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梦
罗绮听它这样讲便知东西珍贵，便将石头递到那只猞猁面前。
猞猁见状忙向后跳开一步急道：“你给我干什么，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你的。那个口哨，更是珍贵，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好。”
它话还未说完，那只鼹鼠就跳上它头顶一把捂住它的嘴说道：“这是海天马给你的礼物！所以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了，你将它收好，或许或许上天怜悯，能够有能用上的那一天。谁又说不是了，有些人是值得老天爷怜悯的。就像某些相遇”那鼹鼠仰着小脑袋，那双圆溜溜、黑黝黝的眼睛，望着罗绮意有所指。
罗绮又看向海天马说道：“你是这个意思吗，你要把这颗石头给我？”
那匹马低鸣了声，将鼻子凑到她头顶深深嗅了嗅她的闻道。后退一步，一只前膝微微弯曲，俯了俯脖子向是在给她行礼。之后便向天发出声长长的嘶鸣，展开翅膀飞走了。
见它飞走林墨谦又有点慌：“嘿，你怎么就走了？我们怎么办？”回应他的仍旧是一声嘶鸣。
罗绮见状说道：“没关系，等天亮我们自己也能走出去。”
林墨谦知道她说的对，现在已过黄昏，圆月高悬，如果没有识图的老马单靠他们两人走不出丛林。
说罢又将石头递到林墨谦面前，他看了眼也就是半截手指大小的残缺的石块，如果站在商人角度上看的话单就光泽度算不错：“这块残石很润很透，等回去我让鉴定师看看是那类珠宝。就是没能成整块有点可惜，这品相可以镶个钗。”
听他这样讲，鼹鼠和猞猁相互望了眼，用眼神交流道：这位神尊殿下在人间都经历了些什么啊，俗成这般无药可救的样子。
“你可千万别听他的镶什么钗，这东西有益于你的身体。”鼹鼠没好气地说道。
罗绮听罢将石头和口哨放在随身的女工包里。林墨谦闻言则想到了罗绮背后的疤痕，她的身体受过很严重的伤更想到了萧彦北床上的北冥渊冰魄玉席，便又道：“那等回去我让人给你嵌个链子，你贴身戴着。”听他这样讲，两只动物都纷纷点头同意。
他们边说边走进草屋。草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些餐具。罗绮一进去便看见窗户边上挂着柄长刀，刀身细而窄，刀鞘就是普通的黑色皮革，但刀柄上缀着根大约六尺长，像虎又像豹子的尾巴，那尾巴向着她微微抖动了下，再待她定睛细看又觉着没动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那只鼹鼠跳到她身旁说道：“你别碰它，它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强大了，会伤到你的。”
罗绮点点头：“我就是看看，我不碰。”
这个时候猞猁端来了一盘子水果放在餐桌上说道：“你们饿了吧，我们只有这些水果。”那盘黄澄澄的水果飘散着甜香味儿，罗绮拿起一只芒果闻了闻没有怪问便递给林墨谦说道：“你吃点吧。”
林墨谦接过芒果，用刀两三下地削皮切块放在碗里，两个人用勺子舀着吃。而鼹鼠蹲在餐桌上看着罗绮胃口好，吃的香也高兴的拍拍肚子。又吃了些香蕉的她不饿了，对着猞猁问了句：“你叫猞猁，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动物，你是狗的同类吗，或者是猫的？”
听她这样讲，鼹鼠哈哈的笑出了声：“他是在猫堆里长得像狗的，在狗堆里长得像猫的货！”
猞猁瞪了它一眼，对罗绮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们猞猁准确来讲是猫的远亲，只不过我的嘴稍微有点外凸，这是个成长的意外。请看我的脚掌，有厚厚的肉垫，我的爪子可以像猫一样收进肉垫里。所以我不是一只狗，我是一只猞猁，一种类猫的动物。”说着它抬起一只脚，露出那粉红色梅花形的肉垫。
两人觉得更有意思了，罗绮又问：“那你是猫的远亲，而你又是只鼹鼠算是老鼠类亲，你们两个一起生活的和谐吗？”
听她这样讲，鼹鼠深深的望了眼猞猁，而猞猁则没理睬它道：“忍耐是我净化后学到的第一项品德。”
鼹鼠抬起它粉色的小爪子，说道：“两人相处总要有个人迁就另一个人，而我恰恰是比较大度的一方，毕竟我要早于它净化。”
“哈哈”罗绮和林墨谦都笑了起来，他们居然看到了两只拌嘴的动物。
这时猞猁走到厨房端出两杯白色的液体，对他们说道：“我和鼹鼠现在都不怎么吃东西了，你们再将就喝点乳酪。”
罗绮端起杯闻到一股奶香味儿，喝了口朝林墨谦点点头说：“很好喝。”
林墨谦手里也端着杯子说：“嗯，今晚就感谢二位了。”说罢，也将杯中的乳酪喝了下去。
喝完后，罗绮继续问道：“你们说的净化是什么意思？是可以说人话的意思吗？”
猞猁听罢摇摇头，鼹鼠说道：“所谓净化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大神仙想到的能帮助我们兽类摆脱妖戾之气的方法。她可是了不得的大神仙。”
“兽而不妖吗，那不是反常了吗？”林墨谦想了想说道。
“哼！”猞猁瞪了他一眼，轻蔑地哼了声。这位神尊都不再是神了思想还是那么倨傲保守。
那鼹鼠拍拍它爪子像是在安慰它，又对林墨谦说道：“那位大神仙就是这么位敢反常态的神仙啊，跟你们两个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我再给你们弄点喝的。”
说罢它端着两个空杯子，颠着它圆润肥厚的屁股，蹬蹬的跑出门去，它直径跑到溪边的藤曼植物边上低声说道：“怀梦草，怀梦草，你睡了吗？”
那藤曼抖抖叶子说道：“我怎么睡得着，刚才我就想叫住她，好好抱抱她，又怕吓到她了，忍得我好难受啊。”
鼹鼠举着杯子说道：“那快给点怀梦汁，我让他们两个人好好做个美梦。”
藤曼说道：“我只能让他们梦见前世他们记得最深的事情，这对他们有益处吗？”
“当然，前世让他们记得最深的便是他们最甜蜜的时光。他们耽误了百年都没修成正果，我们看着都着急啊。”
“梦醒了他们也会忘记的，真的有用吗？”藤曼又说道。
“在人族的认知里，梦代表着一种启示。梦其实是他们前辈子、前前辈子、前前前辈子发生过的最刻骨铭心的事情，梦是对于他们喝下孟婆汤遗忘一切的补偿。虽然梦醒了有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但那种感觉还在，会影响他们在现实中的选择，他们今生好不容易遇见了。如果此世无法化神就得入永世轮回，我们要帮帮她。”鼹鼠说道。
那藤曼摇摇叶子不再说话，叶子展开露出颗圆圆的果实，果实伸到杯子上，细细的汁液流了下来，片刻便装满了杯子。鼹鼠看着杯子里散发着香甜味的液体，小心翼翼的端了回去。
看着两个人喝下怀梦草汁液后晕晕欲睡的样子，猞猁瞪了眼鼹鼠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干嘛要给他们喝那玩意儿？”
见他们终于熟睡过去，鼹鼠跳到罗绮的肩上，嗅嗅她的味道，又蹭了蹭她的脸颊，说道：“我只是让他们更加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内心，这一次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历练本是他们入世的目的。你这样给他们提示算是作弊吗？作弊会影响他们两人化神吗？”猞猁不满地回答。
“作弊？！他们两个，一个还未化神就被杀身亡，一个身为神尊自戕追随，有屁的神仙给他们定命格，司命星君都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他们现在就像是无根的飘萍，什么都得靠他们自己。我们得帮波波，那把梼杌刀还等着她了！”鼹鼠一脸忧色地说道。
“可万一她喜欢当凡人呢？她之前就不喜欢当神仙。所以才有了我们这个波波谷。我还是觉得不能影响他们，一切都要根据他们的本心来选择怎么做。”猞猁说道。
“我没影响他们，我只是让他们看看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而已，他们醒了也会忘。今生他们化神还是为人，你、我、天上任何一个神仙都管不到。”鼹鼠又道。
猞猁听罢，看着两个人叹了口气，又盯着林墨谦说道：“是啊，天地不仁。这个殿下是十足的疯子啊、疯子！连自戕这种事情都敢干，除了他自己唤醒自己元神，其他人都真能干着急。我们等了百年，才等到他们入世，真着急啊！”
在两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之中，林墨谦和罗绮体内的怀梦草汁慢慢起效，关于前世的梦在两人脑海中编织出来。
一晚梦境，光怪陆离。
第二天清晨醒来之后的林墨谦与罗绮被平谷将士在例行巡逻时发现，被发现时他们两人躺在距离平谷教场仅仅百余米之外的草丛中，两人衣衫完好，睡的很熟。在高数瞭望点的哨兵赌咒发誓自己一晚都没看见这两人。对于两人凭空出现，叫也叫不醒的异常情况巡逻兵直接报回营地，萧彦北让杜皖把两人运出营地丛林，到了小海滩碰到等候的阿炳等人后，林墨谦和罗绮方才苏醒。
两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对于昨晚在波波谷内发生的事竟然全都忘记。罗绮摸到腰间工具包中多出来的宝石与口哨只觉奇怪而已。
阿炳庆幸二人无恙，而舒朗则将这个情况与捉妖师之事通过灵蝶报回云梦泽龙君霁悟处。
几人返回刺桐港继续巡视林氏商贸。
林墨谦、阿炳直接到林氏海运商讨商船改造事宜，此时的林氏海运在林墨谦与阿炳的十年经营下已颇具规模。单是十桅杆的大宝船就有十七艘之多，除去七首正在执行远洋任务和两艘近航任务的宝船而外，在港宝船计划要全部改造成可供运兵的运输船。
林氏船坞的设计师听到林墨谦的要求之后，眉头微蹙，那人隐隐觉得自己的大老板是不是要搞更来钱的人口贩卖？老板的命令他不能拒绝，设计要求却让他心里委实没底，他见识过西国用于运输奴隶的货船，为了容纳更多人底层舱就像是个密闭的大铁盒子。这种有损阴德的改造方案他断然不会同意，而林墨谦给他的要求却是安全。每个舱层都要有数个相连出口方便人员转移与集结。在提高容纳量的基础上更多地考虑舒适度。
综上所述，设计师觉得大老板像是要造反。
他忐忑难安，当晚便邀请林墨谦夫妇与林氏海运负责人阿炳去往自家吃饭。设计师把自己的几个小孩尽数带到林墨谦面前，连同妻子一起其乐融融，港口居民相比较内陆百姓眼界更宽，也更加知道大海虽然平静也能酝酿出毁天灭地的风暴。他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家常便饭之时尽谈儿女前程，家庭规划。
林墨谦知道他的意思，林氏商贸行旗下的人员众多，他们的身家性命与林氏相连。如果萧彦北失败了，林氏以及林氏人都会被打入深渊。
饭后，男人到工作室谈事，设计师让小仆送了茶水便关上房门。船坞人多眼杂，他不能多问。此时他直接问林墨谦改造商船的目的与用途。林墨谦站在他房间内看着帝国海域图，刺桐港所在属于温带海域，林氏海运航线也多在温热带。而帝国北疆之上则是北海，北海位于内陆，一条狭长海峡似剑刃劈开北疆大陆让北海与外海相连。而这条狭长海峡在一年之中仅有五个月的解冻航行期。严寒与地势让这里成为海运禁区。相较于萧彦北提出走琅嬛港再横穿燕北平原长途奔袭北疆来说，这一条直达北海的寒带海峡更有利于奇袭。
林墨谦抬手虚指了下东海到北海一路，说道：“改造商船的目的是为了运兵北海，直捣柔然王庭-昆都。”
此言一出，设计师的脸色肃然僵硬。他愣怔半晌，继而略显焦灼的来回踱步，他推开位于二楼的这间工作室的窗户，看向在天井玩乐的妻儿。他转身看向林墨谦和阿炳，说道：“我进入林氏十年，一直以为林氏是要想将商业版图覆盖帝国。你们到底是谁，或者我到底在为谁办事？”
林墨谦说道：“为了帝国更为了自己。”他的目光落在一楼天井，看见罗绮正在给这家女儿们缝制玩偶衣裳，目光柔和许多：“也为了我们心爱的家人。”
“我以为你只是想赚钱，一个商人只想着赚钱不是错，可要想把手伸进其他地方那便只有死路一条。我退出，为了我的家人，我选择退出。”设计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