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言可畏
眼看日头将近正午,我见师叔还无苏醒之意,便捧了溪水,滴在她唇上。随着那冰凉甘甜的溪水渗进口中,师叔的双目也逐渐睁开,口中唤道:“桃儿,什么时辰了?”
我忙上前一脸谄媚道:“师叔,已近午时了!”
闻听此言,师叔忙得睁开那惺忪睡眼,错愕地盯着眼前的我道:“你是何人?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忙跪在师叔近前,笑脸相迎,“师叔,是我呀,淳于刺。昨日,昨日咱们在剑派中见过的呀!您不记得了?”
只见眼前淳于袅先是一头雾水,而后似乎逐渐想起昨日之事,忽得面色通红,恼羞成怒,睚眦崩裂,虽然双手被绑,却仍旧厉鬼一般猛然将我扑倒在地,口中嘶吼道:“淳于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师叔虽然双手被绑,但手指灵活,细长锋利的指甲深深刺入了我脖颈的肉中,又是抓,又是挠,我只得用那唯一的一只好手抵挡。幸而此时叔易欢及时赶到,从身后一把将她拽起,径直按在地上,淳于袅如同疯了一般,又是蹬又是踹,张牙舞爪,似要吃人。我忙从怀中掏出三根银针,按住她的后颈处,逐一施针,不出半刻,师叔便只得瘫在地上,移动不得了,但口中仍旧哼哼着,双目通红,似有口水从嘴角淌出。
叔易欢看着如此情形,担忧道:“她莫不是失心疯?”
我俯身将师叔扶起,担忧道:“别呀,可千万别疯呀。若真疯了,我要如何赎罪才好呀!”
叔易欢看看师叔,又转而看向我,道:“你可以啊,还会针法。”
“你不记得啦,这是山女给你扎的针,我按照上次她给你扎针的穴位,照猫画虎罢了。”
叔易欢一脸不屑:“你这是每日不捡回点东西就算丢呀!破针,烂绳子什么都要!”
“破家值万贯,积少成多,懂不懂!银子呢?”
“给你,财迷!”
叔易欢这次办事还算得力,居然将剑当了这么多银子,又为师叔买了衣裳、鞋子,还买了包子与我一同吃,我算着剩下的钱,应是够我们此次的盘缠了,只是眼下师叔疯成这般模样,还是尽早给她寻个大夫医治的好。
我为师叔更了衣,梳了头,虽无往日风采,但起码不再衣不蔽体,羞于见人了。叔易欢见师叔穿戴整齐,便背着她入了镇子,寻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待请了大夫,才敢松了手脚上的绳索,取出颈后的银针。果然术业有专攻,待那老大夫一通忙活,又是针灸,又是灌药之后,师叔总算情绪稳定了不少,安稳睡下。
大夫将我和叔易欢叫到屋外,叮嘱道:“这人乃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所以一时心神紊乱,情绪失控所致,幸而医治得及时。我为她开了方子,调理些日子,应是能恢复的。不过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这期间,你们定然要让她保持一个平稳的心绪,切莫要激怒她,不能让她瞧见引起恼怒的人,更不能提起让她激动的事儿,要静养,要顺着她,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切莫与她争辩。”
老先生叮嘱完,我二人恭敬地送他离开。回来商议之下,眼前也就只有我最让她恼怒,一会醒来,还是叔易欢前去照料的好。过几日,待她自己慢慢想通了,接受了,我再现身,询问当年之事。
商议妥当,叔易欢便在门外守着,我去沐浴更衣,将这一身臭气熏天的脏衣裳换掉,穿上我从桃儿那顺来的衣衫。待我回房时,见叔易欢已进了屋,似是在和师叔攀谈,还为师叔奉了茶,我俯身在门外,细听二人言语。
只闻师叔开口道:“你叫叔易欢是吧?”
我见师叔有所好转,心中大喜过望,莫非已经彻底清醒了!
“哦……叔易欢……叔易欢,我杀了你!叔易欢,我杀了你!”随即便是茶盏尽碎之声,而后又变成了“淳于昭,我杀了你!淳于昭,我杀了你!”
我刚想推门而入,又想到大夫的话,便只得先在门外守着,没一会叔易欢就垂头丧气,身上淋漓茶渍,狼狈不堪地走了出来。
我忙上前道:“怎么回事?”
叔易欢抬头见我一身梅染色衣衫,先是一惊,而后沮丧道:“开始聊得还可以,本以为她无事了,谁知你师叔突然问我……剑去哪了,于是这不就……”
“你是如何说的?”
“我只得实话实说,还把当票给了她,让她改日回剑派,取了钱,再将剑当回来。谁知……她竟破口大骂起来,随后又是回到了那副疯癫模样。”
“哦……”我心中暗道,万幸啊,我没进去。
见眼前叔易欢,原本轩然霞举,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眼下竟变得如此垂头丧气,丢盔卸甲,只得安慰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回房休息吧,我在门外守着。”
“不用了,她已经被我打晕了,你也进屋歇着吧。”
我安慰道:“好,看她明日情况,咱们再议。”
我二人果真是一路荆棘,狼狈不堪。特别是这次,怎得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话没问到,事儿没查清,还把人给弄疯了。我虽满心自责,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若是真刀真枪打一场,也是好的,即便受了皮肉之苦,也是不怕的,怎得眼下如此憋屈,进退两难。我只得心中暗自祈祷,期望师叔早日康复,快些清醒。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只得趁师叔昏睡之际,为她擦脸、烫足、不眠不休地守着她,聊表心意,以求安慰。
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怜我这一片孝心,在师叔的轻唤之下,俯在床边小憩的我被叫醒。
只听师叔躺在床上,轻声唤道:“桃儿,何时了?”
我心中一惊,将头低下,以手挡脸道:“看样子,应是……辰时了吧。”
“哎呀……”只闻听师叔在床上长叹一声,随后将身坐起。
我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看来师叔每日醒来,还都算清醒,只是若再如上次一般,突然见了我,再犯了病,那可如何是好。我正在犹豫该如何应对之际,转头正巧看见那铜盆木架上的粗布汗巾,我箭步上前,一把将它拽下,系在脸上,仅露了双眼睛。
“桃儿?”
见师叔要下地穿鞋,我忙得一头跪倒在地,恨不得将脸埋在地上为她寻鞋。她倒也无暇看我,只好奇地望着四周道:“这是何处?”
“回师父,客栈。”
师叔果然如梦方醒一般诧异道:“我为何会在此处?”
“这个……这个……那个……”我此生最不擅长的便是圆谎,只得应付道:“这个……不是要下山采买么,所以就……采买完住客栈了。”
“哦……你怎么还趴在地上?”
“啊……嗯……”兴许是我穿着桃儿的衣裳,所以师叔一时没认出来我,若是我起身了,莫说挡着脸,纵是挡着脑袋,师叔也定然能一眼将我识破呀。
我正蜷在地上,不知如何进退之际,师叔又开口道:“你今日的发髻为何如此之丑,是谁为你挽的?”随后转而走至铜镜前,瞧着镜中的自己道:“为何我的发髻与你如出一辙,都这么的丑!”
师叔低下头,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我,“你怎么还不起来?你倒是快起来呀!”说着便拽起我的手臂,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看到我脸上的汗巾,师叔竟大笑起来,“桃儿,你为何用一块擦脚的粗布汗巾蒙在脸上,粗鄙不堪,真是笑煞我也!哈哈,桃儿,哈哈,你好歹也寻块手帕系在脸上呀!哈哈……”
我被这笑声弄得异常尴尬,只得低着头,应和着,“是,是,太好笑了,我还是寻块手帕吧。”
师叔止住笑声,问道:“你方才说咱们下山来干嘛?”
我犹豫道:“来……来采买。”
“莫不是为了我和四野君子大婚之事出来采买的?我要大婚了!我要大婚了!我不日就要大婚了!我太高兴了,啊……哈哈!”
只见师叔言语间眉飞色舞,花枝乱颤,那笑声更是尖锐刺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汗毛倒立,这分明就不是个正常人的声音。
我偷眼观瞧一旁的师叔,只见她在铜镜前坐下,摆弄着自己的发髻,眉开眼笑,兴奋异常,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我心中一凉,这人分明就还没清醒过来,仍是一副疯癫之态。
估计隔壁的叔易欢也被这笑声吵醒,忙得赶了过来,进门正瞧见坐在铜镜前的淳于袅,刚要开口向我询问,谁知师叔猛然站起,冲着叔易欢欣喜道:“可是四野郎君来接我了?”
叔易欢被问得一惊,我忙冲他使眼色,还好叔易欢天生能编善撰,花言巧语道:“小的给掌门请安!那个……四野君子因事绊住了脚,又怕您等得着了急,特派小的前来通报一声,让您定是要每日好吃、好睡,好生等着,莫要心急,待时机一到,他定然会亲自来接您。”
师叔面色一红,眉欢眼笑道:“他就会拿花言巧语哄骗我!你去告诉他,若他不来,我便要嫁予他人了!”
叔易欢看了我一眼,接着道:“别啊,您定然要在此处好生将养,等他前来,莫要再想其他。”
只见眼前淳于袅挑着眉,眨着眼,两只手捏着兰花指,眉飞色舞道:“我怎能不知这世人皆说自己是武林侠士,不拘小节,个个都英雄豪迈,实则背地里却皆唤我克夫之命,根本无人愿与我婚配,如今我便要成就一桩姻缘,给他们瞧瞧!”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阵酸涩,果然不在世俗中,不经世俗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亲自试一试又怎会知晓。想来淳于袅失了长辈的庇佑,在江湖中自然是步履艰难,更何况身为女子,要支撑起一个门派,定然是攻苦茹酸。想到此处,我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桃儿,你说是不是?”
我忙答道:“是是是。”
话音未落,淳于袅大步流星,夺门而出,我二人急忙上前,配合默契,一个拉人,一个堵门。
我边拉边问道:“师父,师父,这是要何去?”
“用膳呀!都这个时辰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为师都饿坏了!”
我二人忙谄媚道:“是是是,对对对,您请请请。”
见师叔已疯癫成如此模样,我也不再遮挡,将面上的粗布汗巾取了下来。叔易欢头前领路,我紧随断后,生怕路上有什么闪失,再节外生枝,引得她狂躁起来。
待我们三人下了楼,这客栈并无用膳之所,只得就近,到对面,寻了家小酒馆,简单吃些。这酒馆不大,总共也就六七张方桌,生意却异常红火,除了靠门的一张桌子无人,其他皆是宾朋满座。因这菜价便宜,所以来的也都是附近的平头百姓,市井之徒,并未见到穿着讲究的场面人,也无佩剑、佩刀的武林人,可见此处应是安全的。我和叔易欢相视一笑,便心知肚明,都觉此处甚为稳妥。便在靠门方桌处落座,将师叔夹在当中,简单要了些饭菜,打算吃完便走。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遭顶头风,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只听靠窗的一矮个男子与对面二人调侃起来,声音异常响亮,在这人声鼎沸的屋中,格外刺耳。
“那是自然,亲眼所见!”而后一脚踩上椅子,二指比划道:“这么大,就在屁股上,别提多红了!”
闻听此言,隔壁几桌的人也都因好奇,不再交谈,转头看他言辞。
那人见有人看向自己,兴致更是高涨起来,对同桌人问道:“你猜是谁?”
对面汉子打趣道:“是你老婆!”
那人将手一摆,“滚一边去,我告诉你这人是谁,是仓公派的掌门,淳于袅!哎呦,那腚,别提多白了!你猜之后怎么着?”
“怎么着?”
“她居然转过来了!”
闻听此言,我脑中似炸裂一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踹上那人胸口。那人正说得起劲儿,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径直从窗口大头朝下栽了下去。我转而看向桌上剩下二人,那二人不明所以,但见自家兄弟吃了亏,也都纷纷站起身来,打算与我动手。
就在此时,只见被踹出去的那个人,又顺着窗户爬了回来。因这窗子本就不高,所以他翻进来也不太吃力。只见他火冒三丈,边揉着屁股,边冲屋中呵斥道:“彼娘腿的!刚才是谁给我踹下去的?”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倒在地,踩上后背,怒斥道:“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再说!我挖了你的狗眼,叫你再亲眼看到!”
那人见我瘦弱矮小,本是不服,可任凭他如何挣扎却终是毫无用处。同桌男子见状,一人高举酒坛,向我砸来;一人抄起身旁扁担,向我打来,奈何皆无功夫在身,被我赤手空拳,一一撂倒。
被我踩在脚下,揪着胳膊的小斯哀求道:“好汉我错了,好汉!大侠,饶了我这次吧!求求你别挖我眼睛,饶了我这次吧!我就是个小花匠,穷苦人,我什么都没干呀,我就是跟兄弟说说我在仓公派看见的事实而已啊!真的没说谎啊!我真的看见掌门淳于袅……”
我脚下一发力,将揪着的胳膊用力一别,恨道:“你还说!”
“哎呦,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次吧!我就是个干活的,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还有嗷嗷待哺的婴童,您就饶了我这次吧,大侠!”
我见他痛哭流涕,俯地求饶,想来一个花匠,我又能拿他如何,只得将脚一抬,将手一松,道:“以后莫要再胡说八道,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多谢好汉饶命。多谢好汉饶命。”
我见门口师叔似没事人般,吃着饭,仿佛方才一切,未曾发生。我心中松了口气,刚要回到桌上落座,只见一旁叔易欢,竟对我咬牙切齿。
我好奇道:“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就你耳朵尖!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你不说,谁能听到!”
我满腹委屈,还未容分辨,只瞧那三人仓皇逃出门去,只是最后那花匠临走时,竟还回头一瞧,这一瞧不要紧,他吓得瞠目结舌,指着坐在桌边的师叔惊声呼喊道:“淳于袅?你……你是仓公派掌门,淳于袅!”随后连滚带爬逃走了。
我心头一紧,只瞧被这一闹,屋中众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师叔,不时还有人交头接耳,低声言语。
“她是淳于袅?方才说屁股上有红色胎记的那个?”
“她就是仓公的派掌门。”
“哦,是挺白的。”
“屁股应该比脸白……”
只瞧师叔拿着碗筷的双手,惨白异常,不住颤抖,我刚要过去将她带离此处,谁知她竟一把抽出放在身侧矮凳上的剑,跳上了方桌,目露凶光,向屋中众人杀去。
叔易欢忙得拔出腰间判官笔,上前阻拦。
那始作俑者的三人算是逃了,可惨了屋中众人。师叔将门一堵,犹如茶壶煮饺子,谁也别想跑。屋中本就狭小,见那疯妇杀来,只得纷纷抱头鼠窜,有的跳出窗户,有的蹦上桌子,有的则钻到桌子下面,不敢探头。
我本想上前阻拦,再找佩剑,就剩下剑鞘了,心中叹道,师叔手中拿的,不正是我的寒霜剑么!我只得扎着双手,跟在师叔身后,边趁机夺剑,边掩护众人逃出。
师叔见屋中竟是一个人都没逮到,索性只瞄准一人,死命地追。那人被吓得呲牙咧嘴地往出跑,师叔自上而下便是一剑,幸而叔易欢用笔一挡,那人才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师叔朝屋外追去,却被叔易欢拦住了去路,此刻的师叔已彻底失去理智,口中喊喝着:“淳于昭,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只见师叔步步紧逼,虽招式混乱,却出手狠辣,叔易欢恐伤到她,只得左躲右闪,未曾正面迎击。我则紧随其后,想寻个近身的机会将她打晕,奈何师叔过于张牙舞爪,我又手无寸铁,一时不得靠近。我三人在街上一闹,引得路人一阵骚乱。
就在此时,恍若兵临天降,一众坤道的仙姑,手持宝剑,纷至踏来,将叔易欢团团围住。只见众弟子身着绿色得罗,交领、宽袖、自腋下开气,却较一般得罗修身许多,朱色鞋履,黄色腰带,得罗四周黑色包边,镶金绣纹,这一身下来,怎得比一般姑娘家穿得还要娇艳许多。
在众人簇拥之下,一位身着蓝色大襟,头戴冠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道姑,冲着师叔喊道:“福生无量天尊,淳于掌门,贫道在此,今日定要为你主持公道!”
话音未落,师叔转头瞧着那道长,口中竟怒吼道:“淳于昭?你是淳于昭?淳于昭,我杀了你!”
那道长被师叔如此之态,吓得一惊,不由频频后退,口中哀叹道:“哎呀!我……我哪是淳于昭啊!我不是啊!这事闹的。”随后转头对身旁众弟子道:“先,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对方人多势众,兵分两路,一路围攻叔易欢,一路则架起师叔,向远处跑去。那坤道长则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一同向前奔去。口中还道:“孩子,别怕,咱先回道观再说。”虽不知对方武功如何,但仅是这排场、阵仗,我便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顺流而下,不曾反抗。回头再看叔易欢,这一众姑娘,估计也够他消受一阵了,果然是公子爷,艳福不浅。
入了林,众人寻了个平整处歇息,看那老道长,呼哧带喘的模样,应是无功夫在身的。再瞧她,未容喘匀气,便来到师叔近前,为她号脉,施针。师叔则如猛兽般,被一众弟子压着,不一会便昏睡了过去。
我仔细打量眼前众人,皆是道姑模样的及笄女子,虽不知何门何派,可从方才那两步走,和身姿、气息来看,皆是武功平平之辈。我便胆子大了起来,想来她如此帮我师叔,定是先前交好的。
我缓步上前,左手抱右手,作了个虎口八卦揖,俯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弟子有礼,敢问道长仙姓?”
那道长,拱手一礼:“无量天尊,贫道法号清韫真人,是你师父多年的挚交好友。看你身着派中服饰,莫不是刚来剑派不久,还未曾听过?”
这老道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看方才手法也是位妙手神医,怎得我还未曾开口,便将这谎替我圆了个完满,我只得迎合道:“正是,正是,我刚来派中不久,许多事情,还未容分辨。”
道长疑道:“你师父唯独将你带在身侧,可见是对你颇为器重的。只是几日不见,她如何竟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我刚要开口,便听耳畔传来师叔吼叫:“淳于刺!”
吓得我后背一凉,莫不是师叔清醒了?转头一看,她仍旧一副癫态,我心中稍作安稳。
道长问道:“淳于刺?你可知是何人?”
我支吾道:“啊……我知道啊,就是……就是把我师父她老人家逼疯的罪魁祸首。您看我师叔,不是,我师父的疯病,能医好么?”
道长长叹一声:“想来淳于掌门力行善事,济弱扶倾,博施济众,不该如此残度余生,我方才为她把了脉,虽脉在筋肉之上,辟辟凑指,却不似弹石,仍有回旋的余地,只要好生调理,定会恢复如初。我方才给她食了清心散,不多时应能有片刻的清醒。”
闻听此言,我心头一紧,一会若是师叔醒来,再瞧见我,那岂不是大事不妙。
道长叹道:“咱们先回道观,见了住持再从长计议。”
我只得勉强应和道:“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