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异变(十)
“ak47多赚钱啊,少说能换二三十公斤的物资。”舍宝解释道。
“你这个买家什么来头啊,这些寻常人家怎么可能弄得到。”何坤既好奇又顾虑。
“做这种生意最好别去打探人家的底细。”舍宝撇撇嘴,“各取所需就好。”
“说的是啊。”庄源摸着金属枪身,冰冷的滑腻感是那么得美妙,“下次也带我们去交易吧。”
舍宝鄙夷的看着庄源,却也没多说什么。
“表哥。”庄源转而把枪递给向承离,“现在你就是我们的前排了!”
“沃特?”向承离哭笑不得。
“也只有你会用吧。”庄源继续,“大家分头找车,尽量在黄昏前出发。”
“吃的要吗?”肖烨询问,他观察过四周的小区,还有几家的门窗是闭着的,应该能取得些许物资。
“今晚就能出城,大家忍着些,出了城我们再休整。”庄源抬手示意所有人行动起来。
“上来吧。”舍宝在一边打断了庄源的指挥,“我送你们出城。”
大家把重心转到了舍宝这边,他从口袋里攥出一串钥匙,眼里透着无奈。
“这怎么好意思呢……”庄源笑着贴到舍宝身侧,放下原本舍宝抬起的手,低声拒绝。
“就算还你们夜宵的人情了。”舍宝突然嗤笑起来,“不用担心,我是商人,只为利来,也只为利往。”
庄源见舍宝态度明确,便偏过头摆摆手,以默许回应了其他人的期待。
“相信一次舍宝吧。”何坤拍拍庄源的肩,带着几人一起随同舍宝离开了警局。
在西区临近市政府的商业圈里,芝花小城能拿得出手的几栋大楼都坐落于此,而随同它们林立起来的许多小区与商铺,又将这里装潢的热闹非凡……可那又怎样呢,从巷口驶出的面包车,少年们从车窗里窥视的狭小世界,被摧残得再也看不出一丝曾经的生气,几只曾受主人贴心呵护的猫猫狗狗时不时穿越街道,失去了本该有的鲜艳与光泽,继续着它们周而复始的流浪生活。
肖烨将坐垫下的外套撤到一边,向承离还在沉迷地鼓弄着枪,罗小明偶尔一次不需要自己开车便无趣地哼着歌,何坤开窗吹起风,花流则一心修补着破损的棉被,庄源还在副驾驶酣睡,舍宝散漫地握着方向盘,时不时掏出怀里仅剩的槟榔咀嚼。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 。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罗小明唱着唱着,眼眶发热。
这片辽阔的天空多么自由,这片腐朽的大地曾如此辉煌。
他嘴里用粤语表达的歌声愈来愈大,不经意间钻入其他人的耳中。
嘈杂的电流声经过,车里顿然响起一阵不算嘹亮的人声。
“啊……是我最爱的歌啊。”舍宝点开每次独自陷入黑暗里等待时,一定会播放的录音机,瞬间眼泪湿了满脸。
他再不管外界蔓延的无数威胁,无比熟悉的音乐带他回到那片初识的海阔天空……
情绪积淀的旋律再度连接人声。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他们几乎都是从胸口挤出的热忱,高亢地抛洒着他们一去不复返的理想,再度回过神来时,那股忘我的情绪高潮翻涌结束,歌曲已然陷入再度的循环。
言语字句无法形容的鼓点贴合心跳,每次血脉喷张的悸动深入灵魂,急促呼吸感染情绪,最终成了乐章。
良久无言。
每个人在热泪中,互相嬉笑着彼此的动容。
……
曾经最为璀璨的蓝色星球,闪耀着无数星辰的大地上,此刻陷入了深邃的黑。
庄源一行人并未如期到达坝上,原本川流不息的高架上,无数车辆的尸骸在其上腐朽,常有人类枯骨不适宜地夹杂在其中。
黄昏的几人眼中浑浊,强忍内心的厌恶,寻觅了百米,最终放弃了这片拥堵的路途。
他们最后聚集在坝下的发电站里,点燃了篝火,成为了芝花市里唯一的细小光点。
庄源点着烟,胸中自然有理由如此做,舍宝与肖烨因不愉快各坐在两侧的墙沿。
庄源也好久没见过肖烨如此生气的模样,起因不过是一件外套……
切换道路。
上车的肖烨见到本被自己丢在一边的外套,疑虑重重间仔细查看,竟与自己的那件外套相同。
可自己的那件外套不是放在女孩那里了吗……回想起满是发霉与汗液味道的防空洞,年纪尚幼的女孩又是抱着如何绝望的神情醒来,还是在睡梦中已然去往天国……肖烨突然涌现悔意,他接受不了瘦小身躯以一副苍白扭曲的面孔出现。
肖烨患得患失地与花流调换了座位,试图靠近还在驱车的舍宝,可他的问句在嘴里旋转,许久才出了声。
“你这件衣服是哪来的……”
舍宝向后瞟了一眼,才发现是肖烨,思索以后,答道,“算是一个朋友送我的。”
“什么时候。”
“什么?”
“何时给你的?”
“半月前吧……”
“从哪拿的?”
舍宝有些恼了,肖烨的话确实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
“你那个朋友在哪?”
“我怎么知道。”
肖烨承认有些着急,但那种急迫感堵在喉头,使得他不敢继续无动于衷。
“你们去过二仙公园吧,那个防空洞里面是不是有很多人!”肖烨急不可耐地按住舍宝的肩膀。
这突然的举动也令舍宝抗拒到极点,抬手推开肖烨,再也不回答他的任何询问。
肖烨面对无言的社保,只得摩挲着限量版的昂贵外套。
这品牌、大小、磨损都让他断定绝对是自己的那件。
对不起。
肖烨独自低声道,是他亲自埋葬了那花,也不得不舍去所有有关她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