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查封
养心殿内，文帝瞧着案上那垒得高高的折子，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他搁下手中的笔，对一旁的苏南煜说道：“煜王，这些弹劾征王的折子，说得可都是真的？”
苏南煜点头，说道：“儿臣看过了，他们说的事和金额，和儿臣查到的，都对得上。”
文帝顺手拿起一本，翻开来，念道：“户部员外郎刘秉……送上纹银十万两！十万两？哼，真是一个敢送，一个敢收啊！”
他忿忿搁下这本，又翻开一本，“船运码头鲁顺水……每年奉上纹银五万两……”
“哼，这个逆子！”他大怒，一把将那些折子推倒在地。
“父皇，息怒。”苏南煜好声说道。
文帝喘了口气，身子朝后仰了仰，靠在龙椅靠背上，才幽幽说道：“他说他不爱做官，朕便不让他做官，可没想到，他怕是嫌做官苦，不如坐在家里收银子来得痛快！这么多年，竟养了个蛀虫在朕身边！”
苏南煜垂手立着，没有开口。
文帝缓缓坐起身来，双目黯淡，只问道：“煜王，你说说看，朕作为一个父亲，是不是特别不称职？”
苏南煜不妨，他摇了摇头，说道：“龙生九子，有狻猊、有睚眦、有负屃、有蒲牢，都是龙子，却各有不同。征王本性如此，父皇也无需自责。”
文帝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你们兄弟几人，各有各的性子，青王鲁莽、征王贪婪，只有你，才最合朕的心意。”
说到这里，他望着他，目光中意味深长。
苏南煜凤眸闪了闪，朗声说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文帝闻言，紧锁着的眉头终松了下来，望着他，只说了句：“好，很好，你终于肯接朕的这句话了。”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目光中的深意再清楚不过了。
六月中，征王府被查抄，抄没家产令人瞠目结舌。黄金、白银、文物珠宝、珍稀器物数不胜数。
听说文帝拿着那抄家的清单，手都气得直哆嗦，要不是朝臣求情，险些便就是苏南征就地正法了。
没几日，征王便被贬为庶人，流放北域，妻妾充为宫婢。其余牵涉人员，一律从重处罚。
都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坊——秀金坊被查封，这些年所得连本带利悉数上交，铺坊的主人将军府二老爷江宴，被鞭二十，徒刑两年。
江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登时便厥了过去，沈氏和江慕棠也哭得泪人儿一般。
祖孙三人正哭着，便见大姑娘江慕紫也挺着个大肚子哭哭啼啼回来了，鲁家也受了征王的牵连，被抄没了家产，鲁家把这账都算在了江慕紫头上，说是二老爷江宴从中牵线搭桥，才拖鲁家下水！
江慕紫受不了这个气，索性一跺脚回了江家。
江慕紫这里还哭哭啼啼着，便有婆子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只说是门口有人来找老夫人，说是二老爷养在外面的人，还带着两个孩子！
瞧到齐氏和她身旁一双儿女，江老夫人的一口血终吐了出来。
……
江璃正在府中一面摇着团扇，一面瞧着丫鬟们拿着长长的竹竿在树下拈知了。
一旁的婆子瞧着众人忙得热火朝天，一面笑着，一面对江璃说道：“王爷对王妃可真是有心，这知了每年夏天都叫，偏偏今年王爷就嫌吵了。”
江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拿团扇掩了半个脸，却不开口。
丹星捧着个长长的竹竿走了过来，笑着说道：“王爷怕知了吵了我们姑娘睡觉，谁让我们姑娘早上起不来呢？”
江璃红了脸，对她说道：“就你话多。”
丹星吐了吐舌头，便又忙朝树下忙去了。
众人说笑间，便见有婆子走了来，说道：“将军府遣人来了，说江老夫人身子不好了。”
江璃愣了愣，只遣人请了传话的婆子进来，问了话，才知道，是江宴的外室齐氏带着一双儿女来闹了。
江璃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二叔江宴下了狱，老夫人本就受不住，偏偏这齐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还闹到将军府来了，这是要将老太太气死不成？
备了车马，她便回了将军府。
到了门口，便见江驰已经等在外面了。
瞧她来了，他忙几步上前，抬手将她扶了下来，只说道：“妹妹，你去瞧瞧祖母吧。”
江璃瞧他面色不虞，心头忍不住“咯噔”一下，便问道：“哥哥，你同我说实话，祖母的身子究竟怎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日二叔出事，祖母身子本就不好，偏偏今日一早，有人吵吵闹闹来到我们府上，说是二叔外面养的人，还有两个孩子。你说说看，二叔他这些年究竟是做了些什么事？”
江璃一面随着他朝里走，一面问道：“那外室和孩子呢？”
“被我好说歹说给劝走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再来呢。”他摇了摇头。
那妇人和那女儿他倒没怎么细看，可瞧到那男孩子，他还是愣了愣神，这孩子的眉眼和二叔极其相像，一看便知道这妇人说得不假。
二叔下了狱，倒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来。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江璃进了忠毅居，便见江老夫人面色枯黄躺在榻上，她身旁，沈氏木头桩子一样呆呆立在那里，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
沈氏身旁，江慕紫和江慕棠姐妹二人都在，江璃抬眼望去，江慕紫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瞧到她来了，沈氏才回过神来，话还没说，眼泪倒先落了下来，只哭诉道：“璃儿，你瞧瞧你二叔做得好事。”
江璃瞧到泪眼婆娑，也知道她心头不痛快。
江家二房被查，虽然苏南煜嘱咐过了，可这么多年存下的银子怕也是没剩多少了。这还不算，江慕紫嫁去的鲁家也受到了牵连，家境也是一落千丈。更何况，永安侯府请的保山，至今没有上门，想必也是怕受到牵连。
这些都足矣让沈氏焦头烂额，可偏偏又出来个外室，还带着一对儿女，那女儿和江慕棠一个年纪，沈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么多年，自己的一片真心，算是喂了狗了。
“璃儿”榻上躺着的江老夫人睁开了眼睛，气息微弱地叫道。
江璃回过神来，忙上前在她榻旁坐了下来，叫了声：“祖母，您可好些？”
江老夫人眼中渗出泪来，说道：“璃儿，前几日征王府抄家，你哥哥去……去瞧过了，没……没见到你四妹妹。祖母怕是没……没多少日子了，你……你一定要找到你四妹妹……”
说到这里，她喘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