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游魂（五）
广场上的枪声还未停息，然而街边的残楼却也暗流涌动。
“喂。”应宇泽在门里走出，硕大的手枪枪口，瞄准了欲以施暴的男人。
应宇泽在跟踪黑影无果后只得悻悻往返，但刚听闻到居民楼中的女声惨叫，踱步而去。便见到了眼前无赖般的男人揪住了怀抱孩童的女人，以一把刀抵在消瘦女人脸边威胁着什么。
“哟，哪来的兵哥哥。”男人戏谑道，短小的刀刃已经划破了女人脸颊，致使鲜血汩汩流出，红了闪烁锋芒的刃。
脸色阴沉的应宇泽压低了声音，“正巧心情不好……”
“在说什么啊？”男人的阴笑依然不断，温热的血却令女人怀中的孩童不断啜泣着。
“待会这发子弹打断你手的时候，希望你继续笑得出来。”应宇泽这般说道，将拇指扣上扳机。
殊不知这时背后的另一个声音已经来到耳旁，“放下枪。”
冰冷的铁抵在应宇泽脑后，应宇泽能觉察到枪口的颤抖。
“放下枪！”背后的女声激动地喝道。
而眼前的男人也缓缓站起，颇具挑衅地旋转着溅血的刀。
应宇泽握枪的手有所松动，即将放下，而那男人更是得胜了般叫到，“怎样啊！倒是救人啊！哈哈哈哈哈……”
砰。
昏暗的房间里不知是谁率先开了枪，几人都止了各自的神情，再抬头看去，只见应宇泽的枪口白烟簇簇，而弃了刀的男人痛的满地打滚起来。
应宇泽背过身去，而见状丢枪的少女居然跪倒在地。
“怎么？”应宇泽收起枪，继而蹲下，“不开枪吗。”
少女浑身颤抖，半天才挤出些声响：“我……”
应宇泽的单眼如深渊般凝视着少女。她曾以为末世下的每个人都该对手里的武器心存畏惧，但眼前黑发凌乱的他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开了枪。
“害怕吗？”应宇泽继续说道，厚重手套去抚少女满是污秽的脸。
泪痕逐步铭刻其上，颤抖终得平息。瘦骨嶙峋的少女难得听闻如此平静的问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妈的……”浑身是血的男人欲以捡起那把刀，还以应宇泽颜色。
应宇泽自然不让他得手，便起身一脚移开血刃，再回踢翻了匍匐的男人。
军靴踩踏的手掌剧痛钻心，要强的男人不免哀嚎起来。应宇泽继而更加用力，挤压出更多的血沫。
“啊啊啊……我认输啊，快住住……住手啊。”男人终于求饶道。
应宇泽可不理会，继续用力。
“啊啊啊啊……哈啊啊啊啊。”
“喝啊啊啊。”
凄惨的哀嚎断断续续，男人不知多少次昏厥过去，而后彻底无了声息。
一滩淤血将他溺死其中，稍微带回点应宇泽的理智。
那个护着孩子的女人已经无数次哀求过，身后的少女也是，拽着应宇泽的另一只裤脚，尽力制止。
应宇泽凝了好一会，才勉强收脚站直，又将滑落的枪重新倚在背上，默默出了房门。
仅仅留下一具尸体，以及再无依靠可循的几名遗孀。
走廊有些漫长，令应宇泽不禁回想起来。
已经是第几次杀人了呢……从煎熬到麻木，如今的内心已然毫无波动了。
“你要逃去哪里。”
那是一声难以避开的责问，正中应宇泽难以提防的后背。
他回头，之前追寻的身影就在走廊处，在伊始的起点。
来人是肖烨。
“你要逃去哪里。”肖烨继续道，步伐朝此走来。
应宇泽无言，只是摆正了身体。
细碎的黄昏透过破损的玻璃窗照得走廊斑驳，同样细碎的枪声在远处鼓动着寒风。
直至两人靠近，中途不过抻出手的距离，双方眼中凝聚的敌意更盛。
“你要逃去哪里。”
肖烨第三次问出这恼人的句子。
“与你有关？”
“我看到了。”
“所以呢？”
“为什么杀他，明明能够适可而止。”
“你觉得之后他会停手？”
“我不知道，但这种人只会弄脏手。”
“无所谓，我早就无可再痛了。”
“能够面不改色杀人的你，我们对你的态度仍然存疑。”
“我们？幸存者也好，军团也罢。对我来说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不，我们并非……”肖烨还未说完，应宇泽的手枪已经拔出，枪火闪烁间，子弹已然划过肖烨身侧。
“正好，不需要我去找你们了。”应宇泽的脸上皆是鄙夷。
“谈判失败了吗……”肖烨阴沉下脸，本就不喜应宇泽滥杀做法的他自然不再留有余地。
“赤手空拳的你怎么同我动手。赶紧滚开。”
应宇泽语罢，回答他的只有肖烨低沉的笑，那只同脸上一般布满黑斑的手开始狰狞起来，皮肤窜动间，一排漆黑的棘刺突出，并蔓延到了脖颈上。
面对眼前已然通体变黑的肖烨，眼中溅射的血红光芒，应宇泽已然知晓现状。
“看来……”应宇泽无需多言，此刻肖烨的怪异模样，与广场上的白色巨人如出一辙。
不再是人的漆黑怪物袭来，应宇泽也不再犹豫，转而击发出剩下的几枚子弹，却一一被两双荆棘大手弹开，于是拔出包里的撬棍与其战作一团。
肖烨手上的荆棘如同附着两把钢爪的拳刃，趁着应宇泽提手格挡冲击的间隙，草草撩过，便将贴身的简易防弹衣划出两道深刻的刀痕。
应宇泽退却，暗叹肖烨怪物形态下力量与敏捷夸张的同时，肖烨便又冲击而来，这次冲击将应宇泽直接撞上墙壁，险些折了肋骨，只觉五脏六腑都在发出生硬的疼痛。
将应宇泽堵在墙体裂缝间的肖烨脸上只有黢黑的阴影与充血的双眼，而装甲包裹的头颅里不断溢出嬉笑般的嘲弄声音。
应宇泽只得用手臂及握紧的撬棍来抵挡肖烨愈加大力的压迫，挣扎中，另一只从麻木中缓和的手，在腰上摸索着。
那是一把备用的刀，虽说应宇泽仅用过它来打理自己脏乱的长发。
刀光一闪，应宇泽的奋力一击只觉砸在一块磐石之上，弯折的刃弹飞很远，强大的冲击令应宇泽只觉厚重手套包裹的虎口都开始溢出血来。
肖烨面对无法反抗的应宇泽，并未表明什么，淡淡在浑浊的嘴里问出一句。
“还要执迷不悟吗？”
这句话使得应宇泽心灰意冷的濒死体验停滞，莫名的怒火在心中升起。他啐出一口唾沫，正中身前的肖烨脸上，又用力挤出声。
“说我杀人不眨眼……呵呵，在广场的你的同类……咳，杀了多少人，又有谁去阻挡它的暴行……啊，你们所谓的正义如此双标吗……就算想用这些力量来支配人类，也不至于将世界搞成这副样子吧！”
“你搞错了……你完全搞错了。”
肖烨放开了应宇泽，又往后退了一步，将身上的荆棘褪去，又露出一副轮廓分明的人类面孔。
“我们是‘边界线’，是致力于拯救人类的幸存者队伍，与白色巨人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