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赐婚
到了深夜，江璃才回了将军府，可江老夫人却没歇着，只半倚在榻上，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只等着她回来。
江璃远远瞧见她屋子里的昏黄的灯光，心下不知怎的生出几分凄凉来，她已年近古稀，这么一折腾，怕伤得不轻。
只是，这一切，她也难逃其咎。
她打了帘子进去，便见江老夫人双目微闭，似乎是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走上前，在她榻旁小心坐了下来，借着灯光，瞧着她，她面颊清瘦枯黄，两鬓间是丝丝银发，不过二十多天，她竟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她正望着她，便瞧到两行泪从她眼角渗出，缓缓流了下来。
她一怔，旋即伸手拈了帕子替她抹了泪，叫了声“祖母！”
江老夫人这才睁开眼，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璃儿回来了？”
江璃瞧着她泪眼婆娑，心中不忍，只轻轻“嗯”了一声。
江老夫人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只说道：“从前，都是祖母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江璃望着她，她在刘氏那里受的委屈，已经尽数还了回去，刘氏被休，她心里痛快得很。
只是，母亲叶氏的死，难道她真的一无所知吗？
“祖母，刘氏她害死了我娘，杀母之仇不报，我枉为人女，”她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僵了僵，旋即才闭上眼睛，幽幽说道：“你做得没错。”
江璃倒不妨她这么说，她知道这些日子她并不好过，才苍老了许多，她本想着她会兴师问罪，将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却没料到她说了句“你做得没错”。
她终究是老了。
江老夫人望着她，她双眼中映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像是着了烈火一般。她轻轻叹了口气，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璃儿，明日宫里的圣旨一到，日后你便是煜王妃了，快快活活地当王妃去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江璃道了声“好”，便也握紧了她的手，说道：“祖母，璃儿还有一事，望祖母成全。”
江老夫人望着她，苦笑了一下，说道：“事情到了这份上，祖母还有什么不能成全的？”
“这个月底璃儿想要出一趟远门，到时候，还望……祖母替璃儿遮掩。”
江老夫人不妨，问了声：“要出远门？”
江璃点了点头，说道：“煜王殿下身上的病还未好全，去了西域才能寻得到治病的药，我要陪殿下去西域。”
她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欣慰，她终肯和自己说实话了。她握紧她的手，说道：“好，祖母答应你。祖母盼着你们早日回来。”
最后几个字说完，她声音有些哽了起来，江璃也红了眼圈，只轻轻靠在她胸口，叫了声“祖母……”
江老夫人的泪又落了下来，她抬起枯瘦的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颤声说道：“眼下祖母就你和棠丫头两个了，祖母盼着你们都好好的。”
“嗯”江璃答道。
江老夫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祖孙二人之间那层厚厚的隔阂，似乎也在慢慢的消融……
翌日一早，众人才用过早饭，便有小厮忙着来禀：“宫里的宫人往我们将军府来了……”
江老夫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瞧了眼众人，又瞧了眼江璃，才说道：“走吧，我们去接旨。”
众人在花厅候了不多时，便见皇上身边的韦公公亲自来了，手中还捧着金灿灿的一卷圣旨。
“昭勇将军府二姑娘江璃接旨……”他大声宣道。
众人闻言，忙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昭勇将军府二女江璃，婉顺贤明，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皇五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值江璃待宇闺中，与皇五子堪称天造地设，特将汝许配皇五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他宣罢，低头望着众人，笑盈盈地问道：“二姑娘呢？”
江璃忙起身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圣旨，他便才做了个揖，对众人说道：“恭喜老夫人、恭喜二姑娘了。”
江老夫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面命人封了银子，一面说道：“有劳韦大人亲自来一趟。”
韦公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圣上钦点了老奴来，老奴不敢不来。”他说到这里，又压低声音在江老夫人耳边说道，“圣上说了，婚期越早越好。”
江老夫人闻言，不由得抬眼望着他，他笑笑，只对江璃说道：“二姑娘准备一下吧，圣上还要请二姑娘进宫叙话！”
众人倒不妨，江璃倒也有些意外，刚赐了婚便要入宫谢旨，倒是不多见。
可即便这么想，也不敢怠慢了，好在江璃本就穿得隆重，无需再换了衣裳，只略整了仪容，便同众人告了别，随着韦公公的车进了宫。
到了养心殿，便见殿内只有文帝一人。
宫内本就规矩繁多，又是被文帝召见，自然有一种肃穆的气势在。她不敢多言，行了礼后便规规矩矩垂手立着。
他停了笔，端看了她一番，才感慨说道：“朕与你父亲亲如手足，如今能瞧到你嫁给煜儿，朕心甚慰啊。”
说罢，冲一旁的韦公公点了点头。
韦公公忙挥了挥手，便见一个小宫人捧了一顶赤金珠翠七翟冠来。
文帝指了指那翟冠，说道：“这冠是先帝为了迎娶朕的生母和明太后亲自打造的。太后在世时，孙辈中最喜欢煜王，眼下他要娶妻了，这冠，便赏了你吧。”
那翟冠做工极其精美，上面嵌的珍珠圆润饱满，想必先帝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
她谢过了他，他便再无多言，只摆了摆手，仍又提起笔来。
江璃见状，便轻轻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刚松了口气，便见苏南煜正抄手立在外面。
今日天好，他没披斗篷，一袭银白蟒袍倒将一副好身姿展露无疑。他身形颀长，肩头开阔，一围玉腰带又将腰身窄窄收了起来，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后，便是两条匀称修长的腿。
人还是从前的人，只是一纸婚约之后，似乎又变了个人，他不仅仅是那个风姿超群的煜王殿下，他日后还是自己的夫君。
她望着他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温情来。
他自然也瞧出了，凤眸闪了闪，嘴角带了一抹笑来，朝她走近了些，说了声“我送你回去”，便牵过她的手朝外去了。
他掌心温热，如同这早春的日头，不光让人身上满是暖意，心下也充盈着希望，毕竟，寒冬已过，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