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灾难的轨迹
陈七襄可能不算一个善良的人，但至少，也绝对不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许就这么给出自己的结论很草率，可洛承还是选择相信了下午跟着他和周正一起在废墟中救援的陈七襄。
尽管在晚上回到家时，她抛出的第一句话还是小声的对自找麻烦去救人的抱怨与懊恼：“真是的，我就不该去帮忙，这身衣服可是新买的啊。”
该说不说，这种略有些奇怪的反差感让洛承意识到在镰刀之外她似乎也是一个很正常的女孩。
兴许是被洛承一路上新奇的目光打量得有些烦了，陈七襄在门关弯腰脱鞋的时候蹙着眉头很有些不满：“如果再盯着我看个不停的话，我会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嗯？”
陈七襄用手指勾住鞋跟，随意地把被灰尘蒙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平底鞋丢在门边，弯过身子用怀疑的目光迎接上洛承的目光。
“总感觉你应该是个更可爱的女孩子才对。”
“随便就这样评价才认识不久的人很恶心的。”
陈七襄的目光变得很嫌弃。然而还是很自觉地进屋，然后熟练地坐到茶几前，一下子把上半身瘫在茶几上。简直就像是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的房客一样。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用恶心来形容吧……”
洛承有些无奈。也跟着陈七襄坐过去了。
还是坐着舒服。洛承的身体刚接触到柔软的沙发时很自然地就发出了这样感慨的想法。比起坐在到处都是碎石的废墟之中，这样的休憩处简直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
“我大概想明白你早晨要说的事情了。我爸他，其实也是你口中的走阴人，对吧？”
洛承也学着陈七襄的样子趴在茶几上，确实很放松。
“然后呢？”
陈七襄懒懒散散地反问。
“几年前的凶杀案，还有这次的凶杀案都和走阴人有关吧。”
“是一部分走阴人。就像人也有好人和坏人一样。”
陈七襄煞有介事地纠正道。
“可以接着讲讲关于我身上的东西，还有所谓的‘我对你还有对即将受害的所有人’都很重要这件事吗？”
洛承又把身子直起来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我已经很饿了，我中午都没吃饭，已经饿到没有力气说话了……啊我是不是要饿死了？”
陈七襄趴在桌子上，像一坨摊开的人形橡皮泥，鼓着嘴，一副洛承不去做饭就要撒泼打滚耍无赖的目光。
“我知道，我知道了！”
这样的目光让洛承有了一些不妙的预感，做更准确的形容那就是觉得有些难缠，像是如果现在不去做饭下一刻就要被恶鬼缠上一样的感受。
是以洛承再次自觉地从舒适的沙发上站起来，往厨房走过去了。
“之前我回来换衣服的时候看到冰箱里冻的有肉，我要吃那个！”
当然陈七襄还是没忘记发出阴谋得逞一样的欢呼。
原来衣服是放在冰箱里的吗？还有诸如她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这种问题洛承已经不想再问了。想必陈七襄一定会理直气壮地随便找些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吧。
同样幸福洋溢的满足吃相，同样赞不绝口的奉承词汇，尽管仅相处了不到半日，洛承却俨然已经有了一种陈七襄会有这样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错觉。
当茶余饭饱，碗筷都被洛承收拾干净之后，陈七襄才抱着刚才吃饭的幸福感笑得像朵花一样地跟洛承继续谈起了早上并没谈完的事情。
她说：“世界的背面正在翻转。本该沉寂的亡魂重新出现在世界的正面。而这一切，正是以目光所能及的死亡做引子。”
“听起来像是天灾。”
“很可惜并不是天灾，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可，明明在数年前，罪魁祸首就应当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对。”
“会不会那个人根本就没死呢？”
“我还是宁愿相信有另外的人延续了上一次的灾难。”
很显然陈七襄并没有把洛承的这个想法纳入考量范围之内，很果断地否认了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请继续吧。”
“我的目的就是阻止这种把杀人当做手段的颠覆世界的行为。为此，我很需要你的帮助！不，是一定要你的帮助。”
陈七襄很难得地坐直了身子，很有灵气的眼睛此时正期盼地看着洛承。
“那么，可以告诉我非我不可的理由吗？先前你所说的，我爸留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我所说，是祝福。”
陈七襄叹了一口气。
“？”
“阴君留给走阴人的祝福之一，我所收到的信息中，你父亲留下的是通常名为‘修正’的那一个祝福。但在这场灾难中，叫做‘终止’恐怕更为合适。”
“修正和终止？”
“听说这个祝福可以在触碰到概念本身时对这个概念进行撰写。而两次杀人案会导致灾难的根源就存在于世界这一概念之上。”
“不，再怎么说概念都是触碰不到的吧。”
概念之所以称作概念，不正是因为它深埋于物质之下，只作为构成上层物质的本质而存在的吗，假使说触碰很难接触到的物品只是很难下手的话，那触碰概念本身就是完全没有头绪吧。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来根除这场灾难！”
陈七襄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但她还是倔强地继续坚持要洛承帮忙的观点。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大概会立刻杀死我，或者把我囚禁在你所认为的安全地区吧。”
洛承突然没头没脑地这样问。
“是的。我会绑架你，然后在研究明白怎样才能把你身上的祝福夺走之后再做打算。”
这个回答异常地果断。
洛承很淡然地扬起嘴角浅笑，并不意外陈七襄的回答，甚至在初次谈及此事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个模糊的想法了，只不过这个想法在话题逐渐深入时也同时明朗起来了而已。如果陈七襄没有骗他的话，那么“他的生命与祝福绑在一起”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
这句话中的主体并不是洛承的生命，那么，只要可以杀掉他的话，祝福大概就是可以被夺走的吧。再者，假如这两场所谓的灾难真是人为的，而洛承又是唯一能解决这场灾难的人，那只要洛承把自己换到幕后推手的角度上来看，就很容易作出这样的选择——排除这个唯一的隐患。
“我会帮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知道一个答案——如果对这场灾难不管不问，最后会怎么样？”
“整个世界都会死掉，陷入比今天的爆炸还要惨烈的境况中去。绝不可能还有什么还能留下曾经活过的痕迹。”
陈七襄很平静地说出了这样恐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