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差生不能谈恋爱
再次回去山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客车绕着山谷盘旋而上,豆芽菜似的纤细大树下几只黄牛悠闲散步,上车前刚吃的鲜榨米粉在肚子里震荡。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戴囡囡觉得脑袋晕乎乎,起初以为是自己心情激动,再行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可能是晕车。
她已经好久不晕车。
山路不平,小客车每颠一下都让她觉得抓心挠肝般难受。
“怎么了?”任海歌走过来关心地问。
他站起来脑袋能顶出天窗,所以只能歪着身子低头,扶着前排椅子背儿稳住自己。他越过覃浩森,把手搭在戴囡囡肩上,很厚实而且温暖。
戴囡囡欲哭无泪,她现在不是很想被关心。本来可以忍一路,被他关心一问则变得完全克制不住了。
“哪里不舒服?”任海歌又问一句。
所有人都转头来看他们,覃浩森从任海歌胳肢窝下溜出去,把自己的座位腾出来。
摄影师打开镜头盖,犹豫着要不要开拍。
“你走开啊!”戴囡囡拒绝关心。
她伸直胳膊把任海歌往外推,任的身体有一大半凌空于中间过道上。
“你脸色不太对。”任海歌执着地表达关心。
戴囡囡收回手,蒙着脸嘤嘤哭。她身体一软差点儿顺势靠在任海歌身上,中途清醒一下,改变方向靠在前方椅子背。
“晕车吗?”任海歌猜测。
他用手背碰一碰她的额头,特别凉,她整个人还有点儿微微发抖。
“可能还有点儿低烧。”任海歌判断。
他突然想起自己拉着戴囡囡在深夜的湖边转悠四五圈,以她的娇弱程度,不生病才奇怪。
前些天工作忙,所以身体也懂事,一直撑着。现在放松下来,恐怕要大病一场。
任海歌一手固定着戴囡囡,一手越过她开窗户,很像是把她拥满怀的样子。
覃浩森在后排伸长脖子看,发出“哦”的一声惊呼。
剧组同事们恨不得自己在车底。
“有舒服一点儿吗?”任海歌低头问怀里的戴囡囡。
摇头。
“我们下车透透气。”任海歌提议。
“那……大家都不能回家了啊!”戴囡囡说,“又不是我的专车。”
她大部分时间任性,该任性的时候又突然地顾全大局。
“大家先回去,然后高杏骑两辆摩托车来接我们。”任海歌提出解决方案。
“高杏一个人怎么骑两辆摩托车?”
戴囡囡可操心了,但因为迷糊,没操心在点子上。任海歌看着她惨兮兮的样子,又同情又好笑。
戴囡囡突然又伸手推任海歌,这一次任海歌没让着她,她只能推动一点点,反向作用力之下把自己推得贴着窗。
“那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留下来?”戴囡囡惊慌地说。
任海歌不知道她慌啥,没有立刻答话。
“不行,那样好像谈恋爱。你知道吗?通常就是两个人脱离大部队谈恋爱。”戴囡囡特别认真地把任海歌扒拉到身前说悄悄话。
任海歌被她拉得措手不及,仍然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撑着窗户,礼貌的没让自己压在戴囡囡身上。
戴囡囡说的内容本来就好笑,又因为迷糊的语气,显得更滑稽了。
这情景,好像小学生在给大学生科普花园宝宝里有几只宝宝,以及宝宝衣里的演员都是大人。一半幼稚,一半理智。
制片苦笑一下,半站起来朝着所有摄影师挥手。
不拍、不拍,都别拍!
覃浩森听到了,但没听清,便着急地转头问别人:“什么?什么?”
八卦小哨兵不允许自己错过任何细节。
等到戴囡囡终于扒着窗户开始干呕,任海歌大声叫停汽车,并把她抱下去。
任海歌没走车门,而是直接跨过戴囡囡从窗户溜出去。他动作太快,旁人压根儿没看清这么庞大的一个男人怎么从窗户通过。
“下来!”任海歌朝戴囡囡伸出双手。
戴囡囡看着他,眼里终于有点儿精神。她摇摇头,呢喃自语:“差生,还翻墙逃课谈恋爱。”
任海歌等不到她配合,便提起她的手臂一拎,把人拽下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窗户这点儿高度和阻挡仿佛对他不存在。
覃浩森半个身体探出窗外查看,执着地站在吃瓜最前沿。
“呕!”戴囡囡蹲在路边,对着山谷吐得声嘶力竭。
任海歌这一套动作,把她五脏六腑颠倒翻个面,她再也忍不住了。
任海歌怕她迷糊地掉下山崖,滑稽地提拎着她的后领子。
一半人都下车,着急地询问戴囡囡的情况。
“没事,吐出来就好。”任海歌代为发言,一种奇怪但不突兀的家人感。
好像他和戴囡囡已经是一体的。
后面几辆小客车终于赶上来,经过他们身旁时放慢速度。同事们开窗问一句:“怎么了?”
“没事,透透气。”这群人回答。
同事不疑有他,加快速度继续前行。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谎言,大部分时候不是为了骗人,而是希望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
譬如现在,如果照实说戴囡囡生病,那么汪璇、小月等等与戴囡囡亲厚的人,不下车关心一下是不是显得太冷漠?
她们下车做不了什么,不如各自顺顺利利走自己的路。
就像他们现在一群人聚在这里,除了眼睁睁看着戴囡囡难受,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任海歌再催促一遍:“你们先回去吧!早点儿回去,早点儿开摩托过来接我们。”
制片点头同意,不放心地给他们多留一部手机、充电宝、食物、水和外套。
“好像我俩要去荒野求生。”任海歌笑道。
“呸!呸!”导演挥手,“快跟我一起呸、呸,你知道什么叫一语成谶!”
小客车离开许久,汽车尾气也终于消散干净,戴囡囡终于吐无可吐。她用矿泉水胡乱冲一下脸,刘海和鬓角湿漉漉地黏在脸上。
任海歌用手指左右横扫着替她甩干秀发。
他的动作很熟练,应该经常帮前女友这么做吧!也许是洗完头帮对方吹头发?戴囡囡一时间浮想联翩,又想起助理说的,这个人不像恋爱少的样子。
她对任海歌的过去不了解,对这一类人的思维也不熟悉。有时候她会想着,自己是真的喜欢任海歌呢,还是只是对他感到好奇?
她知道萧奇从哪儿来到哪里去,萧奇跟娱乐圈走得也近。但她真的对任海歌一无所知。
有个科技频道纪录片导演拍过任海歌,夸他形象好,《春山如笑》剧组得到这个信息后验证为真,就软磨硬泡拿下他。
导演那软磨硬泡的功力,确实可以。
想不明白。
有点儿头疼。
戴囡囡曲单膝,把额头靠在膝盖上。任海歌便挨着她坐,想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任海歌,不要动手动脚。”戴囡囡头也不抬地说。
任海歌还没把手搭在她肩上,但他的手从她背上经过时带来的风向和温度变化,她能感觉到,这些信息足够用来判断他的意图。
“你好了?”任海歌问。
“没死,就是好。”戴囡囡说。
“还是半死不活可爱。”任海歌嘀咕。
“想吃什么?喝水吗?冷不冷?”任海歌连环关心一问,语气里却没什么感情。
“想安静。”戴囡囡回答。
任海歌讨个没趣,仍然温柔地把外套披在戴囡囡身上,反正外套抱在手上也是累赘。
“我联系一下剧组,看他们到了哪里。”任海歌说。
戴囡囡没有回应,她正在认真感受自己的身体。眼皮好烫、额头好热、膝盖好凉,也不知是额头温暖了膝盖,还是膝盖冷静了额头。
她蠕动着让两边眼皮轮流贴着膝盖,全部贴贴,平衡一下温差。
“呵!”任海歌冷笑一声,报告新情况,“前面道路塌方,大约有将近30米长的山路塌陷。”
“那怎么办?”戴囡囡终于抬起头来。
任海歌本想吓唬她,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作罢。
“已经通知村委。”任海歌老实回答。
“一般要修多久?今天能回家吗?”戴囡囡实在对这种情况没有经验。
“看塌陷在什么地方。”任海歌认真解释,“如果能挖一个临时便道,就可以马上通过。如果不能,短则一天,长的有可能一周。”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戴囡囡虽然问到了准确答案,但是有点儿不服气。
她生气也很可爱,但是心情不好影响身体恢复,任海歌便想着说一些闲话转移注意力。他说:“鸡和鸭关进冰箱,鸭活着,鸡没了,为什么?”
戴囡囡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狐疑着问:“脑筋急转弯?”
“嗯。”任海歌点头。
“你真的,太会聊天!”戴囡囡实在忍不住翻白眼。
“猜不出来吗?那换一个……”任海歌竟然还不知道反思并结束这个破游戏,他又继续出题,“为什么蚕宝宝很有钱??”
戴囡囡气得捡石子丢他的鞋,质问:“你真觉得我是个傻子吗?”
“猜出来啦?”任海歌惊讶地说,“还是你都听过。”
戴囡囡终于受不了,转头怒视着他:“没听过,没兴趣,不想猜,明白吗?”
“哦!”任海歌思索一番,然后问,“那我们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