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异变（八）
“抽烟吗？”庄源递过去一根烟却被舍宝推了回来。
“我爸就是肺癌晚期死的。”舍宝在明亮的夜里笑了笑，“所以我不抽。”
庄源被这句话震得愣了愣，转而开始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要死的。”
“我还想多赚点钱呢。”
“得了吧，货币在现在有什么用啊，都是以物易物了。”
“货币当然没用了，没了国家，没了国家公信力，自然成了草纸。但总会有新的政府产生，总会有新的制度产生。到时候还是能用得到的。”
“所以你在屯粮咯？”
“差不多吧，我还是喜欢当个松鼠，秋天把橡子囤满了，就可以安心过冬了。”
“我喜欢狼，睡觉时能窝在一起，不用担心睡不着，也不会做噩梦。”
“哈哈……”
庄源迎着舍宝的笑继续。
“所以丧尸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值钱的？本身就只是病变的人类罢了。”
“人体本身自然没什么用，都是些稀烂的脓水罢了。”
“那是？”
“你觉得这场灾难的源头……”
“有什么讨论的价值吗？反正我们也接触不到。”
“是吗？你们途中就没遇见过奇怪的丧尸吗？”
“倒是有，我们就遭遇过一个大胖子，肚子里都是绿色的粘液，大概是毒液吧。”
“后来呢？”
“被我们碾成馅饼了。”
“嚯。”舍宝故作惊叹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变异个体其实并不寻常？”
“就像大自然里的白化物种一样，作为猎人来说，这些因白化病变的个体能有不菲的价值，而丧尸横行的现在，自然也有专门针对它们的买家。”
“丧尸的猎人？”
“你想想，如果有能力和技术控制或者制造丧尸，那对于末日而言成立一个新的组织、联盟、甚至国家体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有很多买家？”
“当然，个人倒卖谋取利益，野心团队秘密收集研究，旧世界体系的政府机构也在致力血清解药的研发……”
“噢。”庄源又点起一根烟，若有所思。
“尸潮自然也能成为军队，一支更具攻击性和牺牲性的低成本大规模军队。”
社保说到这，庄源突然联想到那个有着巨大喙状头部的瘦长人影，它发起的超声波或电磁波之类的音浪应该就是控制丧尸奇袭的信号。
“这群亡命之徒比丧尸危险多了。”庄源徐徐吐出烟来。
“大多数吧。”舍宝耸耸肩，不置可否，“虽然我也在收这些东西。”
“是吗？大概多少价钱。”
“完好体态的一整具丧尸活体能换到一皮卡的物资，或者两把满载弹的ak。”
“变异体呢？”
“你只要能收集到一部分，残肢也好，表皮也好，血肉也好，甚至是粪便……虽然我不清楚它们会不会排泄。但只要你有且能辨认出变异特点，这就算是一件好货。”
“价格应该和活体差不多吧？”
“那要看大小了……巴掌大的表皮组织我有出过一块，买家给出的价格是活体的五倍。”
“嗯？”庄源愣了一下，又睁大眼睛看向一脸平静的舍宝，“这么值钱！”
“我换了七把ak47和九百发适配口径的步枪子弹，如果你们能拿的出资源，我可以打个九折。”
“等等……你从哪里拿的变异皮肤组织？”
“二仙公园啊。”舍宝指着东区的方向，“运气不错，估计是闹尸潮的时候被其他丧尸误杀的吧。”
“靠。”庄源揉揉眼眶，懊悔地低头暗骂。
“怎么了？”
“现在还能找到它吗。”
“皮肤组织的话，这么多天应该已经烂光了吧，丧尸的溃烂速度出奇的快，尸体保质时间可能就一两天，所以丧尸尸体的价格一直很低。”
“该死。”庄源摇摇头，那个肉球就是一层皮裹着一滩水，肯定烂得渣都不剩了……
舍宝看着反应奇怪的庄源正在疑惑。
庄源却丢开烟头往里走去，“过来一起吃点夜宵吧。”
舍宝摸摸鬓角，默默跟了上去。
……
舍宝坐在会议室的边角，离得向承离与罗小明很远，他们两个嗦着泡面，就着几块有些焦黑的合成牛排。
然而向承离却吃得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吃到像样的肉了。
罗小明时不时瞟向舍宝，并将盛着牛排的盘子往前推了推，“一起吃点？”
舍宝咽了口唾沫，摆摆手，“等他们回来吧。”
会议室的另一角，肖烨坐在a4纸堆砌的垃圾堆上，陪着还未摆脱伤心的花流。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庄源和何坤才从楼梯口上来。
“车翻了，还有用的被褥和衣服我们放在门卫了，吃的就剩我们搬上来的这些了。”庄源放下背包，和何坤一起坐到舍宝旁边。
本来还算遥远的距离一下被拉近了许多。
庄源递给舍宝一包榨菜和半截长条面包，自己则开始吃起另外半截。
舍宝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犹豫片刻，便拆开榨菜，一口接一口咀嚼起来。
庄源吸着鼻子， 咽下一杯水，又对同样喝水的舍宝问道，“你这么多的买家都是从哪里了解到的，我们怎么从没见过？”
舍宝止住了吃喝，看了看周围继续自顾自的众人，笑道：“这本是商业机密，不过大家既然都是出来混的，我也就不瞒着了。”
庄源笑嘻嘻地示意继续。
“夜客。”舍宝边吃边说，“干这行都是昼伏夜出的，而且要到人迹罕至的城郊去等，打着一点昏暗的光，自然会有城里或者途经的顾客上门。”
“你就不怕丧尸或者别的幸存者来劫道吗？”
“这就同黑色交易一样，都得带着点保命的东西。”
庄源瞥见舍宝拍了拍鼓起的大腿一侧，注意到了隐约的凸起。
“那这活没兄弟可难干啊。”
“倒不至于，一个人更加好隐蔽，也比较容易行动，最重要的还是不用分享。”
“也是。”庄源吃干净桌上残留的面包屑，拿过何坤的泡面面汤喝了一口，便起身掸掸衣服，“那就再见吧，我们要走了。”
“走了。”舍宝瞧了瞧头发凌乱的庄源，“外面可都是丧尸，你们要去哪？”
“出城。”
“大路都被封上了。”
“既然你能在城郊进行交易活动，那肯定还有地方出城的。”
舍宝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整理衣衫，“也罢。”
看着舍宝语罢递出的纸，庄源迟疑地接下。
纸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小花我们在山口等你。”
“刘倪他们写的？”庄源询问身旁的何坤，何坤点点头，于是唤来了门口闻声站起的花流。
“是倪哥写的！”花流一下子就能认出粗犷大汉的大字，在他日记里也是这样笔画分离的潦草字迹。
“山口？”庄源喃喃，转而又问舍宝，“之前为什么不给我们？”
“你们还是别去了……太危险。”舍宝缓缓解释道，“城里呆着最安全。”
庄源再无回复，而何坤询问花流，“刘倪说的山口，是什么地方？”
花流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终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