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老人 儿女和狗
十三窝棚屯已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的十三户人家。绵延三五里,号称五里屯。屯中的人员构成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年轻人愈来愈少,老年人越来越多。一些工厂和公司的迁入也使这个寂寞的荒村沸腾起来。高大的建筑、靓丽的厂区、宽敞的街道改变着这里的面貌。园区并不与村屯混合,说是毗邻,中间也隔着一片农田、百米宽的河道,雄居在村屯之外,成为这荒村野外的一颗耀眼的明珠。这几年常听说“城中村”,却没想到如今又诞生了“村中城”的新名词。
随着“村中城”的建设,为乡下人创造了就业机会。苦巴苦掖的庄稼人再也不用背井离乡抛家舍业去外地打工。年轻人更是眼睛盯上了一些自身胜任的有一定技术含量的相对”高雅“的技术活。转瞬间乌鸦变成了凤凰、丑小鸭变成了天鹅,土里刨食的庄稼小伙子变成了挣现钱的青年工人。姑娘们也不用再羡慕城里人,自己已经变成了“准城里人”。她们不但卫生观念发生了转变,而且穿着打扮也一改从前,穿起了时髦短裤名牌短衫,学起了城里人。一些大胆的姑娘穿的更加暴露夸张——露出了肚脐眼儿。起初人们不敢正视,只能扭头闭眼。时间一长见怪不怪便习以为常了。
一进村,同学们就在组长的带领下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是哪来的一帮大胖孩子,白胖白胖的。这是哪个妈养活的,这么好看的孩子!”站在道旁的老奶奶稀罕巴嚓地夸奖说。一旁的老爷爷说话,“这咱的孩子吃的好,他能不胖?别说人呐常红家那狗都胖的肉滚滚似的。要是低标准那年代说啥也不能有这样的胖孩子。胖瘦骗不了人!”
老奶奶不服气,你也没饿着,一顿吃的也不少,你咋没胖呢!
“我,就别提了——”老人似乎有苦难言。
“你总包屈,动不动就诉苦!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奶奶审嗒着。
劳燕飞觉得这家有故事,就停下了脚步,上前礼貌地鞠了一躬,“老爷爷,能把您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听吗?我们是环城中学的学生,是来走访村屯农户的。”
老爷爷听说要走访他,乐得合不上嘴,“你们访我,我会说个啥!”
“您就别谦逊啦!”老燕飞说着,跟老爷爷进了院。
老奶奶没有动坑,在原地喊:“你可别不知道磕碜,把家里那点儿馊巴事往外抖搂,也不怕人笑话!”
老爷爷似若没听见。
农村的千家万户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院子大。四间标准的砖瓦房,新式的塑钢门窗,标准的防盗门。大门垛上钉挂着“幸福之家”的镀铜小牌。
“老爷爷,您家几口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两口人,两个老人。门口那个是我老伴儿,今年六十五,我今年七十,比她大五岁。三儿两女,都不在身边。一个人住两间房子,宽敞吧!”老人说话很风趣。
“爷爷,幸福哇!”劳燕飞也风趣了一句。
一句“幸福”捅到了老爷爷的痛处,老爷爷的脸立刻变了,幸福夹杂着抱怨,满足伴随着无奈,讲起了他的家务事。
老爷爷姓郝,外号老好好。不招灾不惹祸,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大女儿早年嫁到河东齐家,丈夫是个开车的——在城里开公交。乍结婚那咱,过得挺好的,丈夫每月回家一次。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虽说两地分居,两人心心相念,心中有盼头,见面时心更切、情更浓。可好景永远不长,不到二年丈夫突然不回家了。偶尔回家,面色惨淡话也少了。后来听说和同车的卖票员勾搭上了。男人变心了;大儿子住在虫城,二十年来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除了过年回家一趟基本不回家。回来时也是当天打来回,一宿都不住,这个家对于他来说连个“店”字都够不上;二儿子从小读书在外,自然被城里的高楼大厦富贵繁华蒙住了眼,捆住了脚,这穷乡僻壤的老家早已被抛到脑后,大学毕业后自然在城里安家落户,娶了城里的女人,彻底被城市化了。对这个家也是渐行渐远。老三念书不好,理所当然扎根农村土里刨食,一年风里来雨里去,晴天一身汗雨天两脚泥,起早贪黑手脚不识闲,收入却是寥寥,日子过得挺紧巴。小女儿住在镇上,两口子都在学校,是教师,虽发不了家,生活还是富富有余。一年寒暑两假。日子过得挺悠闲。小两口子没有旅游的爱好,自然不费钱也不浪费时光。假期里回家陪陪老爹老妈。老爹老妈乐得合不上嘴,说:“我这五个孩子,就老闺女让我省心!”
好赖还没忘了这个家,过年都回来。一大家子团聚在一块,说说笑笑热热闹闹。那时老奶奶还能做饭,老奶奶忙锅上老爷爷忙锅下,帮着往灶坑里添柴火,儿子媳妇们正好凑成一桌,打麻将,输赢也不在意。老奶奶一声“吃饭!”儿子媳妇们结束牌局洗手吃饭。老两口坐在一边,老爷爷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老奶奶桌上桌下的伺候着。媳妇们让着:“爸、妈你们也吃吧!”老两口几乎是齐声说:“你们吃吧,我不饿。年轻人消化食儿快容易饿;到岁数人不易消化,不饿。”看得出她们心里甜。过了初一,儿女们散去。热热闹闹的繁华景象骤然消失,屋子里一下子冷寂下来,把两个老人闪了够呛。先是对坐无语。之后便是一连病了三天。又不敢当儿女说,既怕儿女以后不再来又怕儿女们惦心。只能闷在心里自己忍着。老奶奶经常自言自语:这孩子们小时候,围着身前身后,你嫌闹,这长大了出飞了,一个个离开了这个家。屋子空荡荡的,啥意思。老爷爷说,人那就是这么回事,在你跟前嫌闹腾,离开了你又惦心。没有省心的时候。老奶奶说,天老爷给你一颗心干啥的?不就是让你操的吗!你省着它干啥?老两口一抬一夯地斗着嘴,心里还是很惬意。明天,你去城里把那柿子给老二送去点。这孩子本来没在家待几年,对这个家撇也,都不跟他媳妇。今年过年,他媳妇没张罗走他先张罗上了。再不走动,这个家就要断道了。
老爷爷从儿子家回来一脸的不高兴。抱怨说,今后就别装那份老贱种,你惦心人家人家可不惦心你。我到老二家,老二媳妇上班没在家,老二一个人在家呢。自己的儿子我没拿当外人,我说话近了一点,他可真没拿我当外人,“你快离我远一点,一股烟袋油子味!”接着,“爸,你再别送了,我这啥也不缺。你看,这冰箱满满的,上次送那茄子都扔了。还费了两个垃圾袋!”我说啥呢,这不费力不讨好吗?我这个老贱种变成个老损种。更气人的是,那虎犊子老婆说啥是啥,连个屁都不敢放。他对我说:“爸,你今年过年千万别再给我们送豆包啦,我倒没啥,人家段紫莹嫌埋汰,去年你给我拿那些,没等到屋就让紫莹扔垃圾箱了。”这还不算,我问:家年,沿新也该要孩子啦?你大哥家沿哲孩子都五岁啦!可沿哲毕竟是女孩子——外姓人。老三家累也是两个女孩,老郝家的香火延续就靠你们这枝子啦!沿新都结婚三四年了,再不要就晚啦。你道他说个啥,“爸!你咋操心不见老呢?你管管我还有情可原,咋还管到孙子辈儿上去了?香火不香火有啥用?活好自己比啥都强!”我当时就火了,那是你的儿子,你就一点不急?你这爹咋当的?香火没用,啥有用?草木还知道打个籽留个根、猫狗还知道下个崽留条后呢!你猜他说个啥?“你知道不知道,这城里养一个孩子得多少钱,幼儿园、初高中再选个好大学算下来,少说也得六七十万。沿新不要孩子我理解。我说,我养你们五个,一年到头土里刨食,别说六十万,一万都没有,也把你们个个供成人。老三是他自个不好好念。苦就苦了你大姐,小学没毕业就停了学,为了给你大哥娶媳妇嫁到了河东,聘了八百块钱,给你大哥把事儿办了。没等我说完,他倒烦了,“这咱能和那咱比吗?”咳!整得你一肚子气!
老爷爷转而又说,“孩子,你们都是念书人,给我评评:狗尿苔不济长在金銮殿上了,我好歹也是个爹,也不该他瞧不起呀!他咋就没想想,你爹丢了你能拣着吗?——从想着,到多咱别忘了父母;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世间万物都讲究个‘后’,娶媳妇干啥地?不就是传宗接代吗?连‘后’都不要的人那还叫人吗?”
“你也是,坟丘子哭不过来哭乱死岗子!儿子都不听你话还管孙子呢!一天香火香火地,你家祖坟影都没了,祖宗的骨头渣子都烂净了。你死那天有没有地方埋你都不好说,没看东院四老头,死了烧成一把灰,装在那么个小盒里,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还这个那个呢!”老奶奶不知啥时回来的,气愤地插嘴说。看样子,她已回来多时听了不少。
老爷爷急了眼,“我还不知道祖宗的骨头渣子都烂净了,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延续后代吗?后继有人这句话你听说没有?”
“我没听说,我也没念过书。”老奶奶说。
“啥也不是,一点文化没有!”
“我没念过书,哪来的文化?”老奶奶反驳说。
“没念过书还没听过人家说话吗?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走吗?我还没念过书呢,啥也不是!”
“你可别损我啦!你会听话会学话有文化还不行吗?”老奶奶打了退堂鼓。
老爷爷又转向了正题,继续他的文化之旅
人为啥生下来有男有女,就是为了延续后代。这和人有生有死一样,都是天老爷的意思——天意!天意不可违,你也违反不了。违反是会遭报应的。人活一辈子无论是高寿还是短命,到时候都得死。秦始皇想长生不老,到处找长生不老药,最后死在道上;现在的有钱人想长寿,吃这个补那个,听某闺女说,她们那屯子王金屋城里有高楼城外有庄院,蝇子尥个蹶子马上住院,吃的更不用说,照着书本吃,营养全科。结果咋样?——死了。不到五十岁。没活过我这糟老头子!人的命天注定,活多大岁数,生死在什么时辰什么地方,都有定数。不用你自己瞎折腾。你吃得再好、补得再多,也没用,寿数到了黑白无常也会找上门来。你有钱也没用,阎王爷他不收礼,公事公办。你再有钱也买不来命!所以,人不在你有钱没钱、活多大岁数,关键你得有后,没儿子至少你得有闺女,延续你的骨血。有儿有女这辈子就没白活,死后在这个世上留下了你的延续。如果儿女有心,你留下了念想,他会想起爹妈活着时,他爹曾经卖血供他念书,都吃过她妈的奶;要是儿女没这份心,也好,那就人死灯灭,两不相干。”
秦文突然从老爷爷家后院蹿过来,“老爷爷,你家的牛咋还戴耳钉?”
“孩子,那不是耳钉,是防疫牌。是个记号,打过针了,没打针的都不带牌。”
秦文吴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辆轿车驶进院子,一个年轻人走下车来。见孙子来,老爷爷高兴地迎了上来。
“沿新,你自己来的啊?”
“嗯。她上班。我休息,没啥事,就来看看爷爷。”沿新还挺孝顺。
老爷爷眉开眼笑,看着孙子稀罕得没法没法的。
“快下来,让你太爷稀罕稀罕!”沿新说。
老好好 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车上跳下一只‘巴儿狗’。
老好好一下子明白了。他对孙子说:“沿新那,你都三十五了,咋还像个孩子?我不要狗孙子,你得给爷爷抓紧生个重孙子,郝家的香火就在你了,你可不能让郝家绝户哇!你咋地也得让爷爷临死时闭上眼睛啊!”
郝沿新不说话。郝老头乘机道:“大孙子,你这么稀罕狗何不自己生个孩子?哄孩子比玩狗有意思呀!”
“爷,不是我不愿意要孩子,是你孙媳妇不要,她说生孩子耽误工作。”
“你咋跟你爹一样?净听老娘们的。她不愿生就不生?耽误工作,工作为地啥?没有孩子工作啥用?你就是有万贯家产没孩子继承啥用?留给了别人不说还让人家指着脊梁骨说——这老绝户气,一辈子无儿无女孤苦伶仃!说不上他这一辈子干啥了,没正事!”
老奶奶乘机道:“大孙子,听奶奶话。赶紧要个孩子吧!趁着你妈年轻还能帮你们带一带,再往后腾,你们不容易生不说,就是生了,你妈一年老起一年,也哄不动了。像我这个年纪,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大孙子,你还不知道,这孩子是家中的开心果、连心肉。有了孩子家里才有活人气,没有孩子,两个大人干干巴巴,一天啥意思。越老越没意思。大孙子听奶奶话,赶紧要一个,要不,将来该后悔了。那时,想生也生不出来了。后悔也晚了。回去跟你媳妇商量商量。有孩子的女人最暖心,你在前边走,后边一个小跟腚啷子,一口一个‘妈’的叫着,你的心立马热乎燎的,再苦再累也不苦不累了,抱起孩子亲了又亲,眼泪在眼圈里转,觉得孩子又可怜又可爱,悔恨没把孩子早点抱起来。多暖心!再说,你们现在年轻工作又好又有钱,长着一颗玩的心。散漫自由是挺好。可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总有老的那天。到那时,你到医院看看,有儿有女的推车的推车,挂号的挂号,陪伴的陪伴。簇拥着。无儿无女的被孤零零的愣在一旁,走不能走动不能动,等待着志愿者。那滋味——你体会去吧!我没见着你媳妇,我要是见着她一定说,‘孙媳妇,你可生一个吧,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儿了。孩子是女人的奔头是女人的心头肉。再说,这咱这老爷们你也信得过是,两个人说好了不要孩子,趁着年轻享受生活。可是,一旦他寻思过味来,反悔了,你又绝经了,咋办?老爷们多咱都有那股脉,跟谁都能生。老娘们没了例假就不能生了。到那时,他会生出很多花花道。好样的花说柳说:媳妇哇!没有孩子到老咋办?再多的钱也没用,咱花钱找一个代孕吧?媳妇当然不同意,怒吼着:当初干啥啦,草昧啦?孩子没了你来奶了,不行!一心把火要孩子的男人露出了本来面目,不行就离婚!!借腹生子,找小三的、离婚你选吧!哪样都剜女人的心!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搬石头砸天也够不着。自己的一生是不是毁了?’”老奶奶急一阵善一阵地对着假设说。
“奶奶,说啥呢!我媳妇就是不生孩子我也和她白头到老。”沿新说。
“啧啧!大孙子,别怪奶奶说话不好听,十个老爷们有十个,都是喜欢时甜哥哥蜜姐姐,翻脸时往日情谊一脚踢开,僧不看佛不看,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往他嘴里抹蜜他说不甜,鸡蛋里挑骨头,爱也没了情也不见了,逼得女人哭都找不上调!想不通的一死了之,给人倒出了窝儿,如了狠心男人的愿;想得通的,撕心裂肺忍痛割爱,咬碎了呀往肚子里咽。一拍两散各奔东西。从此各不相认。奶奶知道,你喜欢你媳妇,你也是真心的。这个时候,你媳妇说啥都好听,对心眼子的高高兴兴——你好我好,不对心眼子的,你也能包容依从,欣然接受。可是,人心在变,你也不知道将来你心会啥样——是死心塌地白头到老,还是喜新厌旧,半路换人?这个谁也说不准。有个孩子牵扯着还差着,要是没有孩子,那离得更快、更容易。”
奶奶也有文化。
半天,奶奶又说,“我说的虽是男人,女人也一样。女人要是变心十个老牛拉不回来。”
“我爸也说让我们生一个,我回去跟我媳妇商量商量。”沿新走了。
老爷爷看着孙子的车说,老鸡打鸣不好听了。表面上答应你还算不错,回去做不做那就另一码事了。别说孙子,就是儿子有多少当面顶撞爹妈的!城里情况我不知道,屯子里就不少,都是儿子听媳妇的,老娘们当家。一切都倒过来了,过去是婆婆说了算,媳妇听婆婆的;现在是婆婆受媳妇的气!天道轮回,到时候啦!有多少半大小子呲嗒父母像审嗒小孩子似的?没老没少。当父母的贱皮子,把儿女捧上了天,小时候噙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长大了,心中没父母的不在少数。这屯子吴老二,儿子住城里楼房,还是他爸妈卖牛帮着买的。一次,吴老二有病打电话想让儿子用车拉着去城里看看,儿子说,没时间让我大哥拉你去吧!就这样,老二推给老大,老大又推回老二。两个人来回踢皮球。吴老二说,多亏不是急病。要是急病,还不让你们俩腾死?这儿子算白养了。他家的巴儿狗有病还贪黑把火送医院,花了三千多。吴老二也是欠嘴,说,给狗看病花三千多,你这不是有钱没处花吗?二儿子眼珠子一立:你知道那狗值多少钱吗?——一万多块!吴老二感叹地说:我都不如一条狗!
现在城里城外管狗叫儿子、闺女的不少,这不是人狗不分吗?过去骂人话,说你是狗养的,狗——,现在是不是变真了?过去说穷人吃的是猪狗食,现在狗吃的比人吃的都好,还专门卖狗粮。狗也洗澡、剪头,还有狗医院,狗也住院。花钱多少,狗主人一点儿不心疼,驳回不打。要是她爹她妈有病了,你看渍渍扭扭就费劲了。叫父母情何以堪?
“老郝头,你看谁来啦?”
老郝头抬头一看,心激灵一下子,真让人一点不省心!
拄:苦巴苦掖:东北话,为了家庭生活,奔波劳碌,费尽辛苦。
稀罕巴嚓 :东北话,非常喜欢。
馊巴事:东北话,见不得人被人笑话的不好事情。
包屈:东北话,感到委屈。
驳回:东北话,否定别人给的价格,讨价还价。
贱种:东北话,过度地娇惯子女,讨子女的好。
损种:东北话,骂人话,因讨好而受到人家反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