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终焉(二)
何坤强撑着身体,捂着由左肩到右腹的一长条渗血伤痕,不时咳嗽着。
乌鸦的狭长指甲犹如钢刀,不但打飞了何坤的匕首,也将他伤的再无还手之力。
好在冬衣厚重,何坤才没落得一个肠穿肚烂的凄惨下场。
见此,舍宝又从乌鸦体内钻了出来,并直接探出手,拽住了还不服输的何坤。
两方狰狞面目相对,胃液的酸臭弥散漫天,又被寒风吹却……
“求饶吧,我放你一马。”
何坤憋着脸,半天才出声,“能让那些人活过来的话……我便求你。”
舍宝自知再无法说动何坤了,便抽出另一只苍白狭长的手臂,截断身体上附着的漆黑羽毛,霎时间就要结果何坤性命。
庄源一行人已经赶来,红色皮卡行至半山腰,他们依稀能望见乌鸦拖拽着熟悉的身影,而那钢刀似的尖端高举着。
“加速!加速!”庄源拍着车栏,却不敢去动作罗小明紧握方向盘的手。
“弯道太多!提不了速!”罗小明虽然心急,但也不想坠入山崖殉葬。
皮卡车兜里的向承离勉强站在超速的车上,颠簸的山路令他不得不半蹲身体,抬起的枪口不住晃荡,越发难以瞄准。
向承离自然是急昏头的,相距还有百米的坝上,现下就算一把射手步枪在手都不好命中,更何况是以近距离杀伤力著称的大口径霰弹枪……
场面愈发焦急,刑场近在眼前,凶器即将落下。
车上的一行人像悬在细线上般,无力感包裹心头,填充胸口。
何坤却是坦然赴死,他从来都不以终结为惧,誓要将黑白分明。
“别……”庄源喉头耸动。
他们已经失去肖烨,不再想失去何坤。
也是这时间,巍峨的堤坝开始颤抖,剧烈的晃动震离了舍宝的手,何坤倒在一边。
舍宝退至一边,举起的手臂收将,又把身子缩回乌鸦体内。
可它稍感安心之时,还在山腰的几人便看见了江面的突兀水花。
一朵朵巨大涟漪由坝脚的正下方绽放,滚烫的水里显现出巨大身影……毫无疑问就是屍母。
屍母将老树般粗壮的手臂抬起,用钢钉般的指头直直插入陡峭的坝墙,并一步接一步往上攀登,无数尾端的触手拍打又吸附在墙面,使得那本刚刚重修过的整洁墙体顿时坑洼起来。
舍宝还在龟缩,殊不知屍母巨大的脑袋已经浮上坝顶。
何坤瞠目结舌,却不敢妄动,只得忍痛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屍母前端的漆黑空洞里扑闪着月光,两副齐肩的骷髅头各自转动,花萼般的脖颈呼吸似的张合……巨大身体越过坝顶,一下子窜入另一头的江面去了。
只听坝下震撼的入水声起,水花顿时漫天,如雨一般倾倒下来。
舍宝闻声探出头,抖擞干净乌鸦的羽毛,笑道,“那家伙呆傻地不知去哪。”
何坤还没搭话,一条大腿般粗细的触手便从坝底冲了上来,瞬间缠住乌鸦以及其中惊愕的舍宝,直直地将它们一同拽入无底深渊里去了。
最后只剩何坤还呆在原地,残破的坝墙遗留着几滩黑血……
红色皮卡驶出了芝花市,在山野纵横的乡间田野路上奔驰,寒冬罕见的下起小雪,晶莹的雪子埋入泥土,融成了些许水渍。
随黎明升起的,是稍有困倦的罗小明,是身缠绷带的何坤,是还未清醒的肖烨,是在车兜里仰躺的庄源和向承离。
巴蜀的雪只下了几十分钟,当太阳洒在大地上时,四周的高山熠熠生辉,当中的江河波光粼粼,而一如既往地缤纷世界不再记得昨夜几个年轻人所付出的一切,或是各种情感交织,罗小明哼起了歌。
睡意朦胧的星辰,
阻挡不了我行程。
多年漂泊日夜餐风露宿,
为了理想我宁愿忍受寂寞,
何坤的伤口还有点刺痛,但也跟着唱起来,劫后余生的日子里多是希望。
肖烨的情况多少好转,脸色不再黢黑。
只是车后两人隔在外面继续酣睡着……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
岂能让它虚度。
那年万丈的雄心,从来没有消失过。
即使时光渐去依然执着,
自从离乡背井已过了多少,
三百六十五日。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从故乡到异乡。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从少年到白头。
有多少三百六十五里路呦,越过春夏秋冬。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岂能让他虚度。
多少的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从故乡到异乡。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从少年到白头。
三百六十五里长路,饮尽那份孤独。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越过春夏秋冬。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岂能让它虚度……
唱完一曲,他们也将继续走远,那些缤纷故事还在上演,道路更是无限延伸。
“这本日记不知道是谁的。”庄源在翻看着一本牛皮封面的厚重笔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何坤说着,用手点了点日记上的署名,“这不是写着嘛。”
“旦离?”庄源不认识这个字。
“暨离。”何坤一阵无语,“你从哪里拿的?”
“舍宝的车里。”庄源继续翻看。
“还带出什么了吗?”
“没了……”
“那个收音机呢?那可是最重要的!”
“收音机啊,我肯定拿了。”
“如果能成功调出正确频道,就可以抵御尸潮了。”
“有那么神吗?”
“那你看这段路上,舍宝车周围有丧尸过来吗?”
“或许巧合呢。”
“屍母那次也是。”
“这么说……确实。”
“再说舍宝这种人的确很需要这个。”
“什么?”
“怕死。”
“哈哈哈……”
“……”
“坤坤。”
“什么?”
“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缺什么?”
“如果是人员的话……那一定是医生了,后勤的重要程度不必多说。你看这次,我们药物短缺,现在紫叶性命攸关,我也有可能感染加重。”
“药物是重中之重,就算以后在野外,也得有人认识草药,你说对吧。”
“所以呢?”
庄源翻开日记本,密密麻麻的整齐字迹显示了原主人的性格,而自叙的故事里更多出一份格局,“我们去找他吧!”
“暨离?”
“他就是我们要的那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