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压轴登场
戴囡囡穿一身休闲西服，宽沿帽上扎一条长得夸张的黄丝带，山风一吹丝带袅袅飞扬。
山色青灰，山体沉稳，衬得身在其中的她特别鲜活。
不过，她此时脸色不太好看，画面美观度被减弱几分。
她抱着一把小板凳，四处观望着想要寻找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车上太热，而且臭，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客车因为故障停在半道，维修小半天毫无进展，乘客中有人脉的打电话找人骑摩托车来接，有精力的则撇下行李步行回家。
“一会儿给你送回去啊！下次坐车不要钱！”司机熟练地与乘客告别。
“朴素的危机公关！”经纪人笑道。
司机不太理解，反正跟着笑就对了。
“夸你的。”经纪人解释。
高杏骑着摩托车“突突突”赶来，所有人齐刷刷回头看她，好像幼儿园放学等待家长来接的孩子睁大眼睛巴巴望着她越来越近。
高杏骑行一段，被山体挡住视线，再骑一段终于又出现在大家视野中。认不出人，但能看清是一辆簇新的摩托车，非山村基础款。
众人发出失望的吁声，一哄而散。
“接你的。”司机断言。
“我？”戴囡囡看向经纪人。
“没有啊！”经纪人迷惑。
“电视台的车，这个厉害，我试过，比我们这边好。”司机问，“你们走的时候摩托车带走，还是当二手车卖？”
在村民的认知里节目组是个集体，是个外来家庭，每个工作人员都应该对家里的事情了如指掌。大到一辆摩托车，小到一瓶矿泉水。“这不要了吧”、“我能拿走吗”……诸如此类是彼此之间最频繁出现的交流场景。
高杏及时停车，径直走向戴囡囡。她远远地就从人群中认出自己此行的目标。戴囡囡混在被困的乘客中显得格格不入，像一颗花椰菜混入西兰花。
“戴囡囡老师您好，我是高杏，《春山如笑》节目组编导，来接您的。”
高杏把头盔递过去，戴囡囡迟疑地接着，一脸不高兴。那种熟悉的厌恶感又上来了，一种被监视被支配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戴囡囡问，“谁联系你的？”
她埋怨地看向经纪人和助理，认定其中一定有人泄密。
“不是说今天拍不了吗？”戴囡囡打探道。
高杏把戴囡囡这些话在心里反复盘算了会儿，结合现场分析感到有十分把握才开始接话。她说：“我正好在附近，听说小车故障在半道，想着车上可能有自己人，就来看看。”
“哦。”戴囡囡闷闷地回应一句，显然并不相信。
“我先送您上去吗？还是等剧组派车来接？”高杏没有直接催，而是采用迂回的话术。
戴囡囡捏着头盔带子甩来甩去，像个赌气的孩子装大度，道：“你就是来催我的吧！是不是已经开拍？算了，不为难你！”
经纪人快乐地朝高杏挥挥手，像是家长甩手将放假的孩子塞给长辈带的愉快模样。
“我知道你不高兴，就像小学生开学、打工人周一上班的心情。”高杏一边帮忙调整头盔，一边哄着。
哄逗有效，戴囡囡心情好了点儿，回一句玩笑话：“可不敢这么说，哪敢自比普通人？一天208万，吃石子也得上。”
高杏略带得意地笑开，没有她搞不定的拍摄对象。
此时节目仍未开拍，戴囡囡毕竟是主咖，若能等得到还是等一下比较好。否则，弹幕上都在找她，容易模糊焦点。
暖场主持一个人在台上苦苦支撑，先是让他拖5分钟，又是让他拖10分钟，再拖下去他只能讲单口相声了。
“我再强调一遍，这是一个直播的节目，全国的观众都会实时收看。所以，大家在这个过程中不要吸烟，不要脱衣服……”
一些人哄笑，一些人默默地把卷到横膈膜的衣摆拉下来。
“下面，我们请校长说两句。”主持人决定找个人上台陪自己尴尬。
校长完全没有准备，被大家推搡着慢吞吞上台，上台后又跟主持人打了一会儿哑谜。他大概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没准备，我要说什么。
主持人便附耳提示：“就跟学生讲话一样，请大家配合节目组，一会儿拍摄的时候保持秩序。”
校长松一口气，点点头，这个业务他熟。
校长讲话过后，紧接着村书记和村长被喊上台，这么一来二去混了半个小时。
村支书在台上激昂地讲话，鼓励村民多表现，展示新农村时代新风。
主持人思绪飞转，想着校长、书记、村长都是男性，接下来应该喊妇女主任上台平衡一下。
终于，高杏载着戴囡囡轰隆隆闯进来，主持人远远地感激地注视着她，像看见救兵天降。
等待已久的工作人员一哄而上，戴麦的、跟拍的、引导座位的、讲解流程的匆忙又有序地交叉进行。
戴囡囡伸手一拦，说还没做妆发。
“已经很漂亮啊！”工作人员哄着。
“就这点儿漂亮值得节目组请我来？”戴囡囡自我定位明确。
剧组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事实上她的坚持有道理，不够惊艳四座的戴囡囡出现在节目中的作用为零。
何芳听说戴囡囡已经到场，假装着急地小跑步进来，气喘吁吁地致歉：“哎哟光顾着跟大家聊天儿，我没迟到吧？”
结果现场瞟视一圈，根本没有戴囡囡的身影。
“还没开拍呐！”她不由得酸一句，态度瞬间转为冷漠。
戴囡囡的大件行李跟着节目组过来，全都堆在一起未拆封。
这不是她本人打包的行李，耗时耗力却找啥啥没有。
有这样的前提，戴囡囡理所当然磨洋工。高杏翘着二郎腿一边等她一边玩手游，频繁响起大家熟悉的“嗨，提米”。
戴囡囡被她闹得没脾气，吐槽一句：“你游戏玩很烂！”
高杏报出游戏名，解释：“这是通关的音效，进入下一关。”
戴囡囡把衣服一丢，盘腿坐起来，嘟嘴发脾气：“你好像那种自以为很有办法的父母，小孩子哭闹，你在一边点外卖！”
“你是小孩子吗？我是你妈？”高杏笑得开心，那种贱嗖嗖的诡计多端胜利者的笑容。
戴囡囡双手抱胸，更加气鼓鼓地问道：“你都千辛万苦把我追回来，我这会子不出去不是前功尽弃吗？还怎么跟你们领导邀功！”
戴囡囡不出去也许会显得高杏没能力，但没几个人认识高杏，换个环境这事儿就翻篇。以后只会长长久久地流传着这样的传说，眼看着戴囡囡到现场，死活不肯出去参加拍摄，把现场上千人晾着。
道理俩人都懂，所以别扭的只有戴囡囡一个人而已。
“你就不能哄哄我啊！”戴囡囡自己找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