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肆 罗小明
“王哥叫你来印象城玩。”
“我没空……”
“要不你自己和王哥说”
“算……算了,我这就来……”
印象城的电影院门口,罗小明远远就看见五六个人围着那个所谓“王哥”的家伙。
“哟!罗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王哥眯起眼睛,咧开满是黄牙的一张嘴。
“嗯……”罗小明支支吾吾地向前挪步,心中虽然万般厌恶却无法表达,“王哥”随时会因为些所谓有或所谓无的小事刁难自己。
“今天还是老样子嗷,集满十个美女的灰信,哥就让你走,钱哥也不多拿你的。”王哥顿了顿,带着几人往放映厅走去,随后又扭头叫到,“不过要是做不到,就按老样子,一个多少来着”
“两百。”旁边的人笑着回到。
他们都笑了,哼着小曲,怡然自得地消失在拐角里。
罗小明也笑了,擦干眼角渗出的泪水,又将眼睛摆正。
又有谁没被嘲笑或者欺辱过呢只不过罗小明被欺负的时间长了点罢了……从还会反抗的童年到麻木接受的少年,即使现在也是……
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纵有芝花市大半房地产业的继承权,纵有亿万贯挥霍不尽的家产,却得不到他人半点尊重;得不到父母半点肯定;得不到人生半点温暖;得不到世界半点温柔,甚至自己都在怀疑:“我的出生究竟有何意义”
罗小明站在电影院大厅与放映室之间的走廊上,走过他身边的都是成群结队又欢声笑语的人们,只有他龌龊、猥琐、下流、比那老鼠来的更加卑劣。
用着死了千百遍的浑浊嗓音,乞讨似的向每一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央求般的讨要联系方式。
用被所谓“王哥”的畜牲耍的满是冻疮的手指,剧痛地写下一串串数字。那字是红的,在罗小明眼中比血还红……
“肥狗,出来交配不照下镜子”
“到底哪来的脸哦……”
“可以给你哦,但你这样只让我觉得恶心。”
净是些肮脏到字眼里的垃圾话。
罗小明一句也不回,他已然绝望。
每天重复着屈辱的生活,面对着绝望的世界。既不敢伤害自己,又不想伤害别人,像个白痴一样举着刀,被其他人尽情辱骂。
“算了……”罗小明又敷衍了自己一天。
突然黑影在记完号码的罗小明眼前闪过,径直往放映室里去了,不过因为近视的原因,也因为刚抬起头,精神散漫,罗小明没看清什么。
“还差三个啊……”罗小明转了个身,活像个肥企鹅,“尽量再要一个吧,这个月的零用钱也快见底了……”
放映厅开始响动起来,这声音越来越大。
罗小明感到了不安,他想逃走,但害怕之后王鑫找茬。
王鑫靠着勒索自己才在那个小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现在却越来越过分,前天居然逼自己在湖里捞他们放的纸船,导致现在满手冻疮……罗小明越想越气,索性一走了之,但广场二层好像更加混乱,只好选择另找出口。
一脚踢开紧急逃生门,罗小明本欲将门干脆封上,却想象到了人群绝望的表情,心中怒火顿时浇灭,“算了,不至于……”
印象城的纷乱与外界同步进行着,暴动席卷了所有。
电影院的人潮顷刻涌出,却俨然变为丧尸疯狂的盛宴,各处肢体横飞,血肉四溅,零散活人要么断了腿痛得四处打滚,要么只剩上半身挣扎着拖出触目惊心的痕迹,要么躯体两侧被咬去只能原地哭喊,要么腹部被撕出大洞而脏器流了满地……
地狱景象令王鑫干呕不止,他混在尸堆里,全身沾染殷红血液与黄黑排泄物才得以苟活,那曾经令他自以为傲的一把刘海也随意黏连着,活像丢入旱厕的半截纸巾。
终于,他发现了展台上的新车,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宝蟆牌24型脱缸汽车。
宛若尸体的王鑫刚闭上车门,正为躲开成群丧尸而大出一口气时,后视镜中拧捏鼻子的罗小明正完好无损地坐在后座。
“罗狗,你特么居然躲在这!”王鑫几乎大吼出来。
罗小明并没有回答,王鑫实在臭气熏天。
“你丫居然丢下我们跑了!”王鑫继续吼叫,不过新车的密封性很好,如果不贴到玻璃门上,很难听见里面的响动。
“现在你还要耍威风吗”罗小明终于回答道。
“对了!”王鑫突然一怔,“你不很会玩车吗,赶紧弄好我俩可以跑。”
“这是假车,我已经放弃了。”罗小明偏过脑袋。
“怎么会,罗哥,小明哥,你看真车里有的这里都有!齐的!罗哥……罗爸真的车……罗爷爷!我求你了!”
“说了,展示机根本……”
“罗小明!我真的求你了!我俩一起跑出去……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好吗……”声音渐渐消了下去,王鑫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展示机根本没有引擎,我已经放弃了,你也打算跟我一起死这里吗……”
王鑫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张着,战战兢兢出了车,“到底没有一个靠谱的……孙成和老陶早就跑了,朱怡那婊子也喂了丧尸!车也坏了……死罗狗,连最后当工具的价值都没有……”
王鑫理所当然地被数只丧尸瓜分,他充血的双眼最后看到罗小明站在二楼,朝着他这堆尸潮大喊:“王鑫孙子!是不是你爹使唤多了!现在说什么都信啊!你活该死在这!猪狗不如的人渣!见鬼去吧!没人会来救你!”
在回响环绕大厅之前,罗小明便驾驶那副座污秽不堪的“模型车”,撞开二层的玻璃与围栏,冒着自由的黑烟,驶向未知的新世界去了。
无数车辆构建的海洋上,车头严重变形的战舰突破一切阻碍,以逐渐亮起的路灯为航标,以身后追逐的尸潮为大浪,展示罗小明再不迷茫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