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归途（二）
“回芝花做什么？”庄源疑惑。
“后面来的人不知道。”何坤摩挲着手，“但你应该还记得。”
“什么？”
“和舍宝一起的。”
“有些记不清了……”
“这才过了两个月。”
“才两个月吗？感觉已经过了一年似的。”
“屍母。”
“你说……”
“那只早不该用丧尸称呼的巨大怪物。”
“找它做什么？”
“你还是那样，能避就避。”何坤站起身来，“有些事是不能避免的，想赢就不能单靠机遇。”
即使何坤已经出去良久，庄源还能感觉到那话在室内传荡，二度点起的烟也随着它们打转。
何坤难道忘了吗，那歇斯底里的怒吼，那倾泻弹雨的战斗，那鲜血淋漓的故友，那一触即溃的家乡。
他们难道都忘了吗？
庄源从来没有忘记什么，只是一直躲避着，任由内心将回忆缓缓埋藏。
“还是去趟吧。”
……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蓄满积水的街道细微颤动，高楼间互相传递起车轮滚滚的噪音。
两辆车齐头并进，一辆挤满物资的皮卡蒙着油布，一辆人员齐坐的吉普填充歌声。
那是庄源一行人，是“边界线”的全员出动。
不小心碾过一只仓促过路的老鼠，晃动却被车内几人的交互盖了过去。他们第一次共同出行，犹如少年时代的郊游那般，充饥饱腹的午餐就在身后，扯谎吹牛的同伴就在身边，四周高楼的窗子略成一排，边缘熄灭的路灯连成一线，唯有欢愉不断。
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
你会不会也伤心，
在拥挤孤独的房间里，
我已经透不过气，
在这冰冷无情的城市里，
在摩登颓废的派对里，
每当吉他噪音又响起，
电流穿过我和你，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
我当然也会伤心，
在拥挤孤独的房间里，
我已经透不过气，
在这冰冷无情的城市里，
在摩登颓废的派对里，
每当吉他噪音又响起，
电流穿过我和你，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要跳舞吗，
你要跳舞吗，
你要跳舞吗，
你要跳舞吗，
你要跳舞吗，
你要跳舞吗。
虽仅在循环着一首歌，虽仅在重复着一句话。但庄源或是被后排的他们所感染了，身体也随之摆动起来，旁边驾驶皮卡的任叶寒靠了过来，摇下车窗，听闻到后排的欢闹也跟着呼喊起来，惹得副座的暨离也只得放下书本融入进来。
应宇泽又将头探出车窗，呼喊着对面还不知事态的罗伊，结果也将罗伊一同拉进了这段浪潮之中。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
崇都好久没见到如此的快乐了，寒冬的褪去带走了一片血腥，只留初春的花儿又一次绽放。
……
连连看终于等到了时间进入，人去楼空的边界线营地里还是如此齐整。
这大概是任叶寒的功劳，他这人就独爱干净。
厨房和车库连在一起，罗小明好几次都在这里偷吃夜宵，被自己发现了。
会议室的门窗都是敞开着的，桌边还有剩余的几包烟，这是庄源的。
暨离的房间被他改成了实验室，桌上只放着层叠的书和半杯凉透的茶。
下一个房间是肖烨和何坤的，肖烨的下铺很乱，被子裹着枕头，床单也翻起来半边，里面还藏着几本少儿不宜的杂志。
上铺却很整齐，何坤多半会在会议室里弄到很晚，那里靠窗的位置都是他画的图纸。
接下来的三楼少了些玩闹的烟火味，罗伊最近在教妹妹写字，所以有些字帖，再往里是几条朴素干净的连衣裙，倒是他自己的男装要少很多。
隔壁是应宇泽的房间，里面书很少，基本都是画册，欠缺上色的草稿则随意摆放在地上，她竟不知道应宇泽能画出这么出色的作品。
连连看最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里面的所有都还是离开前一般，那本留下的日记则稳稳放在桌面，其上附着一张纸条。
连连看小心地夹起一看。
“连连看的房间。”
连连看只觉胸中顿时五味杂陈。
走上天台，仅有十天的回忆纷纷涌上心头，她不觉靠在墙沿，怀里掏出两管液体，一蓝一白。
“或许你才是对的，蒂娜。”
再往前看去，那支起的棚子下边，是一块极小的花圃，而花圃里的幼苗正在徐徐生长，犹如这苍白世界里的救赎隐隐显现。
那些花是由向承离种下的，不知他们谁先前这般对自己说过。连连看最后笑了，浅浅的笑容挂在微醺的脸上。
“是啊……蒂娜，是我错了。”
……
边界线的众人在城市的边缘停车，那是原本崇都略胜繁华的时代广场，此刻却堆满了尸体，大多是丧尸们的，其中也夹杂着许多附着衣物的残肢断臂。
这偌大停尸场已经无法撼动屡经历练的少年们，但他们还是感慨那生命的廉价，以及末日的无情。
“人出生是为了什么？”肖烨提问道。
并排的几人没有为他解惑，都各自懒散的站着。
“一般来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罗伊似乎有些见解，“人出生的目的都是在受苦的。”
“受苦？”肖烨显然不相信，如果开始就是来受苦的，那这世界又与地狱何异？
罗伊不管疑问，继续说道:“一般来说,人出生都是为了受苦……何时，何地，何人，没有不苦的。虽然有着像那种一出生就衣食无忧的人，但生老病死也不是光靠金钱和权利就能隔绝的。即使生活很苦,也不是活不下去的，生存而后生活，不如给自己找个信念,找到能够发奋的动力和方向,那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新鲜事物等着我们去尝试,去享受。 ‘出生是为了去完成自己尚未完成的心愿。’抱着如此的想法,不管是谁,都会开始重视自己的出生。我们该珍惜生命啊……想想看，在白发古稀之年,回首自己出生以来,生命中那些值得回味的故事,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吗？”
肖烨努力想了想，点头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