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乞巧中元
自从收了徒弟之后的罗绮发觉日子过得很快，有贾三帮忙，成衣速度加快，上门制衣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宋珍珍见林墨谦和罗绮久不回林府，问林书翰也只是被其告知大哥大嫂想提前结束丁忧举行婚礼，遂将罗氏母子的牌位供奉在郊外山寺，需在寺中斋戒一段时间。
时间徐徐推进，转眼便到了乞巧以及中元节。
东京城双节假期里满街宫灯，热闹非凡。
仍旧一脸胡子的林墨谦带着罗绮和贾三逛夜市，贾三捧着袋炸白刀鱼吃的高兴，他学东西快，现在已经能单独处理些褂衫之类的简单衣服。原本打算返回的三人跟着人群走上了花灯最炫目同样也是贵胄最云集的星津桥，离星津桥不远便是樊楼。
此时的樊搂已经被储君夫妇包场，两人站在樊搂二楼露台和一众贵胄观看河岸燃灯以及歌舞表演。
自从储妃得知牡丹会写诗迎仙的林书翰，献出绿萼的宋珍珍是林墨谦的弟弟妹妹之后，就尤其喜欢两人。这次双节宴饮储妃本来邀请了林墨谦夫妇，可两人却推脱在外有事只能让林家二公子与三小姐前来陪同。
站得高，看得远，在一簇花火从桥畔点燃升空时，宋珍珍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从明灭的花火落在了桥头观景的罗绮身上。
“那不是我大嫂吗？她怎么跟一胡子男在一起？”心直口快的宋珍珍说道。
储妃闻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桥头看花火的罗绮长相平平，反而她身边的络腮胡倒是生的风流伟岸。因为桥下离燃放点太近，火星飞溅之时罗绮下意识的退后，而林墨谦则半拥着她展开衣袖挡下那些星火。
从高台之上的角度看下去，两人就是在相拥。
“他在干什么？这狗东西胆大包天！”宋珍珍急得跳脚，不顾礼节跑下樊搂。而等她穿过人群上到人山人海的星津桥时，早已不见罗绮身影。当即回樊搂打算找林书翰说这件事，可储君带着文人雅士在四楼赋诗，她不方便入内只得愤愤然站在露台上再找罗绮身影。
储妃走来说道：“可是你看错了。”
宋珍珍摇头：“不可能看错，那就是我大嫂。”
“林大公子爱慕她如此，不会公然私会外男。而且，那位妇人远远看去模样一般，与林大公子不相配啊。”
宋珍珍再次回想刚才所见，仍旧觉得自己没看错，但转念想到这件事关乎林家声誉，哥哥颜面可不敢在储妃面前乱讲。便只能说自己或许是看错了。
储妃一直对深受太子宠爱的林大公子很感兴趣，尤其是他口中那位能给他带来安宁的妻子。“你大嫂是哪家的小姐？”
宋珍珍如实告知罗绮是东京城良家子，并非贵门小姐。
“啊？真让人意外，京畿贵门府邸的小姐还不如一位良家子？一定有过人之处吧。”
宋珍珍点头答道：“我大嫂心灵手巧，是位手艺很好的裁缝。”
裁缝？！储妃敏锐地嗅出了点异常：“你大嫂就是林氏成衣馆的老板娘吗？”
宋珍珍摇头，有些得意地说：“我大嫂自己经营了家女装馆，叫罗氏女装馆。不过是一般成衣店的裁缝。”
“罗氏？我还没听过京城那位裁缝师傅姓罗，你大嫂的闺名是什么？”
“罗绮，名气不大，手艺很好的。”
罗绮？！原来近在咫尺，原来是林墨谦的媳妇。
储妃抬头望向四楼阁楼上与储君笑谈的林书翰，再看看眼前这位二不愣的林小姐。又问了句：“宋姑娘，那株绿萼委实难养。放在储妃院里都不怎么结花苞。你在家时是怎么养的？”
宋珍珍笑道：“回禀储妃殿下，那株绿萼并非林府花匠培育而是我二哥哥在外处寻得的。不过我见花匠种月季总是会埋些腐烂过的肉骨进土里。”
“原来是这样……”储妃了然。
再次转身望向河边的花火，心中感叹这东京城果真物华风流。她再次抬头望了眼四楼笑谈中的萧彦北和林书翰，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怎么会对她如此用心险恶？
储妃看了眼自己的丽色宫服，不过是喜欢的颜色而已。为了试探自己的身份设立了组连环套，让自己暴露得消无声息。难怪，太子从未宣召她侍寝。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假冒的。
储妃当即离开樊搂，再度去往那个马戏馆。
对于她三次突如其来，马戏馆老板很是恼火。但听她所说太子联合外人设计试探她这件事后又陷入了沉默。
“那个叫罗绮的一定是她，处心积虑的接近和太子交好的男子。向他们告密，不然太子怎么会利用牡丹会，搞了那么大个动作试探我？”储妃急道，恐惧让她惶惶不安，让她临界失控。
“我派人布置在她隔壁的监听咒没两天就被人破坏了。这个人不简单啊，你说她接近林家，可我派人去盯了几次，与她来往的就没有如林家那样的高门贵府。”
储妃双手紧绞这手帕，蔻丹深陷交缠差点被杵断。“那就是林家高明之处，大隐于市，把她藏入茫茫人海谁会去注意一个裁缝？！把林家也给我全部弄死！”
“你疯了，知道我们能落脚在京畿之中费了多少年的工夫吗？等世子回来，通过外面的手段处理林家。”老板还是坚持不出手。
“我哥回东京城也就呆几天参加中秋宴以及向太后呈报战况而已。他能做什么事，你们是我爹派来保护我。现在我有性命之虞，你们不去把那个隐患给我杀了吗？”
储妃的叫嚣，淹没在外面的喧哗喝彩声中。
老板腾地站起身，盯着她目露凶光：“你爹派我们来是监视东京城动向，不是保你的性命。你的任务是想办法爬上储君的床，生下下一任萧皇。”他从一旁柜子里取出瓶药剂递给她道：“这是促使男子生情的迷药，你把它倒进他的饭食里。实在没有机会当成香篆点燃也可以，这个香味类沉香，太子不会生疑。”
储妃接过药，见老板仍旧不愿出手，还想游说。
老板不厌其烦地说道：“不管你是不是药女，你都能替太子生下子嗣。那个叫罗绮的小裁缝不重要，长成那副尊容，太后是不会相信她跟风家有关系。这件事太子跳的再高也不管用。”
储妃见他真生气了，只能恨恨离开。
而回到家的宋珍珍向林书翰说了今天看见罗绮和胡子男的事，林书翰瞬间头大，心想这两个人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去星津桥那种地方。即便他再三表示家里小厮每日会去山寺送东西，两人在寺庙里呆的好好的。可宋珍珍就是不信，还扬言第二天要跟着小厮去山寺看个究竟。就连接下来的双节活动都不参加了，林书翰无奈只得派人去樊搂通知阿炳。
于是乎，罗绮当晚交代贾三关门看店，连夜和林墨谦去到山寺住下。
翌日，宋珍珍果然跟着小厮去了山寺，下了马车一路疾行，直到看见罗绮和林墨谦真在一起才松了口气。
当听到宋珍珍说起昨晚和储妃在樊搂看见长得很像罗绮的人时，两人心中均是咯噔一声。
“那么像大嫂，却跟着个邋里邋遢的络腮胡子。当时把我吓坏了！”宋珍珍笑道。
罗绮给她夹了粒袖珍茶果到盘子里，又添了盅香茶问道：“储妃也看到了？”
“看到了，我还说那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林墨谦浅笑道：“真是可惜本来我们也收到去樊楼的邀请的。”
宋珍珍没心没肺地吃茶果说道：“是啊，大哥哥，你是没看到多少贵女见我能站在储妃身边，气得她们那对眼睛都能喷火了。”
“储妃如此平易近人吗？你储妃都聊什么了？”罗绮问道。
宋珍珍想了想答道：“聊衣服，聊花。太子府的花匠太次了，把那盆绿萼都快养死了。储妃还问我是怎么培育那盆绿萼的。”
林墨谦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说道：“是吧，你许是又吹牛了。说咱们林府的花匠怎么厉害。”
宋珍珍摇头：“才没有，我都跟她说了那盆绿萼是临时从外面寻来的。不是林府为了斗花而培育的。我不乱吹牛的。”
林墨谦点点头，赞许又爱怜。在下一刻却对罗绮尬笑了下，这三小姐真是个透明玻璃人儿，几句话而已就都套出来了。
午后宋珍珍在厢房中午睡，林墨谦和罗绮则出了寺庙绕着山路散步。
罗绮说道：“我还是跟你回林府说清楚吧，你这样伪装陪我呆着实在不方便。储妃应该是怀疑了。”
林墨谦说道：“她就算知道我们设计她也拿我们没办法。你还是不愿回家里住？”
罗绮说道：“嗯。成婚前，我们还是分开住好。储妃不敢用南召暗人对付我们，可说不准会利用言官攻击书翰，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林墨谦牵过她的手，说道：“委屈你了。”
罗绮失笑：“明明是委屈你了，堂堂林大公子为了个小裁缝伪装街头不说，还有家不敢回。”
“不委屈，你之前不顾及这些住进林府是想用我来替你挡事。现在你不住林府是怕事惹上我。你能有此心我也知足了。不过老躲着储妃也不是办法。”
“嗯，我从来没想过躲她。她……其实也只是个可怜人。既然以后我们要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就必须让她知道我对于她来讲是没有威胁的。”
两人决定当天便和宋珍珍一起回到林府，吃过晚饭后罗绮才说要回罗氏小院安心待嫁。林母同意，让林墨谦又派了丫头，小厮各一人随罗绮一起回去。
当贾三看到家里多出来的两人后明显有了危机感，看到一声锦服的林墨谦走下马车让人往罗家搬东西时更是着急得想跳脚。
“师父，他是谁？”
罗绮把他拉到林墨谦面前说道：“他就是师父的未婚夫，姓林。你叫他声林大爷就行了。”
“林…林大爷？！”贾三茫然地盯着林墨谦。
林墨谦揉揉他脑袋从袖里拿出个红袖带和一套裁缝工具递到他手上说道：“前段时间太忙没来看你的拜师礼，这个算是见面礼。以后多帮你师父分担点事，莫叫她受累。”
贾三一摸便知里面是银锭，捧在手里点点头。心里虽然替胡子大哥感到惋惜，但眼前这位林大爷有钱没毛病，明显甩胡子大哥几条街。师父得如此良人，贾三也替她高兴。
黄昏晚饭后，街坊大多在街上乘凉，林墨谦让小厮拎着手信把罗绮周围邻居都打点了个遍。算是婚礼之前的预热，到冬至时他要在百花巷摆上三日流水席，要从百花巷铺一路红毯到朱雀街。
于是乎，街坊的风向又变了，都开始教育女儿们要注意针线手艺，日后像罗绮那般嫁的好。
当晚萧彦北去往樊搂找林墨谦，当得知储妃有可能知道牡丹阁的真相之后反而释然的很。
“趁着双节欢愉，我在府里摆个家宴，你带着罗绮来吃个饭。让她知道，以后需与你们和睦相处。”
“这样会不会刺激到她？”林墨谦蹙眉。
“这点事就刺激她了，还怎么坐稳储妃？”萧彦北就是怕她不做点什么，“带着她来啊，我这样也是为了保护她。”
林墨谦表示要先问过罗绮的意思。
待他走后，阿炳盯着萧彦北说道：“你真的只是在想保护大嫂？”
萧彦北坐在软塌上望着阿炳笑而不语，又指着他后面的柜橱说道：“把你藏的好东西拿点出来孝敬我。”
阿炳从柜子里取出瓶海运时爱喝的果酒给他倒了杯，叫人送了些肉脯上来。
“你不喝？”萧彦北道。
阿炳怕喝酒影响他默背清心咒遂托辞说太晚，喝了头痛睡不着觉。
等萧彦北就着肉脯将杯中果酒尽饮之后，才说道：“我就怕她不闹啊，她不做点什么，我怎么名正言顺冷落她呢？而且，那个罗绮是不是真心想和墨谦过日子，我们也不知道，不经点事，怎么能看清一个人呢？”
翌日，林墨谦问过罗绮，罗绮同意。遂安排翌日去太子府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