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番外1
煜景三年八月，大宣都城宫中。
一位命妇妆扮的妇人随着宫人的指引，来到了琉璃宫。
“禀皇后娘娘，永安侯夫人来了。”侍女进来传禀。
凤榻上的人还未开口，怀中的软糯小人便“呲溜”从她怀里钻了出来，对一旁案旁执着笔的男孩说道：“哥哥，三姨母来了。”
那男孩七八岁的模样，听她这么说，却不为所动，仍不紧不慢地写着字，最后一笔写完了，才搁下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清秀俊逸。“灵月，你急什么？姨母这便来了。”
他说话间，便见那命妇已经缓步走了进来。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她上前行了礼。
“三妹妹无需多礼。”凤榻上的人开口说道。
江慕棠这才抬起眼来，便见江璃仍是从前的绝美面容，凤冠霞帔，端坐在这华贵的宫殿中，更多了几分雍容气韵来。
江慕萝刚坐下，灵月公主便上前走在她面前，仰起一张小脸，叫了声“姨母。”
江慕棠忙将她抱在怀中，瞧她粉雕玉琢，娇软可爱，只说道：“灵月又长大了。”
灵月听着心中喜欢，抿着一张小嘴笑了半晌，才指了指案旁的苏怀昶，问道：“那哥哥有没有长大？”
她这么一问，众人都笑了起来，江慕棠便说道：“太子殿下自然也长大了，还长高了呢。”
“那灵月有没有长高？”她眨巴着一双眼睛，问道。
“灵月自然也长高了。”江璃见她问个没完，便说道，“母后要同姨母说几句话，你和哥哥出去玩吧。”
听说要出去玩，灵月愈发欢喜起来，忙从江慕棠的腿上下来，走到案旁扯着苏怀昶的衣袖，说道：“哥哥，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苏怀昶低头瞧着自己五岁的妹妹，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牵过她的手，说道：“我带你去皇祖母那里吧。”
灵月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好啊。”
见他二人说定了，江璃便冲一旁的月牙说道：“送二人去淑太后宫里吧，静太后定是在的。”
月牙应了，便带着兄妹二人出去了。
文帝驾崩之前，下旨册立淑妃为后。苏南煜登基之后，便有了两位太后，除了皇后叶氏，剩下的便是他的生母静妃。人们为做分别，便称二人为淑太后、静太后。二人本就情同姐妹，如今年老，愈发形影不离。
兄妹二人手牵着手出去了，殿内才安静了下来，江璃命人奉了茶。才笑着说道：“整日聒噪个不停，难得清净。”
江慕棠神色平静，只浅浅笑了笑，说道：“儿女承欢膝下，我们是有福的。”
江璃抬眼打量着她，她虽是命妇的妆扮，珠翠头饰、云纹霞帔，可眉眼温顺、气韵闲适，倒越来越有几分出家人的修为了，她和曹慢之，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到二人，江璃忍不住叹道：“三妹妹与侯爷，可真是好事多磨。”
江慕棠笑了笑，只低头抿了口茶。
当年侯府本打算请保山上门提亲，可偏偏江老夫人没了，侯府也不好贸然登门，便只耐心等着。可不料还不到半年，永安侯便病倒了，几个月后，便也跟着没了。
按大宣律法，父母过世，子女守孝三年。
曹慢之送给江慕棠的那枚玉佩，硬生生在她的手中攥了四年，二人才终成了亲。
换做是旁人，再浓的情分怕也淡如止水了。可二人不一样，四年的漫长等候，倒像酿了醇香的酒，愈发浓郁。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前年，江慕棠还诞下一位小世子。
想到往事，江慕棠眉眼间也带了一抹笑来，忍不住摇了摇头。
当年她怀了身孕，便倒成了都城的一桩奇事了。人们在私底下悄悄都说自小是“药罐子”的人，实则不是药罐子，自小是“和尚”的人，实则也不是和尚。
甚至有人还捕风捉影，说江慕棠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曹慢之的，毕竟，在众人心里头，曹慢之是已故如觉大师的在家弟子，地位不比净慈寺的住持低。大家不能接受他竟然破了戒律，还有了孩子。
江慕棠也听到这传闻，哭笑不得，一日，便打趣曹慢之，说道：“侯爷原本是人们心里头的佛陀，眼下，倒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曹慢之也笑了笑，搁下手中的笔，端看了一番案上的水墨画，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从前我只当在红尘中要渡化的人是你，眼下，我才明白，真正要渡化的人，是我自己。”
江慕棠笑笑，伸手要替他研墨，他却缓缓握住她拈了墨条的手，说道：“棠儿，你有孕在身，我自己来吧。”
江慕棠怔了怔，这是他头一次叫她的闺名。她抬眼望着他，伸手替他理了衣衫，又将他腰间那枚玉佩捋了捋，才点头“嗯”了一声。
瞧到她眉眼间的笑意，江璃便问道：“今儿怎么没带一念过来？”
一念，便是他们的孩子。
江慕棠笑笑，说了句“聒噪。”
姐妹二人便笑了起来。
敛了笑，江慕棠才说道：“过几日便是中秋，三叔前日才回到都城。”
江璃也点了点头，幽幽说：“昨日三叔进宫，我也瞧到了，仔细算算，自从祖母过世之后，三叔也有八年没有回来了。”
江慕棠一时也有些感慨，只说：“四妹妹跟着三叔去清州给祖母守孝，算算，也有八年没回来了。”
听她提到江慕萝，江璃忍不住问道：“四妹妹这次也回来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四妹妹这次没有回来，只是前些日子捎了信过来，说等三叔回西北后，她便也要去西北了。”
江璃“哦”了一声，说道，“这样也好。有三叔在，毕竟也能照料一二。”
自从江老夫人去世之后，江慕萝便一道扶柩回了清州，当年年底，她生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还是梅婶子在一旁照料着。
后来，她听说她和书墨倒也聊得来，二人便常走动着，她心绪也好了不少。可她终究过不了心头那到关，再没回都城，也对父亲江尚心存芥蒂，不管他说什么，也都不肯随他去西北。
这些年下来，她终于肯放下从前的过往，随着江尚去西北了。
“那三婶可一道回来？”江璃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