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钓鱼（3）
几月过去，尸体腐烂得辨不清本尊模样，可当暗人剖开罗母的胸腔取出那颗被裂开的心之后，在场诸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巫妖秘术中的鬼针锁魂，裂心是强制唤醒所导致的并发症，马戏团老板警觉地盯着周遭之人，那些人慌忙表态不是自己所为。
“这里是新皇都，遍布监控阵。我们疯了才会在此实施秘术。”手下极力辩解。
“对啊，老大。要弄死个老妇人用鬼针锁魂干什么？直接一刀捅进去岂非更好。”
“是啊，这不是暴露自己的巫士身份了吗？”
在手下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中，老板燃爆了：“几个蠢货还不快给我住口！当真以为荒郊野岭没有耳目吗？”
“这里是墓地，守墓人都被我们弄晕了！”
老板叹了口气：“你们知道何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吗？”他抬头望向天，再度呢喃道：“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们。”
一直在旁沉默的一位手下则道：“若是想弄死她不会用鬼针锁魂，一定是家里有人想让她休眠，可惜却被高人发现破了锁魂阵强制唤醒才让她死于并发症。”那位目光阴鸷的手下盯着老板说道：“她说的对，那个裁缝有问题。”
老板闻言指着另一具尸体，负责验尸的仔细翻看之后说道：“是火器，从后脖贯穿。”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四十年前，修门惨案让九州玄门传承断代，各地散修对于帝国失去信心选择离开，南召向他们敞开了怀抱，给予他们庇护提供清修之地。九州引玄门入市井的政策也波及南召，这些火器便是其中的成果之一。而推动这一切的便是南召世子风厉威。
老板忽感后怕，思绪如潮冲得他头晕耳鸣。
罗氏母子的死亡时间恰巧是帝国储君大婚之时，那段时间风厉威就在东京城。
想不到查到了世子身上，他急道：“把这两具尸体给我埋了，小心处理痕迹，不要被人察觉有人掘坟。”
几人得令，各司其职在极快的时间内复原了罗氏母子的坟墓。
“老板，咱们要动那裁缝吗？”
“暂时不动，牵扯到世子就牵扯到了北疆战事。”老板算算时间：“八月北疆就落雪，雪线之上战事缓和。世子通常会回东京城，参加中秋宫宴。等到我见到他问清楚了再下一步。那个裁缝派人跟着，看看她都跟谁接触。”
在百花巷当了一周的汲水工之后林墨谦才深知大众疾苦，往返三十次才灌满的水缸居然只收五吊钱，辛苦一天的收入仅够餐食，即便有结余也没办法存进银庄。脚夫们的收入除去开销都放在街头，也就是出租通铺的房东那里代存。利息算在房费里少得可怜几乎没有，出租给这些劳力的大杂院还兼营洗衣等服务类业务，脚夫也是要讲究体面才能接到活，这样花销之后所剩无几。
至于赌或嫖之类的，会开设在专营街区，林墨谦当然不涉足但看到那些挣苦力钱的同伴们好容易攒了点钱就这样霍霍了，实在替人难过。要说大哥气场在哪儿都有，跟他搭床睡觉的是一个从京畿边远小县里进城的小少年，跟林书翰差不多大的年纪。学着他跟人谈价接活儿之后就当起了他的小跟班。
少年姓贾没正式名字，因在家中排行老三，就被人叫成贾三。
贾三接到同村人的口信得知母亲病重需钱请医，辗转半宿想到去赌场拼运气，翌日便问街头要了自己存的钱跟着几个爱赌的走了。等半夜林墨谦回到大杂院时，贾三输光了积蓄坐在床上兀自啜泣。
林墨谦问及缘由，直骂他蠢：“去赌的就没赢的。你牌技再好也算不过别人设定的规矩。”想樊搂、宝津楼也会组织高端牌局，因参赌之人的身份组局者都会维系公平，不会出千。但那种街边小赌摊就是专骗贾三这种小白。
见贾三只顾嗷嗷的哭，林墨谦心烦又可怜他，隧让他先睡等第二天下午带他去把输的钱都赢回来。
第二天接了几单送货的营生之后，林墨谦请贾三吃了顿烧饼稀饭便让他领着自己去了洗劫这些苦力的赌摊。临河的小赌坊破破烂烂，门口倒是站了两个魁梧汉子收场子。
林墨谦领着贾三进去之后先是逛了圈，无非就是赌大小，牌九之类。而帝国此时已经从外邦传进了二十一点之类的更能防止出千的赌博项目，但显然这种规格的赌场并没设此项。
林墨谦问请贾三在哪里输光的钱，贾三抬手指了指牌九的桌子。
林墨谦见罢轻拍他的头道：“你还挺有本事，你知道牌九一共几张牌吗？”
未料贾三说道：“我知道，刚开始我连开大牌，赢了不少。可后来人一多到处乱哄哄的，我算不好牌乱跟了几把就都赔进去了。”
林墨谦见罢有些意外地道：“你还会算牌，不错，是个人才。”
“我爷爷曾经是万宏赌场的管事，都是他教我的。可他死的时候叫我不许沾赌，我没听他的话。我怀疑就是那突入起来的乱让我没留意牌面，或许有人借机出千也说不一定。”
“你是没听他的话，该打。”林墨谦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给他说道：“你再去赌牌九，我守着你看看你到底是怎么输的。”
贾三不接受，急道：“大哥，你这钱是留着娶罗裁缝的。我不能要，万一赌输了罗裁缝等不了你就嫁人了。”
林墨谦惊诧：“你怎知我想娶罗裁缝？”
贾三嗤笑道：“你一天在裁缝店门口走八次，别以为我看不出。”
“人小鬼大！”他将银子给贾三又道：“去吧，输了算我的，我再捞回来。”
贾三信他，便将一两银子兑成筹码再度挤进牌九桌前，那庄家一眼就认出这位少年，再看一旁的林墨谦，笑道：“怎么今天又来了，昨天让你留在赌坊当博揜你不愿意，今天领个帮手要把钱赢回去？”
输光钱的贾三憋着气，怼道：“难不成昨天输光了今天就不许来吗？”他将筹码放在桌前道：“还是你怕我不成？”
“怎么可能，我巴望你天天来。”
庄家开始高声吆喝，十指灵活的将骨牌洗的哗哗作响：“来来来，各位客倌请入座，洗牌开局啦！”
贾三眉头紧蹙很是专注，昨天就是在庄家开始吆喝的时候，周围便簇拥了很多人。扰得他心神不宁，未记住牌面算错了。
林墨谦也觉察出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他身形高大将簇拥过来的人拦下一半留了空间给贾三。见人还想挤他朗声吼道：“挤什么挤，要看边上看。难不成你们想偷筹码。”
经他这么一吼，另三位赌客也察觉不对都起身喝退来人。
庄家见罢浅笑着开始发牌，他们玩的是打牌九，一次发牌四张，比点大得分，最高计十二分。没有旁边人的干扰，贾三盯牌认真，算牌无误。与庄家对赌之时贾三皆能算出对方手中的牌面而给出得分最高的组合。
没两局林墨谦便看见他已赢回昨日输掉的钱。
“贾三，可以走了。”林墨谦提醒他。
本以为赌运正旺的贾三不会听自己的话，可他却十分干脆的挂牌弃局准备兑换赌资。
“等等。”庄家冷声道。
“怎么？！”贾三一把收起筹码惊道。
从庄家身后走出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盯着他问道：“你姓贾？”
“是又如何？”
“贾亦梅、贾老博揜是你什么人？”那汉子沉声道。
“不关你的事。”
汉子几步跨到他面前，贾三躲在林墨谦身后，那汉子却很是爽直领着两人去兑了银两，颠颠手中的碎银子后又从兜里摸了个细银添进去递给贾三说道：“交个朋友，小兄弟。若是以后想当赌客就别来了，若是想来我这里做博揜挣钱我倒是欢迎的。”
贾三接过银子取出里面多给的放在台面上，作揖说道：“承蒙高看，以后我不会再踏足赌场了。”
说罢便和林墨谦离开了赌坊。
走出巷口，贾三说道：“昨天他们一定是趁乱换了牌，我没留意到。”
“不去管了，这种小赌坊不靠出千如何赚钱。以后不许再赌了。”
“好的，大哥。”贾三将林墨谦给的赌资如数奉还。
林墨谦见他手中的碎银子也没几两，遂道：“留着给你娘请大夫看病，以后挣了钱再还我。”话音刚落林墨谦忽觉前面光影转换，他抬头看见方才的汉子带着几个手下将巷口堵了。心里暗骂句，对贾三说道：“把钱揣好，等会有机会便跑。”
他将少年护在身后，面对来人说道：“怎么？区区几两银子的事，就值得你们堵街？”
汉子盯着躲在林墨谦背后的贾三说道：“你是贾亦梅的孙子？你留在赌场做事，我就放了你，不然你们别想在东京城干活！”
“凭什么？”贾三吼道，“我爷爷不让我沾赌。”
“你爷爷都死好几年了，你算牌的本事比他大，孩子，你该挣大钱。”汉子说罢，比了个手势，来人几个慢慢散开将两人包围。
“他不想沾赌，你又何必强人所难？”林墨谦活动手指，沉声道。
汉子盯着林墨谦的假胡子说道：“你不也是看这小子有用才护着他，你要坏我的事，今天你出不了这条巷子。”遂对那几人使了个眼色。
贾三见真要开打急道：“大哥，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不就是去赌场做事吗！”
“有些地方你进去了就出不来。”林墨谦丢下句话，便开启锤人模式。
他在当神族太子的时候就创建了神域第一战门学院-北冥渊，组建监控三界的神卫营，其擒拿格斗技法神域第一。虽然入世尚未苏醒，可有些烙进骨血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入世为人经高人点拨便能领悟格斗要领。
击打关节，锁扣命门，简练快捷并无虚招。没一会儿的工夫，连带为首的汉子就被打趴下了。
贾三被他瞬间燃爆的气场吓至呆愣，直到林墨谦过来叫他才反映过来跟他走。
“大哥，你有这等身手为何甘愿做脚夫？”
林墨谦整理了下被弄乱的袖口，拆下绑带重新打了个护腕笑道：“你有那等算牌的本事又为何不进赌场做事？”
贾三了然：“大哥，你莫不是犯了案子不敢去大户人家做事？”
林墨谦调侃：“我的确有案子，你怕的话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贾三摇头：“大哥真豪杰，小弟跟定你了。你不是想娶罗裁缝吗，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
贾三跟着他的脚步说道：“我比你早到百花巷，听人说过罗裁缝的事。几个月前百花巷大火烧了半条街。罗裁缝去投了亲，那些大妈就说她有未婚夫了。可这几天罗裁缝又回来开店，大妈们又说她婚事吹了。大哥，你有机会的。”
林墨谦闻言笑了笑，街道大妈的嘴真够快的。
两人回到百花巷，贾三每次路过罗氏裁缝店都会问罗绮有没有垃圾要倒或是东西送，偶尔罗绮让他跑腿送成衣他也不收钱，只说是自己胡子大哥交代要给她办事。罗绮这才知道，林墨谦才来百花巷几日，就收了个小弟。
而当晚阿炳去往太子府要萧彦北肃清城西非法赌场的要求之后。萧彦北直接懵怔了。问其原因，才知林墨谦给新收小弟出头，惹了个赌场地头蛇。
“不是，他盯人就盯人，去惹地头蛇干什么？”萧彦北冷声问道。
“人总是要交际的，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
“让他回来吧，惹那些地痞万一下黑手，他防不胜防。”
阿炳闻言觉得他说的有理：“那就先把那些开黑赌坊的都抓了，等事情了结之后再放人。”
萧彦北抓狂：“你们把我当后勤保障，专门收拾烂摊子？他去盯人，我还得配合清场。”
阿炳闻言摸摸鼻翼，笑道：“等以后监察司挂牌开衙就好了，你不清场万一他真被那帮小喽啰暗算了怎么办？”
萧彦北最是受不了阿炳对自己笑，即便两人相处再也不会让他犯病，他也甘愿溺在他的笑意里予取予求。于是乎，林大公子出勤办案，帝国储君配合后勤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