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DAY7下山的一幕
清晨，百江渚打着哈欠被黑羽快斗拉出来，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剧组正常开机了，据说昨天进度飞快，大家配合默契，而且佐藤导演对大家都很满意。虽然这次的剧组里有不少人都是被临时叫过来的新人，但佐藤导演应对这种情况非常熟练，因为特摄剧嘛，就是经常会找新人来当主演的，主要是便宜。
还有一个坏消息，是佐藤导演昨天给她讲了很多要领，据黑羽快斗说昨天的百江渚非常有信心地说要回去好好研究，而佐藤导演说那好啊今天就来考考她。
百江渚：……
她哪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啊！佐藤导演你到底教了些什么东西啊！她可是一丁点都不知道啊！而且昨天拍了什么，今天从哪开始？剧组里这些人都是谁啊她现在一个也不认识啊！
要完！
“你在干什么？”黑羽快斗看着百江渚蹲在地上画圈圈，口中还念念有词，他听了几句，原来是在念叨“案件发生剧组停机”。
百江渚抬头一看，黑羽快斗依旧是那副毫无烦恼的少年人模样，跟路过的摄影师交谈的时候也露出一副不谙世事的笨拙态度来，但依旧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少年。谁知道那天晚上他露出那样的表情，说出自己杀死了父亲的话，然后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离去？
黑羽快斗倒是没想这些。他一边想就说出口了：“别挣扎了，难道案件是你说会发生就真的有的吗？”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过去，发现所有人都从一辆车的后备箱那里散开。打眼一看，原来后面有一个箱子，浓烈的血腥味从箱子里传来，而那个箱子看上去……是放不下一个活生生的人的。
百江渚默默地站起来，把自己刚画的圈儿给踩平了，黑羽快斗看着她的脸，好像是打算看出花来。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百江渚冷漠地撇清关系。
黑羽快斗往地上没擦干净的圈那里一瞅，说：“来都来了，要不然你再说一句听听？”
“那得加钱。”百江渚说。
他们两个在这里看热闹，但终于没有凑过去，直到这次负责的警察过来。百江渚一看，这次来的是琴酒，他戴着那顶黑色的帽子，一头亮丽的头发差点因为反光闪瞎百江渚的眼睛。现在百江渚也开始心疼剧组了，刚刚开拍才多久，这都几起案子了……
琴酒虽然注意到了百江渚，但是压根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虽然百江渚也在现场，但她靠近都没有靠近，那车又是刚刚开进来的，再怎么样也管不到她的头上，是以警察也没找她问几句话。见到她的几个警察也都是生面孔，百江渚寻思可能是真的没几个人认识她的。
她在警视厅的交际圈还是太小了，小到十个人里能拎出来两个是间谍。
琴酒处理事的速度比之前来的警察都快了很多，三下五除二就弄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只是需要花点时间在确定的人选里找到真正的犯人。这部分百江渚就没看了，因为这时候佐藤警官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走，我们今天去拍点别的。”
“拍什么？”
半个小时后，百江渚骑着自己的机车在山道上，望着这足以成为赛道的陡坡山道，又看了看旁边开着车的摄影师和周围取景和确定方位的无人摄影机，还有在山下等着的佐藤导演，对身边的高木助理说：
“这真的没问题吗？我记得这一幕在剧本的后半部分……”
虽然是看着拍的，剧本的后半部分根本没写清楚，只列出了一些便于了解人物性格的说明，但百江渚可是很清楚女主角是不会骑机车在山道上飙车的！干这件事的是男四号啊！男四号现在还没出场的机会啊！
高木涉看着穿了一身炫酷的黑蓝交错的衣服，骑着那辆佐藤警官说不用换了上哪找更酷的机车的百江渚，还有坐在她身后伸出求助的手的黑羽快斗，强忍着内心的冲动转过头去，对他们说：“没问题！百江老师的车技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黑羽快斗紧紧抓住了百江渚的衣服，整个人的脸色都白了：“那是因为你不在车上！”
百江渚试图安慰他：“真的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俩一起上路……”
黑羽快斗几乎是喊出来的：“这是有没有人一起死的问题吗？！忽悠我来说客串结果是男二号也就算了，不打招呼直接给我学校请假也算了，但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让我坐上300码的车下山——这是你们一个正常剧组应该干的事吗！”
站在边上捂住耳朵的高木涉没有说话，旁边的摄影师已经准备好了，百江渚再次检查了自己的机车，对身后的黑羽快斗说：“这也不算太快，你要是真害怕的话，可以抱紧我的腰。”
“问题不在这吧！佐藤导演说还让我在接近山下的时候用一个帅气的姿势跳下车啊！这速度我真的可以跳下车吗？！”黑羽快斗一边说着一边干脆地抓住了机车外沿的尖锐棱角，他是死也不会屈服于机车的速度的！
高木涉闭着眼，通过耳机对那边的佐藤导演说：“导演，已经准备好了。”
几秒钟后，随着黑羽快斗的一声惨叫，一道蓝黑色的闪电从山顶上直冲而下，在盘旋曲结的山路上漂移，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救命啊——”
这部剧的女主角兼男四号夏洛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夏洛特出生在阴暗的怪物巢穴，遵从敌我同源的原理有着怪物的血统，非人也非怪人的某种存在，是主角命中注定的对手之一。他听从首领的命令潜伏在主角身边，但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没错，夏洛特打算杀死首领，但在那之后的事他还完全没有想过，这就是编剧目前展现给百江渚的人设。
一个迷茫、不安，但又强大的求道者。他做过太多的错事，也杀了太多的人，包括主角的很多前辈，最终在天命的主角这里停下了脚步。并不是因为他杀不死主角，只是因为主角有着更强大的后台，夏洛特知道主角因为跟首领有关系所以活下来，而他的母亲却因为跟首领有关系而死去。
这样公平吗？
夏洛特没能想清楚的事情，百江渚也不需要搞懂。她只需要扮演一个还没有找到答案的人就可以了。他们现在的这一幕原本是在后期，女主角死亡，男四号出场时候的剧情，在初始剧本里女主角还能复活，但从现在的剧本来看，女主角这个人恐怕都要没了。
“百江渚——救命啊——”
佐藤导演说把这段剧情提到前面来，但前面的女主角还是个天真的小迷糊，刚上来就吊着观众的胃口，是打算吊到什么时候？百江渚可听说第一集周末就要开播了，该不会是打算先拍一段赶进度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飞过了一个原本需要绕开的弯道，从半空中落地重新回到路上行驶，周围的草木就像是扭曲的线条一样飞过，但她注意是远方的风景。
在一个薄雾般的清晨里相遇的男主角和女主角，走上了并肩作战对抗怪人拯救世界的道路，但那阴暗的角落里，攀爬的黑暗始终如影随形。名为夏洛特（charlotte）和江户川（edogawa）的陌路人成为了搭档，也将成为命中注定的敌人。
“你说这剧本会不会太过老套了。”
“你说什——”
“啊，快到山下了，剧本的事待会再说，反正收视率也不关我的事。”
“啊啊啊啊你慢点啊——”
百江渚听到黑羽快斗的声音，还是偷偷控制了一下速度，但黑羽快斗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死死地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得，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
等到快到山下的时候，百江渚本来是想先让黑羽快斗缓缓，但还没等她开口，身后的人就不见了。她紧急踩了刹车，但还是拉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紧接着她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黑羽快斗稳稳地落在了一旁准备好的树梢上，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应该去参加奥运的体操选手。
百江渚停下车的时候，佐藤导演刚刚带着所有人正在鼓掌。黑羽快斗站在树上，保持着他衣服被风吹动的高冷姿态，冷酷地看向下方。
过了一会儿，他说：“救命，我腿不敢动了……”
几分钟后。
黑羽快斗裹着个毯子，接过百江渚递过去的热巧克力，幽怨地看着跟自己搭档的机车手。百江渚干脆坐在他旁边，说：“你之前不是说不害怕的吗？”
那是之前说的，现在是现在，人不能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
黑羽快斗惨白的脸色终于红润了一点，他说：“无论是在万米高空还是宽阔的海面上，就算速度堪比飞机我也不会害怕，前提是方向盘在我自己手里！”
哎呀，不能笑。
这倒是真的，如果是坐别人开的机车，哪怕有这一半的速度，百江渚也是不放心的，生怕半路上把自己给甩出去，除非开车的是琴酒。哪怕黑羽快斗再适应极限运动，在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抓着油门的情况下，他也是不敢轻易放心的。
“你刚才笑了吧？”
“没有哦。”
“明明就有吧！你知道你开得多快吗？！这只是拍戏啊佐藤让你开你就开！”黑羽快斗的手都在抖，这导演和演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演，真就当日本的交通警察和安全部门是不存在的……他们上车之前甚至都没买个保险！
“要不是怕被罚款，我上班都会这么开。”百江渚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往里面丢两块冰糖，然后问，“你最后跳得那不是很成功吗？我本来还想让你先下来等过会儿适应了再跳呢。”
黑羽快斗猛地坐起来，他用颤抖的手指着百江渚：“你这车速，竟然还想让我来第二遍？！”
“一回生两回熟啦。”
百江渚说完就笑了起来，然后习惯性地搓了一把黑羽快斗的头发，搓完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但低头一看这只黑羽快斗虽然恶狠狠地盯着她，但也不是真的要杀人的那种表情，就松了口气。
她伸手把脖子上戴着的挂坠摘下来，放到了黑羽快斗手里。
那是一枚海蓝色宝石的挂坠。
“这个是护身符，是……一个朋友留给我的东西。”百江渚把挂坠放到了黑羽快斗的手里，冲他笑了笑。
那宝石当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石，充其量就是一块蓝色的好看水晶而已。但百江渚郑重地放到黑羽快斗手上的动作，还是让他有点诧异。
“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已经有……大概有八年了吧。当时我刚刚开始学机车，朋友为了鼓励我，就把这个当做护身符送给我了。”
“那也不用给我。”黑羽快斗就要把东西还给百江渚，却看到她忽然站起来了。
春日的风里，百江渚的头发像云一样被吹起来，她说：“如果这个朋友就是你呢？”
在八年前，来到东京不久的百江渚刚刚认识黑羽快斗不久的时候，从他手里获得的礼物。作为成为朋友的信物，也是临别的礼物。
百江渚去找佐藤导演商量接下来的剧情了，黑羽快斗看了那个吊坠一会儿，忽然，他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来。
没人听到他的话。
在山道的尽头，倚风而立的少年自言自语地说：“你把我当谁的替代品了，百江渚？”
不远处的佐藤导演听了百江渚的想法，连连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百江渚说的是：“kid毕竟已经从组织叛逃了，就算他遇到曾经在同一个组织里的夏洛特也不可能好好打招呼，所以他坐在夏洛特的车上其实也不是很现实。这时候的夏洛特还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我想等我开到他面前的时候停下打一架是更好的选择。”
佐藤导演一边点头一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拍的是kid的回忆，后面的剧情就不能再这么友好了，但你刚才启发了我，我觉得应该这么拍：kid在天上飞，你在地上骑着机车，然后他用骑士腰带召唤了他的机车并稳稳地落在上面，你们就在高速前进的机车上展开惊险刺激的对决！”
黑羽快斗刚刚走到这里，听到佐藤导演的后半句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百江渚：“这……实拍吗？”
佐藤导演继续点头：“时间不多，我们来不及做特效了，实拍就够了。百江你的驾驶技术一定没问题吧！”
确实有着充足经验的百江渚看向一边刚刚好起来的脸色忽然又白下去的黑羽快斗，黑羽快斗转身，拔腿就跑。
“我不演了——”
佐藤导演身手矫健地追了上去：“等下，我们可以放慢一点速度，太快了也是没法拍的，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你们就不能找个替身吗？！”
“剧组这不是没钱吗，这事儿还得问目暮董事长我们公司的钱都到哪儿去了……”
“你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