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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捉奸现场,百人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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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待入了面馆,寻到了那光线明亮之处,对面而坐,再瞧眼前的这位嫂嫂,竟是让我叹为观止,大为吃惊。她那黑中泛红的脸上,竟然布满了黑色的细小斑点,似是泥污渗进了毛孔,那根根毛孔粗大异常,乍看之下,竟与密密麻麻的黑斑无异。再瞧面目,扩口宽鼻,虽是双眼皮,却一只眼略大一只眼稍小,身材健硕丰满。一身粗布麻衣微微泛红,已被洗得不辨本色,头上也并无珠钗装饰,发髻高耸,仅用一条头巾歪系着。

    我心中不由感叹,怪不得老季对氤氲如此魂牵梦萦,念念不忘,仅是这几日的相处便将那多年一起吃糠咽菜的结发妻子抛到了脑后,赶兴这二人站在一处,简直是天差地别,毫无可比之言。

    见到有人相貌丑得与我不相上下,心中莫名好感倍增,对着小二便是一顿吆喝,让他将店中的珍馐美味皆拿出来招待嫂嫂。完事对她笑道:“嫂嫂您看,可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想喝的?不够的话我们再加一些。”

    那妇人憨憨一笑:“够了,够了。”

    谁知等那菜、面摆上桌来,这妇人仅是食了几口面,便似欲言又止,将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我忙问道:“嫂嫂可是觉得有何不妥?您说便是。”

    她似要张口,却又碍于面子,拘谨道:“没,没什么。”而后又埋头吃了起来。

    我笑笑,“嫂嫂,可是这饭菜不合您口味?咱们皆是军中粗人,若是对嫂嫂哪里照顾不周,您直说便是。既然您都让我唤您嫂嫂了,那便是自家人,千万莫要客气。”

    见我如此言语,她也不再藏着掖着,将碗放在案上。“这个……我们种地的粗人,皆是口味重的,这面和菜虽精致,却是食之无味,少盐寡淡。店中可有葱、蒜、大酱之类的调和之物?”

    “有的,有的。”我忙叫小二取来。

    立冬倒是勤快,见这酱、葱、蒜都取了来还不算完,竟还取了碟醋摆在这位大娘子面前。

    这妇人也不客气,将那生葱,生蒜吃得津津有味,齿颊生香。

    待吃完面,我见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半夜捉奸了,于是带着这位正牌的大娘子大摇大摆回到了“狍鸮宴”。要说这生葱生蒜再配上醋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即便是我在马下行走,都能闻到嫂嫂身上冒出的霸道真气。

    到了店中,我戴好兜鍪,直奔后院。这擒贼要抓脏,捉奸要捉双,我让立冬大费周章的将这妇人请来,为的便是要让氤氲在众人面前,扯下那冰清玉洁的皮囊,让道观中人都瞧瞧,她们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的新任掌门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而后才好深究当年之事,才好一洗我火烧清筇掌门的冤屈。

    我恐氤氲听到动静再有所防备,让我们扑了空,于是转身对这妇人低语道:“嫂嫂,季校尉虽让您来此处暂住几日,但毕竟军中也有规矩,女眷不得出入,故而咱们还是不要高声喧哗的好。一会我敲开了季校尉的门,您径直进去便是,到了屋中,您夫妻二人再如何叙旧恩爱,便都无妨了。”

    那妇人倒是也没多想,只满口应承道:“好好,皆听你的便是。”

    而此时的我,也是心中举棋不定,究竟应是先去敲老季的门,还是去敲氤氲的门,毕竟不知今夜这二人究竟是在哪个房中苟且。我见氤氲的房间在回廊正中,而那老季的房间却在拐角处,另一面是墙,更为隐蔽隔音,便决定赌一把,死马当活马医,径直向老季的房门走去,立冬和这位大娘子紧随其后。

    到了近前,我稳了稳心神,毕竟捉奸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干。心中虽紧张却又莫名泛起一阵兴奋之感。毕竟我身为正义,带着正室来捉淫妇,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轻轻扣动门环,仔细听着屋内动静。果然这门刚一响,里面的老季便被吓得一个激灵,忙机警道:“谁?谁在外面?”

    见他果真在屋中,声音还如此慌张,我的心算踏实了一半,今夜的计划也算成了一半。

    “回季校尉的话,宰相大人飞鸽传书,还请您移步门外,亲启信件。”

    我的声音老季定然是认得的,因我是让他出来,并非要进去,而且又用了如此客套的语气,想来我定然是知道他屋中有人的。我先前也说过,他和氤氲如何乱来我不管,但是绝不能坏了此行的计划。故而老季心中自然是以为真的计划有变,我才会大半夜的跑来寻他,便犹豫着是否要出来。但他仍旧担心屋中之事被我撞破,继续推脱道:“那个……今日夜深了,明日再说吧。”

    我回道:“回季校尉,是宰相大人的亲笔书信,必然是有要事相告,您还是出来亲启的好。”

    我故意顶着宰相大人的名讳,为的便是要让屋中的氤氲也听听。她不是一心想要借着老季攀附桑维翰么,想来顶着宰相的名号,就算是老季想拖一拖,氤氲定然也会催促他先出来,看看大人究竟有何指派。

    果然,等了片刻,那老季不情愿道:“知道啦,等会。”

    听他脚步声渐近,我对立冬暗使眼色,让他做好准备。而后向后退去,将这位大娘子推到了门前。这大娘子想来能给自己夫君一个惊喜,也是面带笑意,整了整衣衫发髻,双手握在胸前,站得笔直,等着老季开门。

    谁知等那老季将门一开,正与这大娘子迎个正脸,只瞧这老季面色瞬间煞白,竟是比看见牛头马面还要恐怖,眼珠子好悬没掉出来,下巴几乎张得要脱了臼。

    口中都岔了声,结巴道:“大……大娘子?”随后竟似缩头乌龟一般想直接将门关上,干脆躲回屋中。

    可一旁的立冬早已有所防备,伸出手臂一把将门顶住,我也在这妇人身后用力一推,径直将她挤了进去,而此时的老季也只得猝不及防地被一同拥到了屋中。

    那大娘子虽是被推得一个趔趄,但仍旧面带笑意。可等她抬头看见榻上还躺着一位欲要惊慌起身的姑娘,竟是整个人都被气得骤然变色,冲冠眦裂,周身颤抖,抬起那熊掌般的大手,抡圆了冲着老季骨瘦如柴的鞋拔子脸便是一个大嘴巴。

    此时的老季正被挤到屋里,吓得惊魂未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谁知直接被这迎面而来的大嘴巴扇倒在地。这一巴掌打得是又脆又响,给站在门口的我和立冬都吓了一跳。那老季也不知是真的被抽晕了还是过于惧内,竟被吓破了胆,始终瘫软在地不敢起身。

    这巴掌刚落,那大娘子便又猛虎一般扑向了床榻上的氤氲。那氤氲本应是位练家子,身手了得,但因她衣衫不整,方才又听到老季唤的那声大娘子,想来实是知道自己心虚理亏,所以顾不得起身躲闪,而是先抓起身侧的衣衫胡乱罩在自己身上。此时的大娘子哪里会给她这些时间,熊掌一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了氤氲散乱的发髻,径直将她从床上拎起来,似抓小鸡仔一般,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要不说这庄户人家的媳妇就是有劲儿,这一甩一撞,那氤氲也似被摔得周身一颤,眼前一黑,瘦弱的身躯与老季一般,瘫软在地。

    我在背后暗挑大拇指,这位大娘子实是够厉害,人狠话不多。进屋一句话没说,便干掉了两个人,真是大快人心,叫人拍手称赞。但毕竟她没有武功在身,仅是凭借满腔怒火和一股子蛮力。等她再想上前去与氤氲撕扯,那氤氲坐在地上伸手一掌便打掉了她再次袭来的巴掌,仅是这一掌便震得大娘子手臂疼痛不已,不敢再上前一步。气得她上牙咬着下唇,面如酱紫色的茄子,面上根根毛孔都似炸裂开来,怒火已从七窍喷涌而出,那发髻都比往日高耸了许多。

    再瞧躺在地上的氤氲,更是与初见之时那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的清雅女子判若两人。只见她愁眉紧锁,面目通红,发髻散乱,几缕青丝垂于眼前,一手揪着半掩的得罗,遮挡住胸前若隐若现的红色肚兜,一手拄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此时再瞧她的双眸,早已失了那纯洁清雅的光彩,取而代之的却是被权利、贪欲蒙蔽的惊慌。那三春之桃,也似落入了泥潭;那九秋之菊,也已谢成了枯枝。

    这大娘子见打不过氤氲,便退而求其次,径直朝那蜷在地上,抖做筛糠的老季一声怒吼。

    “季三海!你对得起我嘛!”

    这一声,似是将这一生的哀怨与悲凉皆吼了出来,惊得人振聋发聩,震得这客栈都跟着抖了三抖,晃了三晃,连房梁之上的灰尘、土屑都随着一同落了下来。

    此时再瞧眼前的大娘子,竟似被霜打了一般,全然失去了方才的勇猛与斗志,眼中的泪水珠串似的纷纷滚落。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在老季面前嚎啕大哭。

    “季三海,你对得起我么?你如此这般,你对得起我么?”她边说边捶打着蜷缩在地上的老季,然而此时的老季却如同蝼蚁、耗虫,将头埋入胸前,不敢面对,不再动弹,任由她责问,撕扯。

    我和立冬也退出屋去,并且非常厚道地将门大开着,生怕别人看不到屋内发生了何事。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半夜的这哭喊声,竟是引来了客栈上上下下所有住客的围观。众人一瞧便知,这分明是被捉奸在床,不由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纷至沓来。

    这一层住的最多的便是云鹤派的坤道士,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子,伸着头,探着脑。再瞧这屋中衣衫不整,被捉奸的竟然是自己门派的掌门,不由瞠目结舌,纷纷交头接耳,唾弃咒骂。

    这“狍鸮宴”的客房设计得颇为巧妙,老季这把角的屋子俨然成了那唱戏搭的台子,一群人正好能从方正的四周簇拥而来,将屋中之事看得真切异常。虽是无人敢上前询问阻拦,但却皆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大娘子见那老季仍旧低头不语,外面又围着一群人,索性将这家丑公之于众,不再藏着掖着,也好让这对奸夫淫妇接受世人唾弃。大娘子止住哭声,站起身,一把将老季从屋里拎到了屋外,而后椎心泣血,哀嚎道:“季三海!你当着这世人的面说说,可是我何处做得对不起你还是何处不守了那三从四德的妇道是没给你老季家开枝散叶还是没在公婆身边替你尽忠尽孝竟然让你在此与这……与这……”

    大娘子因不知屋中的氤氲究竟是何人,刚要转头查看,谁知那氤氲竟然自己站起身来,穿上绿色得罗,拢了拢散乱的发髻,看着卧在地上一声不吭的老季,又看看屋外对她嗤之以鼻,交詈聚唾的众人,竟毅然决然,傲然于世地走出了屋门,向自己房中走去。

    大娘子见她身着道家衣衫,竟是位出家的道士,简直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氤氲呵斥道:“你……你竟然是个出家人!我呸!”

    而后又指着蜷缩在地上装死的老季一顿破口大骂:“你……你居然与出家的道士在此苟且!你简直是桌子上拉屎,脸盆里撒尿,你脑袋上插烟卷,你缺德带冒烟,你一点人事都不干你!你是骂哑巴人,扒寡妇门,踢瘸子腿,挖绝户坟,你是比四大缺德还缺德,比那五大毒物你还毒物!我真是瞎了眼了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见氤氲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竟是一言不发,忍声吞泪的要走回屋,这大娘子一把揪住了她的肩头,咒骂道:“你身为出家之人竟然能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你是疯狗尿泡吃多了,骚气无处发泄还是狗走千里你吃多了屎,一身臭气竟然勾搭起我家男人来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都能做你爹了,你也好意思!你简直是狗尿苔做点馅,你今天终于成了仁()了你!你个狗戴串铃,你好端端的畜牲不做,非要去充那大牲口!吊死鬼插花,你是死不要脸!你这是脱了裤子打老虎,净干这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事!你以为你不说话便完了你以为你不吭声便完了?”

    大娘子看着这周遭的众人也皆穿着道士的绿色得罗,怒斥道:“你的道友们都看着呢!看着你做这不要脸的事儿呢!你真是给道家抹黑,真不如替那好样的寡妇死了算了!”

    此时的氤氲强忍眼中泪水,紧闭双唇,硬梗着脖子,挺直身板,仍旧一言不发。

    那大娘子虽然骂得难听,但句句占理,她如此行事,失了女子的贞洁,辱没了道家的门风,又有什么话好反驳。

    氤氲再想向前,却被大娘子死死揪着肩头的衣衫,无法动弹。氤氲一个转身,反手抓起肩上大娘子的手,径直将她的胳膊拧在了身后,疼得她连声哀嚎。

    “你这奸妇要杀人了!你一个偷汉子的贱人,竟还有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你简直欺人太甚!”

    一旁立冬见状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一个健步便冲了上去。

    “道爷,这乃是我们的校尉夫人!”

    听立冬如此说来,一旁将士也都纷纷站了出来。

    氤氲见状只瞥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老季,那老季干瘦的身躯仍旧佝偻着,低着头,蜷缩在地上一言不发。氤氲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悲凉,而后又变成了鄙视与不屑。她将眼神收回,看着周遭将士,而后松了那手臂,径直走回自己房中,狠狠将门关上。似是将整个世界,都关在了门外,将她拼了所有去攀附、去争夺、去抢来的世事,全都关在了门外。

    大娘子的咒骂声依然没有停止,随着她满腹委屈的泪水,一并从体内喷涌而出。无论她如何威猛,如何强势,但她仍旧只是个女子,仍旧只是个婚姻中的妇人罢了。

    她见奸妇已走,便只得将那老季再拉回屋中。刚想关门,却看到一旁屋中走出来的清韫真人。

    那清韫真人似是刚被吵醒,穿戴好衣衫,夺门而出,看到众人围在此处,不明所以地问着一旁小道士,“无量天尊,这究竟是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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