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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母亲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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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子彬虽然搬到了春郊小区,周六、周日照常到女儿家辅导外孙女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为了保持学校学习氛围,他特意给外孙女儿购买了学习课桌。外孙女人保持在校学习的端正姿势。但是,外孙女最近总是两手执着书本做着朗读语文的姿势。眼睛盯着书本,时而正视一下姥爷,表示她正在认真听讲。凭着多年的教学经验,他感觉到外孙女精神溜号心不在焉。但是,为了不挫伤她的自尊心,他还是忍气吞声视而不见。

    若不等式组{x≤3;x>m无解求m值

    羞羞站起来回答,说:“m>3”

    子彬接着问:为什么?

    羞羞说:“不等式组{x≤3;x>m无解,即不等式的解集是空集。借助于数轴可以看出m>3”

    羞羞回答得有理有据有条不紊。

    羞羞答完题后,竟然公开看手机。子彬心中的迷是彻底解开了。他苦口婆心地说:“羞羞哇,你妈领着你抛家舍业,花这么多钱租房择校。你可不能辜负你妈你爸的一片苦心”羞羞说了声,知道了。

    “爸,羞羞说你讲课太磨叽了。她都会了,你还一遍遍地重复。她就不爱听了。你也六十多岁了,也该休息休息,别白费力了。”文羞说。

    子彬也早感觉到。尊其师则信其道。

    “董风这些日子没来呀?”子彬问。

    “没有!这都二年了,他一趟没来。”文羞带着情绪。“他不来更好,我跟孩子更清闲。”

    “两口子分居不是啥好事,还是得让他来——把他别来。”

    “他不来!说没车。最后那班车赶不上。”文羞说。“羞羞到城里择校他就不支持。可也不能依着他,误了孩子一辈子的大事!”

    “她那个妈一等的没正事,有名的谷大扒,生产队时就能扒苞米。生产队一黄,看小牌、炒股是她的营生。啥妈培养出啥孩子!对付闹吧!你奶奶活着时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姚琴瑟也是一脸愁云。听薇薇讲,赖平半夜回来是早的。夜不归宿是家常便饭。现在薇薇的心还没散,一边上班,一边照管新田。这种状态能长久吗?说不定哪一天薇薇寻思过味来,撒手不干了。那可真是小燕窝掉地上——坑家败散。再说,炒股那是正经工作吗?这些年他赚了吗?一问,不是套着,就是一年的吃喝用度咳!入哪道儿都够呛!姚琴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儿子谈一谈,不能越陷越深。

    “儿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回回头吧,别再执迷不悟,你一个初中都没毕业,一点股票知识都没有,怎么能干得过那些专门大学毕业的?不等着给人家送钱吗?现在收手还不晚,找个正经工作,不管重体力还是轻体力,是干活还是经商,能养家糊口就行,咱也不图大富大贵。听妈话吧!嗷!”姚琴瑟几乎低三下四地求儿子。

    赖平这次没有发脾气,平心静气地对母亲说:“妈!我知道你是好心。儿子也不是狂妄的赌徒。炒股不是赌博,炒股能赚钱,也能养家糊口。也不需要多大的文化。你要相信你儿子,你儿子不傻。我在股市里摸爬滚打已经快七年了,无论是金钱还是精力都已经投入不少,马上要进入收获的季节。我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股市是个高风险高收益的地方。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的就是这种地方。有人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流油。有人亏得一塌糊涂,一贫如洗。在股市里赚钱靠的是智慧。首先要掌握股票的运行规律。妈,我详细讲给你你细心听听,这样你也可以放下心来,等着享受儿子的胜利果实。第一条就是没有只涨不跌的股票,也没有只跌不涨的股票。你不是常听说吗?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再好的公司它的股票涨高了就要跌,跌多了就要涨。第二,再经验丰富、技术强悍的高手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所以每次买股票都不要满仓,不要一口吃个胖子,不要梦想一夜暴富。这样虽然可能错过一些盈利,但也躲过了一些风险。第三炒股可与谈恋爱相比。既喜欢一见钟情,也喜欢喜日久生情。既喜欢从一而终坚持持有,也喜欢喜新厌旧弃旧图新。这就要看你的眼力和运气了。你选择的股票值不值得拥有。这取决于你对公司及所处行业的了解。就像找对象不光看本人也要看家庭背景。股票有个好爹妈很重要。有的股票既长寿又贡献丰富硕果累累,值得长期持有,甚至值得一辈子不离不弃。我的本家兄弟赖刚,持有黔州某茅五年之久,就发了大财。现在卖掉,净赚上亿元。他对我说,要持有一辈子。不知他的这种思想是祸是福?这要看他的运气和造化了。股票今天的价值代表不了明天的价值,更代表不了它永远有价值。有的则是短命的,昙花一现稍纵即逝。或夭折退市,或跌入谷底甚至被st。这样的股票,只能快刀斩乱麻弃而远之。你陪伴不起。当然,也有脱胎换骨,浴血重生的。乌鸡变成了凤凰,丑小鸭变成了天鹅。这样的股票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第四、要了解股性。股有股性人有人性。有的股票喜欢涨停,隔三差五就来一个涨停板;有的一年也没一个涨停板。有的劈雷火号跟头把式一顿把火,快速到顶;有的老牛赶山,慢悠悠,小阴小阳,一年也看不出到顶。要根据你自己的性格爱好选择适应你的股票。第五、要买朝阳行业上升趋势的股票。买时要耐着性子,买在合适的价位,卖时尽量卖在较高位置。不要追求买在最低点卖在最高点。那是幻想。过分地追求会适得其反。止损要忍痛割爱。趋势变坏,再好的题材、再好的业绩也不要留恋。要勇于断臂求生。

    妈,炒股不但有经济效益,更让我明白了不少人生道理。人的一生就像股票一样,股票有高峰也有低谷。人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高光时刻,也都有低迷时期。股票有的高开高走、低开高走、平开平走等各种情况。人生也是一样,出身高低贵贱各不相同,步入的人生道路也是千奇百怪万紫千红。有的一路顺风,步步登高,可谓春风得意。有的一路坎坷,奔奔波波,可谓步履维艰。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在股市里也体现得淋漓尽致。颠峰时傲视群低,万众瞩目;低谷时一蹶不振,无人问君。股市又是测压计。不进入股市就不要说自己有多大的承压能力。买入之前还做着充分准备——就是跌没了,又如何?就当没挣这笔钱。可是当大跌临头时,还是触目惊心夜不能眠。直到卖了,才睡个安稳觉。有时感性认识比理性认识有用。感受比感觉中用。因为有些东西不能用语言表达,只能用器官去感受其中的意义。有的即使能用语言表达也没有亲身感受的深刻。在股市中高收益总是伴随着高风险。风险是长出来的,机会是跌出来的。股票上涨时,不要忘记见顶回落;下跌时不要信心殆尽。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是股市的铁律。行业可能经久不衰,百年旺族能有几个?大多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轮番表演。比如当下最火的太阳能行业,自一九九六年联合国在津巴布韦召开《世界太阳能高峰会议》起就有无锡尚德天威英利赴美上市,名噪一时。不久却纷纷落马。他的国内上市小兄弟也随之威名扫地。然而太阳能行业却没有衰落,涌现出某基某威一些后起之秀。这说明握着一只股票,厮守终身并非明智之举。&34;

    琴瑟被正聚精会神地听儿子的“演讲”,忽然手机响了。只见她脸色骤变。“你姥姥出事了,叫我马上过去。”

    尧氏八十一岁耳聪目明,满口牙一个不少。吃起脆骨嘎嘣嘎嘣的,腿脚更是身轻如燕。儿女们都劝她走路慢点稳当点,别扔胳膊撂腿的。年老就怕摔倒了。年轻跌倒了可以爬起来,到岁数跌倒了就爬不起来了。

    尧氏哪里听得进去?责怪儿女们不说好话,咒她。那天和往常一样,仰脸朝天趾高气扬地往楼下走。一楼的韦婆子夸赞道:“老尧婆子,今天上哪去?是报告新闻还是采访新闻,”随口夸道;“这哪像八十多岁的人,也就六十多岁!”尧氏心里高兴,嗓子眼立刻伸出个小巴掌。即兴来了个“踢大腿”。没成想,腿没踢起来,人却倒在了地下。

    “一天嘴拜年似的,走路要小心。别伸胳膊撂腿地,摔倒了就麻烦了。就是不听!咋样?摔了吧?”琴瑟免不了一顿抱怨。

    尧氏打着绷带不住地哼哼。

    琴声说:“妈这回不能做饭了,姐,你就伺候妈吧!反正你们租房。费用我出,你和姐夫商量商量。”

    琴瑟和子彬商量后,欣然答应。

    “这鸡蛋糕还有个吃?清是清水是水。像月窠小孩闪腰拉的肚子!恶心死了!”尧氏筷子一摔说道。

    “妈,你不吃咋还说得这么埋汰,别人还咋吃了。”琴瑟说,“再说,这鸡蛋糕也不难吃呀!”

    尧氏转身回屋吃蛋糕去了。

    桌上的子彬小声说:“以后再蒸,先用温水调匀再蒸,就又鲜又嫩又成脑。”

    次日,尧氏要吃大米绿豆粥。琴瑟煮好了,尧氏喝了两口,“当啷”一声,把碗推向一边,“这粥还有个喝,生死火烂的!清汤清水,我不吃了!”

    琴瑟只好重新去煮。

    “多放点碱!”尧氏吩咐说。

    十分钟后,尧氏吃了一口,“呸!”的吐到地上,“这猫叼狗沁的还有个吃?”

    尧氏生气了。

    “妈,粥里放碱不就这样吗?你究竟让你闺女咋做才能满意!”琴瑟无奈地说。

    尧氏说:“你看人家丰华包子铺的粥,又黏糊又烂糊。那才好吃呢!”

    “妈——”

    子彬示意琴瑟,“别浪费口舌了。”他去了风华粥铺买回丰华粥。尧氏像小孩子一样晃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吃着粥。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

    “妈,吃饭别晃腿唱歌,不好。我奶奶说,那是抖落穷。吃饭唱歌是要饭花子”

    尧氏脸一扭,眼皮一撩,“我活八十多岁,没听谁家老太太这么哼哼!你奶奶净事,不能听她的。”

    “妈,这馒头都一样,吃哪个拿哪个,别按个摸。事先瞅好,选好了再拿。你摸完了放那儿别人还咋吃了?”琴瑟说。

    “按个摸咋地?哪个馒头不是用手团弄的!净事儿!”尧氏怒怼道。

    “妈,你这不是抬杠吗?做饭的是厨师!你跟人家能一样吗?能比吗?”

    “我不能比,你们哪个不是吃我做的饭长大的?小时候,我还嚼苞米嘴对嘴喂过你们呢!一个个像燕崽子似的,那时咋不嫌我埋汰?”尧氏振振有词。

    “就打我不嫌你,人家子彬——”琴瑟说了个半截话。

    “谁要嫌乎,他就别吃!”尧氏不屑一顾。

    “你就是我妈吧!你这样的人在单位就是个万人烦!”

    “烦乎我?我不烦呼他就不错了!”尧氏说。

    “你以为在屯子呐,骂大街。单位可不兴这个!”琴瑟瞅了母亲一眼。

    “啥地方还不一样,有光光有眼子!龙多咱都是龙,熊到哪儿都是熊。”尧氏不服。

    “我可不跟你说了,好瞎子也得被你气冒眼!”

    姚琴瑟的气还没消,尧氏早天晴气朗了。她翻箱倒柜,穿上了紧身小衫、鸡腿小裤。大大方方地走出卧室。

    “你这一天三脱三换给谁看呐?是冷是热呀?”琴瑟阴沉着脸。

    “瞅你那损样,人家子彬瞅我都笑了。你还嫌不好看,没眼光!谁像你穿那么老,一点也不会往年轻打扮。”尧氏自以为得意。

    琴瑟定睛看时,何止鸡腿裤小紧衫,脸擦的油光锃亮,褶皱里弥着雪花膏。一道一道白纹仿佛三伏天旱地的裂纹。真是叫人哭笑不得。琴瑟还是笑了。

    “妈,那脸咋擦那样?花脸虎似的,快洗去吧,不好看。”

    “你可真会编排人,那天,你楼下韦阿姨还夸我这张脸保养得好呢!问我吃啥擦啥了,我说,我一个孤老婆子靠儿女养活能吃啥?擦的就是市场卖的五块钱一瓶的那个。你韦阿姨夸道:那就是你天生皮肤好。”尧氏讲的津津有味。

    “妈,你都不知道我韦阿姨那话是啥意思。是褒扬还是扁排都听不出来。人家韦阿姨是正话反说。你没照照镜子,好看赖看还看不出来?”

    “一天净事儿!”姚氏不以为然,扬长而去。

    “小心点,那只胳膊还没好利索呢!”琴瑟嘱咐说。

    子彬对琴瑟说,“你妈八十多岁了,这些坏脾气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是一辈子形成的。你就别费心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一根蜡眼看点到头了,就让她这样下去吧!你生气她也生气,何苦呢!”

    新田来了。“奶,我刚才碰见我太姥了,她咋穿的那么新鲜?她是——是演节目哇?”

    “演什么节目。她那是老小孩儿,想一出是一出。”琴瑟说。

    没屁大个功夫,尧氏回来了。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楼下几个婆子没出来。

    尧氏一进屋,就大哼,“哎呀!累死我啦!哼!——哼!——”

    “奶奶,我太姥哼啥呀?”新田问。

    “你问问她呗,我也不知道。”琴瑟说。

    “太姥,你哼哼干啥呀?”新田问。

    “我要不哼哼不行,我难受!”

    “哼哼就不难受啦?不哼哼还能死呀?”小孩子也听着不顺耳。

    “可不是咋地,要是不哼哼早死了。”尧氏说。

    “那为什么呢?”小孩子觉得搞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这一老一小一抬一夯地说个没完。气氛也从紧张变得友好起来。

    “妈,再跟楼下别啥都说,谁是你的八辈子老古亲?人家把你了解透了,该欺负你了。在人口镇住时虾爬子的事忘了?”

    “我去他妈地吧,那镇上没一个好揍!”尧氏大骂决声。

    吃饭了。新田大口麻天,一口饭一口菜,吃得特别香。琴瑟心想,这都是薇薇不给孩子好好做饭,“你妈都给你做啥吃?”

    “面包、香肠。我都吃恶心了。”新田说。

    尧氏眼皮一翻,“都是欠揍!这样的老娘们要她干啥?活人惯的!”

    “妈,那你说要是东家走西家串保媒拉纤呢?”琴瑟问。

    “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保媒是正事,积寿,我要不叫保媒能活八十多岁?积德积寿哇!”尧氏得意洋洋。“回去跟你妈说,早晨再不给你做饭,叫你爸别要她。”

    “妈,咋能跟孩子说这话?现在有几个年轻人做饭的?艳丽比薇薇强不哪儿去!离婚离婚的,咋不让琴音跟艳丽离婚!”琴瑟说。

    “他俩离——他俩离佳臣咋办?”尧氏瞪起了阴阳眼。

    “赖平和薇薇离了,新田咋办?佳臣是孩子,新田就不是孩子了?——偏心眼!”琴瑟不愿意了。

    尧氏饭碗一推,冲着桌子就是一顿“哏儿嘎!”楼道里的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新田一伸脖子,哕了三哕,“哗”的一声,米饭、炖肉的混杂物吐了一地。新田眼泪都出来了,恶狠狠地说:“人家吃饭,你打饱嗝,恶不恶心呐!?”

    尧氏不以为然,“打饱嗝管啥地?又不是放屁!”

    “还不跟放屁呢!”新田说。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这不是骂人吗?”姚氏说。

    琴瑟说,“妈,不怪孩子说,是呀!饱嗝比放屁恶心多了。”你自己是不觉景,吃完饭饭碗一推,哏儿嘎一顿,打得我心里直翻腾。我是硬让你磨出来了。小孩子心脏,冷丁接触他能不吐?

    子彬也是多嘴,“是呀!我们这是让你磨出来了,吃饭挑馒头挑碗,翻菜盘子。盛完饭又往回拨;吃完饭不管别人吃没吃完,就是一顿饱嗝,赶上大鹅叫了。”

    尧氏不服气,“我还说这话,打饱嗝也不是放屁!拨饭咋地,我也没吃,扔了不白瞎!”

    “你怕白瞎,怕白瞎不少盛?又不是没有!盛到你的碗里就是你的,难道吃饭也带退货的?”子彬说。

    “你们俩可别吵吵啦!”琴瑟喊。

    尧氏、子彬不语。琴瑟转而问心田,“你爸和你妈最近咋样?”

    新田长出了一口气,“还能咋样?我也说不好。反正我爸有四五天没回家了。那个阿姨总找他。我妈说,要不是为了我,她才不受这份窝囊气呢!”

    “你妈还说啥了?”

    “我妈说,新田,赶明儿妈给你找个叔叔行不行?”

    “你咋说的?”

    “我说,我不要叔叔,我要爸爸。”

    “你妈呢?”

    “我妈说,你爸不喜欢咱娘俩了。他的心不在这个家里,更不在咱娘俩身上。”

    “你又咋说的?”

    “我没吱声。”

    姚琴瑟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感到:“千万不能从心理离婚变成纸上离婚;不能从一厢情愿变成两厢情愿!”她暗暗叮嘱自己,“千万不能让晓燕窝掉地下。”

    姚琴瑟如梦中醒来,“新田,别听你妈说,你爸是喜欢你的,是爱你的!你是他儿子,他不稀罕你稀罕谁?你要经常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勤回家!”

    “他稀罕我?稀罕我为啥不回家住?一回家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挣钱也不往家拿,把家当成了店。我妈说,住旅店还得交钱登记呢!他连说一声都不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心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家!”新田说。

    “别听你妈说,你爸是稀罕你的!你爸最稀罕你!你爸——”琴瑟理屈词穷,无话可言。

    尧氏当啷一句,“都是你那个妈不好,总钱钱地把你爸吓得不着家。明天让他跟钱过吧!赖平挣的钱全让她花了,搁别人早把她踢出去了。”

    琴瑟不爱听,“妈,说啥呢!赖平挣钱不给薇薇花给谁花?微微算好样的,上着班,下班回家,心一点不野,脚一点不飘。”

    “那当啥?俗话说得好,街上跑的风流女,柜里锁的养汉精。家姑老不一定好。”尧氏说。

    “你可别跟着瞎掺乎了,你管好你自己比啥都强,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掺乎。”琴瑟烦怒道。

    “奶奶我在你家住哇?”新田说。

    “你怎么要在奶奶家住?你不在家你妈该害怕了。还是回家住吧!”琴瑟劝着新田。

    傍晚,姚琴瑟翻来覆去睡不着,虱子咬的似的。自言自语说:“这薇薇也是,咋能当孩子说这些,长大还能稀罕他爸了吗?赖平是不像话,那摊上了咋整?像那懂事的,你不能在外跑吗?我让你可劲跑,我就假装不知道,一个劲地对你好,跑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子彬也被嘞嘞精神了,没了觉。索性参与进来,“说道,一家不知一家。文羞不也是,在城里陪孩子读书,董风连影都不影。要是人那有责任心的爸爸,不用说就得一天不拉,城里城外跑。把个老婆孩子扔到城里,生不熟面不熟的也放心?说不上是咋想的!”姚琴瑟接道:“还不知道那谷大扒,她还能教育出好孩子!”琴瑟说完又自我否认道:“那你说薇薇这一点一点也不随她妈,你说这是咋回事?”子彬接道:“这你还不明白,老话说得好,一树之枣有酸有甜,一母之子有愚有贤。一个妈生的也不一样。”琴瑟突然道:&34;我知道了,都说男孩子随妈,女孩子性格秉性聪明愚笨都随爹!微微他爹一定是一个守铺爱家的人。&34;

    子彬受到了启发,“你说的也是,我们文秀文羞的性格秉性就随我,家庭责任感比较强。两个孩子的婆家都是我和他妈给找的。结婚后两个人就一心一意地经营自己的小家。文秀两口子都有工作,又有充足的时间管理孩子。生活平稳健康,不需要我操心,还时常操我的心。她妈死后她好像懂事不少、成熟不少,反倒关心起我来了。给我买季节衣服、鞋帽。文羞租房搬家,她都要伸手帮着安排。文羞常不自觉地自然自语,有个姐姐真好!”

    琴瑟道,“年轻时没想这些,现在老了才想起孩子。我们赖平啊,我既对得过他又对不过他。对得过他是说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挣的钱都让他败霍了。他没挨过累,也没缺过嘴。说对不过,是说这孩子生下来就没见过他爹,是个没爹的孩子。赖国平你是知道的,多么老实本分的人却————咳!不说啦!说点高兴地,你说,都说男孩子随妈,我也没说不守铺呀!我恨不得为这个家累折骨头累断腰,你说赖平他这一点一点也不随我呀!我也没说今个喜欢这个,明个喜欢哪个,水性杨花不定性啊!”

    子彬意味深长,“所谓儿子随妈,姑娘随爹;一母之子有愚有贤都是古人经验的概率说法,并非绝对。从遗传来说指定有祖上基因遗传的原因,不能无中生有。如果细查祖宗三代,指定能找到来源或影子。要不,老一代人咋说,丫头找婆家小子说媳妇,要看看他家的祖宗三代呢!咋有三代离不了姥家根的说法呢!”

    两个人唠了大半夜。

    第二天,姚氏问:“昨晚你跟谁唠嗑?”

    琴瑟急了,“这个家还有谁?五更半夜地我还能跟谁唠?子彬呗!”

    尧氏阴阳眼一翻,“有啥唠的,黑天白天不住嘴地唠,没日子唠了!”

    “瞅你说的,多难听!谁妈这样跟闺女唠嗑?我咋摊上你这样的妈!”琴瑟不愿意。

    尧氏改口道:“我说子彬没说你!”

    “说子彬也不行啊!再说,说子彬不也就是说我?你还辩啥呀!”琴瑟越说越气,马上就愤怒了,“妈,不是我说你,最没良心,子彬还给你少买药了么?那年十冬腊月,子彬站在大街给你打车,衣服都打透了。到底把你送到医院。”琴瑟说。

    “那不我老儿远吗?我老儿要是在跟前我用他!”

    琴声、琴海、琴美、琴音提着大包小包来了。尧氏腾的下了地,“哎呀!我可想死你们啦!”说着就去拥抱素妍。还激动出几滴眼泪。

    素妍扶开老太太,不失礼数地说,“老太太,快别这么说,我姐可是功不可没。别看我们出俩钱,要不是我姐,我们出的更多!花着冤钱还不算,谁能伺候的这么舒心?谁伺候又能使我们这么放心?”素妍边说边躲避老太太的口气。

    二儿媳立秋说:“老太太,谁伺候能有我姐伺候的好?自个的闺女贴心又暖心。”

    琴美在厨房帮姐姐忙上忙下。香辣肉丝呛得琴瑟一门咳嗽。她急忙跑去门口换气,只听屋里面说“老太太啥也别想,自个儿身上掉的肉,不隔心。”

    素颜来到厨房,接过炒勺,“姐,我来。你先歇歇。”

    尧氏神叨叨地下了地,进了厨房。夺过勺子交给琴瑟,拉着素妍往屋走,“快让她炒吧!看让油点子崩着。”顺便又把正在刷碗的立秋推进屋里,“你们那小手又嫩又白是干这活的吗?看洗洁精烧着。”

    琴瑟气得有口说不出。

    琴声琴海琴音各自专注自己的手机。

    吃完饭。琴瑟收拾桌子,立秋又去洗碗。尧氏又是大喊:“立秋,给你姐刷吧!你那手又白又嫩,洗洁精烧手!”

    琴瑟满脸怒气。

    琴声把姐姐叫到隔壁房间,“姐,你有啥困难吱声,弟弟有钱。”

    姚琴瑟说,“弟弟,妈是咱姐五个的妈,姐弟排行我是老大。弟弟们单排你是老大。你做的到位。姐姐我虽然没钱,姐尽了力。可是妈并不满意,现在不是姐有啥困难,姐的困难全在妈的身上。咱们征求征求妈的意见。看她到底是想要啥。”

    老太太先把儿媳妇表扬一番,“我可想死你们啦!从艳丽那儿回来,我就睡不着觉。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琴音虽然不远,住在一个城里,可是天天见不着面,听不着声,这和隔千里万里有啥区别呀?你们是不知道,这母亲惦心儿子是啥滋味!”老太太还掉了几滴泪。

    “老太太,我姐不是伺候的很好吗?谁还有自己亲闺女伺候的舒心?我天天上班,早走晚归连早饭都吃不上,佳臣都得送她姥姥家管理。我真地无能为力。老太太你现在要是七十岁我都二话不说,把你接过去,你还能给我看护佳臣这不是求之不得吗?可是,现在你八十多岁,的用人伺候,我实在无能为力。”艳丽说。

    “艳丽不行,立秋你呢?”琴声问。

    “我哪儿更不行,我姐不伺候地挺好吗?老太太你说,我姐伺候你还觉着哪儿不舒心?”

    尧氏看看三个儿媳,无可奈何地说:“我就寻思呀,叶落归根。我这都八十多岁了,说不上哪天,我有儿有女的,咋地也不能死在外边变成个外鬼呀!你说呢?老大家、老二家、老三家。你们都发发言。”老太太把球踢给了儿媳妇们。

    三个儿媳妇,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个个愣眉愣眼,心想,这老太太虽然八十多岁,也不糊涂娃!还真问的我们没嗑摸。看着三个儿媳尴尬的样子,老大琴声发了言

    “妈,你在我姐这不也是家吗?这哪是外边!”

    三个女人齐声说:“是呀!我姐这不也是家吗?这老太太是不是糊涂啦!”

    “再说,你就是在儿子家也不能死在家里,城里不像农村,城里有医院。”琴声说。

    “我可不上医院,死了还得烧了,连一把完整骨殖都没剩下!”尧氏说的坚决。

    “你不烧行吗?现在都实行火化!”

    还是琴音聪明,“你们别吵吵啦,那不还早呢吗?现在讨论那有啥用!”

    儿女们的讨论无果而终。

    次日,素妍三妯娌风尘仆仆。素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说这是从师傅那里请来的。师傅说,老太太身上有邪气,要天天诵经,早晚各一次。既修自身又修儿女。这不比你一天天吃药强多了!接着一步步教给老太太如何操作。

    尧氏这下可有了营生,天天准时播放。而且播放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早。晚上,停播的时间越来越晚。

    “妈,小点声,看楼下烦。晚点放,人家都睡早觉呢!”琴瑟说。

    “他烦他的,又不是在他家!”尧氏理直气壮。

    “妈,城里不比乡下,楼上楼下住着,不能打扰人家。昨天楼下王阿姨跟我说,能不能让你妈晚点放,小点声。孩子们好不容易盼个星期天,睡得晚,三四点钟睡得正香。你们屋里就吱吱哇哇,烦心死了!妈!不怪人家说,我听着都闹心。明天晚点放吧,嗷!小点声。”琴瑟商量母亲。

    尧氏没有吱声。

    这天,天蒙蒙亮,隐约传来“阿弥陀佛”的唱经声。声音忽大忽小,最后定格在耳沉人都能听见的中高位。琴瑟一个箭步窜进母亲房中,“咔”地一声闭了收音机。口中说

    “这咋就没记性,扒开眼睛头没梳脸没洗,就‘阿弥陀佛’多烦人!你那么虔诚咋还把胳膊摔折了?”琴瑟一脸的气。

    “我念佛咋地,害你啥事?别心眼子不顺抓四邻!”尧氏嘴不让人。

    阿弥陀佛又响了。琴瑟又闭掉,“是抓你邪乎气吗,楼上楼下都在睡觉,你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没完。楼上楼下就这家人家总念经!是寺,还是庙?寺庙还有个初一十五呢!”

    尧氏没磕了。

    只听尧氏小声嘀咕,“伺候我啥了?不就做做饭洗洗衣服吗?”

    声音虽小,还是让琴瑟听着了。“妈,你说啥?”

    尧氏一不做二不休,一就说了就一说到底,“我说了,你不就给我做做饭洗洗衣服吗?除了这些你还伺候我啥了?你们小时候哪一个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大的?”

    “妈,你咋这么说呢?是做饭洗衣服。看样子没啥,可是做饭,一天三顿,哪顿不得一个小时?洗衣服不过三天,一洗洗完再晾,一舞扎就是一天。我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我伺候你不但身体累,心更累。我这伺候一溜十三遭,还没伺候出好,你还一肚子的意见。人家琴海琴美琴音一边躲清静还没落怨。是,你伺候我小了,你生了我伺候我长大。没有你,我活不了,长不大。可伺候小和伺候老能一样吗?小孩那泡屎好擦,老人那泡屎好收啥妈?伺候小我经历了,伺候老才刚刚开始。那年我亲眼见,我姥爷拉炕上了,你捂着鼻子喊我老姨,你咋不收拾呢?那滋味你该知道。怎么就忘了呢?再说,伺候小和伺候老心情不一样。伺候小时身体还年轻,伺候老时我也老了。”琴瑟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尧氏叹道:“是啊!心情就不一样。伺候小时媚儿嬉笑,伺候老时愁眉苦脸。一点乐模样没有。我也看到你了六十多岁伺候我不容易。可是,赖平新田一来电话,你就媚儿嬉笑,气儿也消了,累也没了,忙问:儿子吃啥?妈给你做;孙子要啥?奶奶给买!咳!人都是这样,老的伺候小的,媚儿嬉笑,小的伺候老的,就不那样了,丧丧个脸,样没好样,声没好声!都不跟吆喝狗。”尧氏说完停了一会,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寻思想说啥。果然打起精神,底气十足。俨然换了个人似的,“你姥爷活着时,他晚年遭罪,全怪没儿子。说有蛤蟆大个儿也不会遭这样大罪!当时,我觉得你姥爷说对了。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姥爷说的不对,我三个儿子,穷的有,富的也有。可是没一个要我,我照样没家!”尧氏痛哭流涕,流出了大鼻涕。

    尧氏擦了鼻涕止住泪,“我不能像你姥爷,也不能像你,我年轻时付出了,年老决不付出!我这把老骨头要好好活,活死他们两三个我再死!一帮白眼狼。”

    看着尧氏发狠的样子,琴瑟问:“妈,你活死他们,你活着还有啥意思?”

    尧氏冷着脸,“我年轻时也像你这么想,可我现在改肠了。八十多岁才活明白,我被他们蒙骗了。你们是怎样对待你老丈人、丈母娘的?拍着良心想一想,一样的妈,为啥两样对待?她妈是妈,你妈就不是妈,是保姆?是王八犊子!”姚氏越说越气。

    “妈,咱们分餐制吧!分餐制好少得病。我们有幽门螺旋杆菌,看把你传染了。”

    “就说嫌乎我埋汰得了,走啥好瞧?我不怕传染!”

    半夜里,姚氏“哼”声大作。琴瑟起身去母亲卧室,“妈,又咋了?”随后打了个哈欠。

    “我浑身疼,心里难受哇!”

    “哼哼就不难受啦?你这么大声哼哼,别人还睡不睡觉了?”

    尧氏看着琴瑟,“我哼哼你睡不着,你们小时候半宿半宿哭,我抱着你们,眼皮直打架,我嫌你们闹了吗?”

    “我那咱不小吗,懂个啥?”

    “小——小就有理啦?我这咱还老呢!你小不懂事,我老还糊涂呢!”尧氏针锋相对,一句不让。

    “唉!这可咋整,豆腐掉灰堆,吹吹不得打打不得。妈呀!你还得让你闺女咋整啊!”琴瑟无可奈何。

    琴瑟回到卧室,对子彬说,“你说我妈是不是有病?他咋净说些小孩子拔犟眼子的话?”

    子彬若有所思地说:“这些日子我也在琢磨,她有些话说得合情合理,有些话又胡搅蛮缠。你摸不清她到低是咋回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的心理很复杂。总觉得她咋咱们这儿不可心!”

    “她在咱们这儿不可心,这是一定的。可是人家谁谁不要她呀!”

    两个人说着,一股臭烘烘的味扑鼻而来。琴瑟一出门灯光下汪着一滩水,差点滑个跟头。

    “那是我尿的尿,没憋住。走错门了。”尧氏不问自招。

    琴瑟去卫生间取拖布,一开门,臭气扑面而来。坐便里外漓漓拉拉全是屎。

    “妈呀,这咋还拉外头了。”

    “我闹肚子,没憋住。”

    姚琴瑟收拾完已经午夜二点。她怎么也睡不着,“明天我给琴声打电话,叫他们过来。”

    “他们过来又能如何?还惹得他们不愿意!”子彬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没办法大家想。要这样下去我还不得死她头喽!”

    姚琴声一进屋就鼻子不鼻子脸不脸地说道:“又咋地了?这才几天,治动人还想咋治动?钱我包了,别的事别找我!”

    姚琴瑟正一肚子气没处撒,当即回道:“大弟弟你说这话不对,谁治动你了?妈的事不找你找谁?养妈的事本该是儿子的事,没让你伺候就不错了,你还翻了,你有啥烦的?”

    “养妈不分闺女儿子。再说,养妈的钱都是我一个人出的,我尽义务了。”琴声辧道。

    琴瑟早有准备,“法律上养妈的义务是不分男女,可是咱家有约定。爹活着时说,给儿子娶媳妇成家,将来也要儿子养爹妈的老。你们哪个媳妇不得一二千块!我得一百二百?现在你们出点钱觉得包屈,我天天陪着妈,我冲谁说去!妈那脾气秉性你们不是不知道,她包屈往我身上撒气诉苦,我冤不冤?你们花钱买消停,我天天受窝贬,你们知道吗?饭硬了不行,烂糊了也不行;菜淡了不行,咸了不吃;分餐吃,她说你嫌她埋汰,不分餐她满菜盘子撅。她吃剩的东西非得给你,还说,妈不埋汰!别嫌乎妈。厕所拉的里外都是,你得擦。这样还达不到她的满意。我真的受不了。要这样下去,怕是我得死在妈的前头。今天咱把话说明白,我不伺候了,你们想办法吧!”

    琴声把母亲叫到北卧室,“妈,我姐不伺候你了。你到底咋回事,咋就和我姐处不好呢?你跟儿子说,到底想咋地!?”

    尧氏像小孩子一样祈求说:“环拴呀,妈就想到你家去!”

    “妈,我是你儿子不假,到多咱我都是你儿子,你都是我妈。可是,结婚后,儿子的身份变了。不但是你的儿子,而且是素妍的丈夫。我还得问问素妍,看她啥意见。”

    素妍一听心中不悦,“老太太,自己的闺女都伺候不好,儿媳妇能伺候好?这不难为我们吗?再说,你又不是生琴声一个。我们出了钱,不该还管人吧!”

    三个儿子家谁都不要,理由是:闺女都伺候不好,儿媳妇还能伺候好?我们可不敢伺候。

    “要不你上敬老院吧?我给你找个最好的敬老院。不怕花钱。”琴声说。

    尧氏一口回绝,“我可不去!又不是没儿子?”

    半天,尧氏又说:“你们谁都不要,我就住这 。”

    琴声半开玩笑道:“妈,你这不玩赖吗?”

    看到母亲的可怜相,琴瑟心中不忍。难道母亲的结局就该是这样?她一辈子好强、霸气,从未在父亲面前服过软。弟弟妹妹包括自己都怕她,琴声更是让她打的一门喊“小姐姐快拉着!”今天,在儿女们面前,硬是低下了头!话也软了。这究竟是为什么?父亲死得早,五十多岁就离开了人世。她本该再找一个,可是,她没找。她给儿女们留足了面子。她有五个儿女。可是,没有一个愿意要她。

    隐约听见母亲屋里有人说话。姚琴瑟下了床,她轻轻地推开母亲屋门。灯还亮着。电视机没关,只是声音小了许多。母亲睡着了。她张着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灰蒙蒙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皱纹间布满了沧桑。半天一口的深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这么多年,她就这么一个人生活。陪伴她的只有这台电视机,除此,便是寂寞。它和母亲不停地变换角色,先是母亲看它,不知啥时变成了它看母亲

    ——这个人就是娘啊,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家

    母亲的脸抽搐两下,眼角处溢出两珠浑浊的泪滴。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到母亲的这一面。姚琴瑟眼睛一热,伸手关了电视。给母亲抻了抻被子,又掖了掖前后,闭了灯。轻轻地关了门,回到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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