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撸竹子
“不去也好,那边现在去的人少,山路不好走。”
为这一句话,任海歌拉着村民观看直播俩小时。
民警问村民有没有注意何芳经过,村民说看见了,没注意。
“忙什么呢?”民警问,“看直播那么专心?自己从小住的地方,多新鲜呢!”
村民说他没看直播,任海歌给一份卫星地图,让他认一认路。
“那个地图好清楚的!”村民惊叹,“一直放大,一直放大,村长家的狗都能看清楚。”
任海歌让村民在地图上画出捷径,通往日出观景点的捷径。
“能省一大半路程。”村民解释,“他们那边要是有人受伤,家里人能快点儿赶过去。”
“两个小时一直在做这件事?”民警问。
“啊对对!地图我不太会看,它跟我们自己看到的山村还是不太一样。”村民认真解释,“电脑、电脑笔我也不太会用。”
覃浩森绘声绘色地转述,戴囡囡忍不住喜上眉梢,不装了。
“他喜欢你!”覃浩森歪着脑袋打量,逗戴囡囡。
戴囡囡便打岔道:“小月家这两天安装机器,你有时间去帮忙。”
戴囡囡快乐地奔向经纪人,说:“覃浩森知道,就等于全村都知道。任海歌脸皮薄,逃回家了。”
经纪人看着迷迷糊糊的戴囡囡,决定点醒她:“不要带学术光环,男人都一样。”
助理也跟着说:“以我看人的经验,他恋爱没少谈,这一次挺装的。”
戴囡囡把小手在下巴拖着,比个花,不痛不痒回应两位旁观者清。
洪叔伤无大碍,便回到村庄。民警只是找他做两次笔录,并没有将他控制带走。
洪叔家已经被里里外外仔细调查取证,他回来后便还是回自己家住。
发生冲突的地点在洪叔卧室,那里本来装有监控。后来,洪叔说晚上看到小红点诡异,要求剧组拆掉。
按洪叔的说法,那天一大早他在卧室换衣服,何芳突然冲进来。
“没关门吗?”民警问。
“我一个大男人关什么门?”洪叔反问。
“晚上睡觉一直没关门?”
“不是,我已经起了。”洪叔一点一点仔细回忆着,“我起来,门都打开,我在院子里练一套飞扬拳。然后,我回房间换衣服。”
“何芳找你做什么?”民警问道。
“她说她睡不着。”洪叔语出惊人。
这几天已经吃惯大瓜的民警,仍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消息太劲爆。
洪叔意识到引起误会,赶紧解释:“她说她那床不行。”
何芳睡的是农村常见的架子床,床上有顶,两端和背面有围栏。这种床以严谨的榫卯结构连接,非常结实,有“万年牢”的美誉。但是,何芳总说晚上床会晃动。
村长去看过,洪叔也去看过,都说床没问题,何芳总是不相信。她在冲突前一天拿走洪叔家做木活的工具,说要自己修理。
“是这个锤子吗?”民警展示证据照片。
那是一个尖嘴的钣金锤,被用来敲脑袋确实好危险。
“那天早上,她就是带着这个锤子来找你吗?为什么?”民警接着问。
“她说床不行,睡不着么,想买席梦思,一个床垫五万八。”洪叔撇嘴,“五万八我能把房子里里外外刷一遍,重新翻新,你知道吧!”
何芳的说法却不是这样,她说锤子一直在洪叔家,她受到侵害后情急之下随手拿到的。
“为什么一大早去找洪叔?”民警问何芳。
“睡不着!”在这一点上何芳的说辞倒是一致,她又解释,“想要民宿快点儿弄起来,自己住着舒服。”
民警接着发问:“具体早上找洪叔谈什么呢?为什么不带摄制组一起去?你们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摄影记录,不是吗?”
“有特种摄像。”何芳解释,“机房24小时有人值班,洪叔家里安装了机器,不管什么时间都能拍到。”
“洪叔卧室没有摄像头,你知道吗?”民警盯着问。
“我应该知道的,但没有特别在意。”何芳开始用词含糊。
“你进卧室的时候,明确知道那里没有摄像头,对吗?”
“我没有想那么多,听见卧室有动静,就进去找人。”
民警再追问细节,何芳就说她身体不好,配合不了。
村里没什么秘密,消息传得快,全村都知道事情经过,甚至比民警调查知道的还要多。大家的焦点集中在何芳是不是有预谋地带着凶器找上门。节目录制期间,村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她一路走来完全没被拍到,确实看起来形迹可疑。
“她霸道惯了呗,小小的洪叔竟敢不听话。”这是村里和剧组大多数人的想法。
戴囡囡生出一丝心软,她觉得何芳精神有问题,也许自己是何芳病情加重的诱因之一。但是她不愧疚,有病治病,谁也不惯着。
“我想去看看何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汪璇犹豫地看着戴囡囡。
“看我干吗,我不去。”戴囡囡说。
“那我能去吗?”汪璇认真发问。
戴囡囡笑着掐她,道:“我才没兴趣拉帮结派呢,你自然爱去就去呀!我不去看她是不想自讨没趣。”
“我去吧!”经纪人站起来,说,“就是剧组一条狗生病,也多看两眼不是?能帮就帮一下,我是操心的命。”
于是,高杏领头带着汪璇、经纪人一行浩浩荡荡去村长家。
助理伸个懒腰,她选择和戴囡囡一起留在家里,预言道:“她们不会有好结果。”
没过多久汪璇就怒气冲冲回来,一坐下就干掉一大杯茶水。
助理两只手给自己点赞,她真是有先见之明。
“她有病,她真的有病。”汪璇气呼呼地骂道。
按照路程计算,她们应该是刚进门就被何芳赶出来。
戴囡囡转头看经纪人,等她分析。
“有点偏执,癫狂,不好说。她要是面对民警询问的时候也是现在的精神状态……”经纪人摇摇头,叹息道,“我入行的时候,她正好再次翻红,演一个特别温和的年轻的太后。当时她对我们新人都特别像那么回事儿,说话永远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不断点头鼓励你说下去。”
“啧!”经纪人感慨万千地惋惜着。
戴囡囡不由得沉默,有点儿物伤其类。何芳和她的发展路线很像,所以她挺能理解何芳的精神状态。
如果有一天大家对她不感兴趣了,不关注她,不觉得她漂亮,甚至连她主动搞事情都无人在意,她一定也会心理失衡吧!
看日出那天,直播组的同事说起,何芳在前一天特别激烈地争取继续做直播嘉宾,被他拒绝了。
“我们已经播她好一段时间,没啥内容可播,观众也没啥想问的了。”直播同事说道。
同事跟戴囡囡说起这件事,是担心何芳一厢情愿地以为戴囡囡抢活儿,因此事先知会一声。
出事之后,他俩一合计,也许日出那天直播热度创新高,对于何芳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俩都没把这件事往外说,怕对何芳不利。
有些事就让它烂在肚里吧!
再说,又不是对案情有多大影响。还能把何芳抓进监狱不成?最终结果不过是和解,给洪叔一些补偿。
论起来何芳的起点比戴囡囡高,事业高峰也比她亮眼。戴囡囡只是胜在年轻,而且脾气秉性让当下年轻人觉得对味。
戴囡囡心里明白,所以一直很不安。她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够聪明。时势造英雄,她只是刚好被推到这个位置,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和优势。有一天观众口味突然改变,即便她认得更多生僻字、懂更多科学道理、捐更多钱,但观众就是不买账。
明星被称为大众情人,很多时候确实很像在和观众谈恋爱。爱就爱了,没什么道理;不爱就是不爱,越努力挽回越心酸。
何芳不到四十愿意自称“姨”讨好观众,却还是没能留住观众的心。
戴囡囡突然觉得很有紧迫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拿出几个有意向合作的影视剧资料反复看。
汪璇想起来正事,说机器调试完毕,想邀请戴囡囡一起搞个“开机仪式”。
“家长不让我出门。”戴囡囡娇嗔。
“可以出门了吧!”助理跟着起哄,说,“守灵也才不过七天。”
汪璇买来一台砍竹机,外形接近挖掘机,只是机械臂前端稍有不同,是个蟹钳的模样。
机器开动时,蟹钳夹住竹子,砍断后横向举在空中。机械臂摇摆着前后撸一撸,把细枝、竹叶全清掉,一根合格的竹材就码好了。
覃浩森打开手机计时,兴奋地说:“处理一根竹子不到5秒。”
厂家派来做技术指导的师傅说:“机器还没完全热起来,它会越开越快,平均一分钟20根竹子。”
覃浩森就在一边认真计算,20根一百秒,一分钟60秒……
算得好认真!
小月更在意成本,她忧愁地说:“竹编都卖不回来这些钱。”
汪璇敲一敲她的脑袋,道:“笨呀!所以我赶紧买,用的还是节目组的经费。反正也没正式停拍,钱也没拿回去,我们掐着点儿都花掉。”
“它吃油吧!”小月指着砍竹机,说,“我知道汽车都要保养,还有换零件。”
经纪人笑道:“小孩子都比你们考虑得长远。”
汪璇看一眼戴囡囡,然后重重地朝小月点头,承诺道:“油钱我包了,这个我还出得起。大不了呢我自己坐地铁出勤,平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