
原本在远处观望的袁溪立刻冲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少风裸露着上半身，痛苦地嘶吼着，跳跃挣扎着躲避无孔不入的流水，胸前灵体破损的大洞内不停涌出着流沙，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地上的流水迅速覆盖了少风的身躯，剧痛令他不停地来回翻滚着，惨烈的模样，让袁溪想到了掉入了热油锅中扑腾的活鱼。
“风儿！”一开始被儿子惨烈模样吓得手脚发软已发不出声的源太，此时回过神来，想要冲过去抱住少风，可怀中昏迷的源令羽也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痛啊，头好痛啊！”源令羽惨叫着，抱着头呼喊，接着口鼻喷血，剧烈地咳嗽着。
白浩天皱了皱眉，怕什么来什么，最担心的情况来了。
就如同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乱吃打虫药，可能会刺激体内的寄生虫，闹出人命； 有时，除灭妖灵，对于被吞噬灵体的人来说可能也会有副作用。
副作用的大小，在于开出处方医生的水平。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让两方都持续消耗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起消亡。
作为源令羽的保护方的委托人，白浩天的唯一优先级肯定是源令羽。
至于陈少风，是死是活，是他自己的命；
人呐，总想着可以和妖灵做朋友，却不知，当羁绊已深时，自己也可能会被一同灭掉。
如果没有难以言说的欲望，人又何必寄希望于妖的力量？
只是，这个源太，实在是令人头痛，迟迟不做抉择……
作为塑灵人，白浩天不害怕遇上强大的妖灵，却害怕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介入别人的感情和家事，他们往往会让简单的任务变得复杂得多。
人心呐，可比妖复杂多了。
此时的源太，分身无术，怀里挣扎的源令羽和远处痛苦翻滚着的陈少飞，如同两把利刃，生生要把她的心刺的粉碎。
白浩天冷眼看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似是感受到了人类的犹豫，没有了进一步的威胁，那沙妖有了可乘之机，一些流沙开始浮出水面纷纷向未被水淹没的物体上依附，借以躲避流水的侵袭。
一部分流沙偷偷沿着顶台那面玻璃墙缓缓聚集着，开始沿着墙壁向上移动。
看样子，水仅仅只能击散沙妖的身形，对它却造不成进一步的威胁。
源令羽再次陷入了昏迷。
源太不知所措的来回张望着，终于起身向另一个儿子走去。
“源太，危险！别过去！”白浩天拽住源太，不让她再向前迈步，可这妇人哪里肯听。
白浩天无奈应对着源太的推搡，又迫于男女之别无法施展进一步的动作，只好一边应付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袁溪。
根本没有顾及到白浩天的尴尬处境，袁溪竟然先一步跑至少风的跟前，试图握住少风挣扎着的双手，将他的上半身从水中扶起。
“猪队友！”白浩天不禁暗骂，后悔将所有带来的手下都派到下方救人，没有留下一两个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