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新的工作
杨苗苗白天趁着手头不忙的时候，又润色了一番简历，找了一批新的公司投了出去。
到了晚上，居然收到了一个公司的面试邀约，招的是行政岗，时间是下周三下午两点。
反复念了这个公司的名字：景盛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她怎么毫无印象呢？
姚金凤在耳旁天天追问找工作的进展，有一个也是好的，为了对姚金凤有所交代，先回复同意面试再说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杨苗苗没什么面试经验，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杨苗苗提前搜集了一些这家公司的信息。
从网上查到，景盛公司是一家私募基金管理人，主业是投资业务，在基金业协会的官网上有一些基础的备案信息，董事长兼总经理叫蒋愚鲁。
看了一些新闻报道，这家公司过去几年投了不少成功的大项目，市场反馈非常正面。与景盛瞩目的投资业绩相比，创始人蒋愚鲁低调很多，鲜见对他个人的新闻报道，连张清晰的全身照片都没有找到。
杨苗苗心想，居然还有父母给孩子取名为“愚鲁”，她记得苏轼有句诗：“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在这个内卷鸡娃的年代，有这样开明通透的父母可真是让人羡慕。
杨苗苗向吴昊泽打听。
吴昊泽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我说这家公司怎么这么耳熟呢，当初我毕业回来，老吴就打破头想把我塞进去做投资经理。我从老吴那里听说过这家公司。创始人蒋愚鲁是业界知名的投资经理。据说他从业二十多年来，对投资标的从未看走眼。不过他们非常低调，只募集特定圈子里的那些老钱，对投资人设的门槛特别高。去年还有个投资项目，老吴托关系都没挤进去。”
吴昊泽知道了她收到面试邀请，鼓励她去试试：“这家公司不错，比当服务员有前途多了。这次好好表现，说不定以后帮我们推荐推荐，能参与投资一两个项目，我就有资本将第五大道做大做强了，嘿嘿。”
吴昊泽见她表情严肃起来，赶紧接了一句：“开玩笑，别当真，别有压力啊，下周二我给你额外一天假，你好好提前准备一下。”
杨苗苗已经有两年多的工作经验，但当初大学毕业在找工作上并未上过心，拿到了一个offer之后，就直接躺平等着毕业了。
说起来她的面试经验还不如郑毅。周二这天，郑毅难得请了个假，准点下班，直接到杨苗苗家里，准备给杨苗苗临时恶补一下面试这堂课。
姚金凤对郑毅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一边在厨房包饺子，一边自己在心里加戏：这个小伙子阳光热情、斯文有礼，又是重点大学的法科生，就是岁数小了点，不过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自家苗苗也就比他大三岁，也没什么不好。
杨苗苗和郑毅两人在房间排练面试，可没想到她妈已经默默将郑毅列入备选女婿的清单。她拿着郑毅给的问题清单，绞尽脑汁构思话术。
林林总总，郑毅准备了十几个常见面试问题，例如“请做一下自我介绍？”、“为什么离开上一份工作？”、“你的优点和缺点各是什么？”、“你理想的工作最重要的三个要素是什么？”……
郑毅听着杨苗苗磕磕巴巴的回复，维持着脸上鼓励的微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姑娘也太老实单纯了，怎么可以说理想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不用加班呢。哪怕真是这么想的，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
周三下午三点，郑毅接到杨苗苗的电话，还未来得及问面试的情况，杨苗苗就倒豆子一般说：“郑毅，我面试结束啦！这世界可真是小，你知道面试官是谁吗？”
杨苗苗故意卖了个关子，但没给郑毅回复的时间，就揭晓了答案：
“前段时间店里不是发生了肉饼事件么，警察把那伙人带走之后，有个客人给我发了一段他录的视频，说是可以作为证据。原来面试官就是这个客人，是景盛公司的行政人事主管韩之路。他说他去第五大道吃了几次汉堡，对我进行了仔细观察，认为我工作认真、乐于助人、临危不乱，而且还具备同类工作的工作经验，契合他们公司行政岗的招人需求，当场就给我offer啦！”
杨苗苗又接着补了一句：“当然啦，昨天你帮我练习的面试问题也非常有用，果然有几个问题被问到了。你今天要是下班早，我请你吃饭呀，我们庆祝一下。”
其实这些问题根本没问到，面试过程简单轻松得像故意放水一样，但她不想郑毅感觉自己是白费力了，杨苗苗善意的撒了个小谎。
韩之路如给她的第一印象一样，平易近人，和她拉家常一般聊了半个多小时，只是最后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的基本情况，她工作岗位的主要职责和薪酬待遇问题。
杨苗苗刚出公司大门，手机就提示邮箱收到了景盛公司的offer了。
郑毅虽然觉得这个事情凑巧的有点蹊跷，但又觉得这是生活给予善良的杨苗苗的正向回馈。
杨苗苗紧接着也向姚金凤汇报了进展。她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景盛公司雄伟气派的办公大楼，神清气爽，踌躇满志，仿佛即将要大展拳脚，在景盛发光发热。
韩之路目送杨苗苗走出公司后，电话响起，他看了来电显示，赶紧找个僻静之处接通了电话：“蒋总，事情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妥了，她下周就可以来上班。”
听见蒋愚鲁清清冷冷的“嗯”了一声后挂了电话，韩之路松了一口气。
在蒋愚鲁手下干了十几年的行政人事主管，他自诩对老板的心思也有所了解。但这次他就搞不懂了蒋总心里到底想什么了。
公司以往招人不仅要求学历光鲜，还要求过往业绩亮眼，没有工作经验的，即便是清华北大毕业的，也一概看不上。
这个杨苗苗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最大的亮点估计就是长相和身材，那也只是比普通人优秀一些，离蒋总身边围绕的倾国倾城可差得远了，为何非要指定把她招进来？
为了这事，他还专门去了几次第五大道，调查了一番，还故意落了一次钱包在店里，见杨苗苗做事的确勤快靠谱，人品也能看出来不错，做个行政专员也勉强够格了。
离与郑毅约定的晚饭时间还早，杨苗苗回到第五大道，和众人说了拿到景盛公司offer的这个好消息。吴昊泽、俞国宴自然是衷心表示恭喜，不过心里也暗暗觉得可惜，很难再找到和杨苗苗一样靠谱的员工了。
姚金凤自从来了海城，每天把杨苗苗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地板擦得妙妙跑起来都要打滑，但她依然觉得太闲了。
她要强了一辈子，是个闲不下来的性格。她喜欢忙碌，忙碌意味着她还有用处，银行账户还有进项。只要手脚还在动，她的心就是安定的。
听说杨苗苗去景盛上班，第五大道一时人手紧张，她自高奋勇可以接替杨苗苗的岗位。
第五大道正愁招不到合适的人，姚金凤愿意来，自然是欢迎之至。
现在第五大道的工作量已经没那么大，而且姚金凤做点别的事情，也可以避免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杨苗苗权衡一番也同意了。
不过她私下和吴、俞两人打招呼：“我妈看起来风风火火，但她早年太辛苦了，身体亏空了不少，腰也不太好，麻烦分配工作时稍微照顾一下，别让她干重体力活。”
吴、俞两人拍着胸脯，让杨苗苗放心，保证一定照顾好姚阿姨。杨苗苗知道吴、俞人品都在线，心里放心。
很快到了入职的这一天。
一大清早，杨苗苗换上了闲置已久的衬衣和半身西装裙，脚踩着小高跟鞋，随着早高峰的人群，流进了地铁站。
地铁司机如同往日的每一天，载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一车打工人，顺稍着杨苗苗的满腔期待之情，驶向了海城最著名的金融中心。
韩之路是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不会屈尊去办理一个基层的行政专员的入职事宜。这种事情自有他的下属去安排。
行政部主管杨莉提前安排了同部门的白颖，在入职这天对接联络杨苗苗。
白颖身着剪裁合身的米色连衣裙，画着精致的淡妆，面带得体的微笑，带着杨苗苗办理入职手续。
杨苗苗见白颖玲珑有致的身段，听她轻声细语的讲话，心想景盛公司果然不一般，连普通行政专员都这么貌美优雅。
景盛公司整体运作效率很高，入职手续很快就办好了，杨苗苗抱着新发的电脑和办公用品，跟着白颖走进了行政部的办公室。
杨莉很高兴团队又充实了一个人手。她带着杨苗苗走了一圈，和本部门的同事打了个招呼。
加上杨苗苗，行政部一共有六人，包括部门主管杨莉和专员五人。大部分的行政部门的男女比例都有些失调，一般是女多男少。景盛的行政部只有一位男生，叫王浩。另外两位女生分别是奚溪和夏思雨。
她们和白颖一样，是打扮精致窈窕的都市白领丽人。看着她们精致的妆容和衣着，对比自己素脸朝天，衬衣还是去年的商场打折款，杨苗苗有点自惭形秽。
出乎意料，三年前毕业入职被老员工挤兑打压的情形没有再次出现。
杨苗苗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一个字，忙，太忙了。杨莉很快就被韩之路叫去开会了，其他人和杨苗苗打完招呼就回座位上，各忙各的，热火朝天，看起来根本没有心思给新人下马威。
杨苗苗自己一个人收拾好办公桌，设置好电脑，坐在工位上，熟悉员工手册。
一个上午，杨莉都没有再出现在工位上，也没人搭理杨苗苗。她在工位上认真翻完了员工手册，又登陆了公司的数据库，想多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不过她的权限很低，只能看到一些公司介绍和基本制度。
到了午休时间，杨苗苗跟着白颖她们一起去公司食堂吃饭。王浩，也就是行政部唯一的男丁，被派去临时布置会议室，便没有和她们一起吃饭。
白颖带头向杨苗苗旁敲侧击，想打听杨苗苗和韩之路的关系。
行政部惯例是六个编制，但自从去年辞退了一位之后，这个编制就一直空着。在杨苗苗入职之前，行政部的人精们听说是公司大总管韩之路特招的，对杨苗苗是何许人也非常好奇。
杨苗苗向来是有一说一，对美女们的问题知无不答。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真诚的目光让白颖她们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不过杨苗苗越是普通，白颖她们就越不敢小觑她。杨苗苗不清内里，还觉得大家分外客气，对她这个小萌新格外照顾。
行政部的职能之一是筹备和举办公司重要会议。下午要召开公司半年度业绩总结会议，杨莉让白颖带着杨苗苗熟悉一下工作。杨苗苗闲坐了许久，一看终于来活了，立刻精神起来，主动走到白颖工位前求教。
白颖言简意赅的介绍工作内容：“开会之前，我们需要准备好会议资料和通知并发出去。这块工作已经做完了，后面有机会再带你。会议室现场布置一般是王浩负责，他中午也赶工完成了。今天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在会议现场作一下记录，等会儿你在我身边，看我怎么做就行。”
她们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会议室。
趁会议室没有其他人，杨苗苗好奇的问：“白颖姐，今天来开会的都有谁啊？”
“公司每半年会开一次业绩总结会议，由蒋总主持，公司的班子成员和各业务团队的负责人参加。等会儿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见有人来了，白颖收了话音，拿着签到表候在门口，带着职业的微笑，招呼参会人员签到后入场就坐。杨苗苗谁也不认识，干脆不上前添乱，安静站在一旁当布景板。
听到陆陆续续有人说“蒋总好”，杨苗苗知道蒋愚鲁到了。只见蒋愚鲁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她们面前走过，走进了会议室。
杨苗苗好奇的盯着蒋愚鲁看，心想，这位蒋总可真是太符合言情小说的霸道总裁长相了。
估计是带点少数名族血统，他的面部线条硬朗，高鼻深目，浓密的长眉扫入浓密鬓角，加上身材管理保持的很好，身姿挺拔，步伐稳健，丝毫不带中年男人的油腻猥琐。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色苍白，眼底还带着些青黑，杨苗苗直觉他有些疲惫不堪。
白颖侧过身在杨苗苗耳旁悄声说：“怎么样，我们蒋总帅吧？每个新入职的小姑娘第一眼看到蒋总，都是你这个反应。”
杨苗苗尴尬的脸颊泛红。
蒋愚鲁目不斜视，从容的走向讲台，像一只登上山巅的狮子一般，睥睨着台下众生。
蒋愚鲁左右扫视了一番会场，现场立刻安静下来，白颖也噤了声。杨苗苗似乎感觉蒋愚鲁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了一秒钟，犀利又凉薄，仿佛自己是被狮子盯上的猎物一般，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杨苗苗转头看向身边的白颖，发现白颖正一脸崇拜的看向讲台的方向，杨苗苗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又转了回来，专心旁听做记录。
一场会议长达两个小时，杨苗苗克制住睡意，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大屏幕的ppt上，奈何那些专业的名词，什么“市盈率”、“pe倍数”、“ebitda”，在她眼前嗡嗡飞舞，入了耳但入不了脑子。
杨苗苗的记录自然是七零八落。当然，白颖也不指望她，除了刚开始犯了一会儿花痴，会议全程聚精会神，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会议结束时，白颖的记录也完成了，而且连格式都一丝不苟。
杨苗苗翻着打印好的会议纪要，心悦诚服。
公司的制度规定，会议纪要必须要经过领导签字后存入档案。这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跑腿工作自然就落在了杨苗苗身上。
半年度总结会议的与会领导很多，除了蒋愚鲁以外，还有公司的六个核心业务负责人。
杨莉将公司的座位图给了杨苗苗，同时嘱咐她，这几位大神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定要趁他们刚开完会还没离开公司时尽快把签字页集齐。
这几位大神的办公室散落在各个楼层，不过杨苗苗发挥了腿长脚快的优势，很快就集齐了六份签字页，就差楼层最高的蒋愚鲁的签字了。
不过临近下班时点，电梯开始繁忙起来，几乎层层都停，杨苗苗捧着签字页，焦虑的看着时间一秒一秒接近下班时点。
还差五分钟下班，杨苗苗赶到了蒋愚鲁的办公室门口，刚好碰到韩之路拿着文件从里面走出来。杨苗苗喘着气问：“韩总，请问蒋总在吗？”
韩之路说：“蒋总刚刚下楼。”
杨苗苗焦急：“这不还没到点么？蒋总怎么就下班了。”
韩之路像听到笑话一般，哈哈笑出声来：“整个公司都是蒋总的，你说蒋总需要按点上下班么？”
杨苗苗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犯了傻。思索了片刻，她转身朝安全出口跑去。
杨苗苗几乎是脚踩风火轮，沿着安全楼梯一口气下到地下车库，走了一圈，没看到任何人，余光中看到一辆奔驰缓缓驶出车库。
她定睛一看车牌号，正是那晚撞倒吴昊泽的那辆奔驰车。难道那辆奔驰车是景盛公司员工的？这时候大部分人都没下班，这车里有蒋愚鲁么？这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么？杨苗苗惊疑不定。
杨苗苗蔫头耷脑回到了行政部，和杨莉说明了情况。杨莉见她额头上都是汗，还一脸歉意，觉得这个孩子心眼可真是实在。
她安慰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公司这么规定，但如果遇到领导不在公司或出差，不能及时签字入档也情有可原。我会在系统里先写个说明，申请延期，等下次蒋总回公司了再补签吧。”
第一天上班结束，杨苗苗回到了家。姚金凤和妙妙都已经从第五大道回来了。
吃饭间，姚金凤问新工作的情况，杨苗苗调皮的做了一副不伦不类的对联作总结，上联：同事貌美专业，下联：领导善解人意，横批：神仙工作。听得姚金凤乐得合不拢嘴。
行政部的工作说难也不难，就是琐碎了一点。杨苗苗向来心细认真，效率又高，除了第一天签字页出了一点问题之外，其他交代给她的工作都完成得很好。
杨莉非常满意，暗暗佩服韩之路的眼光。众人经过观察，发现杨苗苗也没有得到什么特殊对待，也慢慢放下成见，逐步从感情上接受了杨苗苗成为团队的一员。
不过接下来一周，蒋愚鲁都没有出现在公司，杨苗苗时不时去地下车库转一圈，也没有再看到那辆奔驰车。杨苗苗以签字为由，找“蒋粉”白颖打听蒋愚鲁的行踪。
说起蒋总来，白颖目光灼灼：“蒋总最新资助的一所公益养老院前两天竣工了，蒋总去参加开业仪式了。蒋总一贯对这类公益事业非常重视，每个重要的节点都会现场参加。”
杨苗苗好奇的问：“蒋总这么忙，还有时间做公益事业吗？”
白颖一脸自豪：“那当然！蒋总在公司中开会，时常告诫我们，市场是无情的，也是有情的；能力越大，承担的社会责任也就越大。据说蒋总从业二十多年，就做了二十多年的慈善，贡献了一半以上的收入，而且还亲力亲为。”
杨苗苗说：“一般商人做慈善主要是为了塑造良好的企业形象，但我看我们公司好像从来没有公开宣传过。”杨苗苗准备面试时并没有查到这些信息。
白颖说：“你这么想就小人之心了。蒋总做慈善的要求是不宣传、不冠名。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德行！”一提起蒋总，白颖就像粉丝说起自家idol一样，滔滔不绝。
不过蒋愚鲁可不是普普通通的idol，白颖放低声音，悄声说：“这些可是我独家掌握的信息，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我们都很会很惨。去年行政部有个员工就是因为背后议论蒋总，被蒋总听见了，直接开除的。”
白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杨苗苗心领神会，忙不迭的点头。
既然白颖这么崇拜蒋总，那就把找蒋总签字的机会让给白颖好了，杨苗苗善解人意的提出了这个建议。
杨苗苗话音刚落，白颖赶忙摆手，说：“古话说的好，有的美人只能远观，不能亵玩。我在会议室后排远远看着蒋总就满足了。”
蒋愚鲁一贯冷着脸，不苟言笑，对下属不分性别资历，要求一贯非常严格，很难有人把工作做到让他满意。
景盛公司的员工最怕进的就是蒋总的办公室，据说夏天不开空调也够冷。以前白颖刚入职时，兴致冲冲找他签字，次次都被挑出错来。
蒋愚鲁也不会顾及小姑娘脸皮薄，说的白颖时常眼冒泪花。久而久之，白颖就不想上赶着挨骂了。这种与蒋总近距离接触的好机会还是留给新人吧。
杨苗苗心想，当初通过车牌号查到的车主姓名姓梁，不姓蒋。这么听起来，蒋愚鲁是个乐善好施、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有可能真的只是巧合？苗苗心底希望这一切和蒋愚鲁没关系。毕竟老板有人品，做员工的也有安全感。
又隔了几日，快到下班点了，杨莉对杨苗苗说：“听说蒋总下午进办公室了，你去把签字页补齐吧。”杨苗苗听话的拿上签字页，坐电梯上了顶楼。
看着门上贴着的“总裁室”，杨苗苗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儿，她听见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声音不大，但杨苗苗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感情，略像金石之声。
杨苗苗小心翼翼转动门把手，将门开了三分之一，轻轻的迈着步子走了进去，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她将文件双手递给蒋愚鲁，蒋愚鲁低头一页一页翻看会议纪要。
蒋愚鲁的办公室很宽敞，装修简洁又不失设计感。办公室朝西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户刚好对着前江。
前江的上游是长江，雪水融化后从高原奔腾而下，一路往东，汇集了多地支流后，最终到了海城，步伐慢慢变缓，堆积出了丰沃的三角洲，江水也如愿以偿的从这里汇入大海。黄昏已至，夕阳落在江边，江面上波光粼粼。
在楼下逼仄的工位可看不到这样的美景，盯了一天的电脑屏幕，此时能望向远方，眼睛舒服极了。趁着蒋愚鲁低头看文件，杨苗苗望着窗外出了神。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这句诗描绘这番景，真是恰到好处。”
蒋愚鲁突然出了声，杨苗苗立刻回了神。
杨苗苗没有蒋愚鲁这么诗情画意，干巴巴的接了一句：“我没有蒋总您这么有才，只是觉得坐在电脑前时间久了，忽然看到这么开阔的景色，眼睛很舒服。”
蒋愚鲁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将会议纪要递给杨苗苗。
杨苗苗当面翻了一遍，见会议记要上被勾画了几处，字迹龙飞凤舞，也看不太懂，但签字页还是空白的。
蒋愚鲁见杨苗苗眼巴巴的看着他，难得主动解释了几句：“有好几处会议纪要总结的不准确，我已经勾出来了，回去重新改一下再拿给我签字。”
杨苗苗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这个会议纪要不是她写的，担心解释在领导眼里有点推诿甩锅之意，但是蒋总的手写批注完全看不懂啊，怎么改呢？或许白颖她们知道。
杨苗苗不敢多问，唯唯诺诺出了办公室。
室内光线渐渐暗淡，但没有开灯。蒋愚鲁背对着玻璃窗站着，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条金边，他出众的五官连同孤独都一并隐没在阴影里。
杨苗苗愁眉苦脸回到行政部。白颖翻了一遍会议纪要，再三确认：“蒋总没有指示要怎么改吗？”
杨苗苗摇摇头，说：“我以为你都懂，所以没敢多问。”
白颖叹了口气，说：“我又不是蒋总肚子里的蛔虫，领导的需求一定要当场沟通明确，否则瞎改一气，吃力不讨好，又要被骂。这个签字页是由你对接蒋总的，蒋总的要求应该由你负责明确。我下班还有事，就不陪你改了。”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将会议纪要推还给杨苗苗，趁杨苗苗没反应过来，溜之大吉。其他人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陆陆续续走了，留下杨苗苗一个人。
杨苗苗心中憋闷。这个会议纪要明明是白颖负责起草的，现在见出了点问题，就赶紧当烫手山芋丢给了杨苗苗不管了。
距离会议召开已经过去了一周多，谁还能记得当初讲了什么？不过幸好当时用手机录了音，听着录音，按照蒋愚鲁的批注，说不定能应付过去。
勉强改完一稿，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杨苗苗捏了捏酸痛的颈椎，将最新一稿会议纪要存好档，出了公司大门。
没想到在地铁口看到了郑毅，郑毅实习的律所就在附近，平日下班时间也很晚，十点已经算是早的了。
回家的路上，杨苗苗把郑毅当做树洞，狠狠吐槽了一把白天发生的事情。
郑毅安慰她说：“这种职场背锅事件很常见，你今天遇见的不过是毛毛雨，就是增加了一点工作量而已，又没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就当做是自我学习提升吧。”
郑毅这么一安慰，杨苗苗心情好了一点。人与人的相处太复杂了，还不如做一只猫，简简单单来的快活呢。
杨苗苗不是个心思重的，回到家里，吃了一碗妈妈的手擀面条，饱饱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昨日的不快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杨苗苗到了公司，将修改后的纪要递给白颖。白颖忙着手上的事，眼皮都没抬，直接说：“我就不看了，要不你直接拿去找蒋总签字吧。”经过她手她就要负责，她才不傻呢。
杨苗苗懒得多费唇舌，拿着打印好的纪要直接上了楼。
蒋愚鲁并未再提出什么意见，翻阅了一遍，直接就签了字。不一会儿，她就拿着签字页回来了，交给了杨莉。
杨莉笑眯眯的夸她：“苗苗效率真不错，往常给蒋总签的文件，总是要改好几遍，这次就改了一遍就通过了。”
白颖凑了上来，笑嘻嘻：“咱们韩总特招的人才总归不会差的。要不这样，以后蒋总的签字页都归苗苗管了吧，可以提高部门不少效率呢。”
就两句话，一句话含沙射影杨苗苗是走特殊门路进来的，一句话把自己平日棘手的工作推给了别人，可见是混迹职场的人精了。
下属之间的这种小心机，只要不伤大局，杨莉向来懒得管。
白颖见杨莉没有立刻反对，就赶紧落锤定音：“那我尽快把我手上的涉及蒋总的待定事项整理一下，方便苗苗继续跟进。苗苗，辛苦你啦，改天请你喝奶茶。”
杨苗苗嘴上乖巧的说着“好的”，默默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忍不住说了一声“妈的”。
除了工作的鸡毛蒜皮之外，杨苗苗最近心里还有件烦心事。现在租的房子要到期了。
杨苗苗当初和房东撂了狠话，不仅不续租，还要赔偿半个月押金作为违约金。入职之后，杨苗苗连续将两个周末花在找房看房上。
不过在杨苗苗预算以内，离公司近的房子又破又小；理想的朝南大两居，通勤距离又远了一点。杨苗苗有些犹豫不决。
周日下午，天气预报发布了高温橙色预警。烈日炎炎，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吹空调，愿意出来的不多，第五大道相对往常冷清了一点。姚金凤帮着郑师傅收拾干净厨房之后，坐在大堂的角落里喝水休息。
杨苗苗带着外面的暑气走了进来，端起姚金凤的水杯咕咚咕咚一番牛饮。冒着炎炎夏日，杨苗苗跟着中介四处看了一圈房，热得简直要原地爆炸。最后看的一处房子刚好离第五大道不远，就干脆来第五大道避避暑。
姚金凤看着杨苗苗被晒得通红的胳膊和小腿，心疼的擦着她额头上的汗，说：“哎呦呦，我的苗苗，看你热得，快喝点凉水，小心不要中暑。房子不是还有一个月到期么，改天再看也是来得及的。”
姚金凤把杨苗苗当做小孩子，又是擦汗，又是喂水。杨苗苗看吴昊泽在大堂的柜台里，有点不好意思。
她打断姚金凤的唠叨：“我想早点把房子定下来，预留足够的时间收拾搬家。你也知道那个房东最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了，我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厚着脸皮拜托她多宽限几天。”
杨苗苗一走进来，吴昊泽就注意到了。看到白皙的小脸晒得粉粉红红的，像半熟的水蜜桃一般，可爱又诱惑，看得吴昊泽心里痒痒的，很想上去捏一把。姚杨母女在商量时，吴昊泽假装低头算账，其实竖着耳朵把什么都听进去了。
吴昊泽抬头，装作不经意听到一样：“苗苗你是想租房子吗？刚好我有个朋友出国了，在海城留了一套房子一直闲置，之前还托我帮忙出租出去。你要是有意向的话，我带你们去看看？”
朋友自然是编的，房子是吴昊泽自己名下的，装修好了一直没住而已。他亲妈去世前，担心他以后有了后妈会吃亏，就以他的名义在海城买了好几套房子，那时候不限购，房价也低。其实吴昊泽不创业，光靠吃房租也能过得非常滋润。
杨苗苗自然是愿意的，有房东直租的房子，还可以省一个月的中介费。
趁热打铁。吴昊泽立刻带着杨苗苗去看房子。这套房子在市中心难得的一个次新小区里，大两居，朝南，有落地大飘窗，小区出门步行五分钟就是地铁站，通勤时间单程可控制在半个小时内。简直是杨苗苗的梦中情房。这样的房子应该很贵吧？
吴昊泽观察着杨苗苗的表情，心里盘算开多少价格合适。按照杨苗苗的性格，报太低了，估计她也不愿意接受。
他回忆刚刚店里杨苗苗和姚金凤讨论的几套备选，大致算了个平均价格报给杨苗苗，他说：“我这朋友对租金要求不是很高，只要租客靠谱，能爱护房子就行。”
杨苗苗小心翼翼的确认：“那你的朋友允许租客养宠物吗？”
吴昊泽笑笑说：“我那朋友自己也养猫，这点你不用担心。”
杨苗苗雀跃不已，当场就决定租下来。
杨苗苗欢喜的在房子里看了又看，吴昊泽跟在后面，也莫名愉悦。
在吴昊泽心里，杨苗苗和他往日一起喝酒泡吧的那些狐朋狗友是不同的。杨苗苗善良单纯、勤奋努力，值得真心相待。但这也不是爱情，他并不想像以前讨好前女友一样去追求杨苗苗。这其中的缘由吴昊泽也琢磨不清。
姚金凤对房子也非常满意。她素来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是个直爽性子。
对于吴昊泽的热心帮助，嘴上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在第五大道干得更加勤快卖力了。晚上回到家，时不时哼哼腰酸腿疼。
杨苗苗知道姚金凤不爱欠人情，劝了几次没有效果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