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进了洞才知道,燕孔方才的狼狈不是没有原因的,里面通道狭窄,且分岔口太密集,一不留神就会走偏。
林襄操纵小人在前面带路,突然停了下来。
燕孔瞬间进入战斗转态,“你发现什么了?”
“我突然想起我怕黑。”
“……”
“开玩笑的”,林襄拿过他手上的火把,举到一面墙壁前,“上面有东西。”
墙上画着一副巨大的壁画,以燕孔的身高,在洞里前行已经很艰难了,不便靠过去看,只能让林襄转述。
林襄:“好像是讲了个故事。”
燕孔:“什么故事?”
“一个身世凄苦的小男孩的故事。”
“小男孩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可父亲征兵战死沙场,母亲又被一官老爷看上强占为妾,无父无母的他在邻里的接济下活了下来,他天资聪颖自学成才也有了心爱的人,原以为生活会好起来了,可那位官老爷又一次害得他家破人亡。”
“后来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是被好色的官老爷故意谋害的,小男孩为了报仇,卧薪尝胆,灭了官老爷满门,却不料被鬼魂缠上,生死攸关之际拜了一得道高人为师,不仅摆脱鬼魂,还飞升成神。”
“要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小男孩应该就是如今的厌世神了。”
如果不是看到厌世神的所作所为,林襄会感叹这是一个励志且感人的故事。
燕孔对此不屑,“他是真把自己当神了,还画壁画记录自己的生平。”
林襄:“等抓到他,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
随着不断深入,洞内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明显。
林襄总觉得他闻过这种味道。
到了里面,空间变得宽阔,燕孔终于可以伸直胳膊站直腿了。
洞的尽头是一扇门,印记在这里消失。
门被轰开后,他们进入一间摆满了奇怪物什的房间,墙上挂的明明是仙门灵剑,却散发出阴臭的味道,林襄找到了那股香味的来源,是之前见过的那些黑骨头。
燕孔感觉踩到了什么,地上赫然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问:“这是什么地方?”
林襄:“应该是二长老的密室。”
“这么说,厌世神就是二长老。”
“或许吧。”林襄还是觉得这一切找到的太容易了,而且此地不宜久留,二长老随时可能过来,“我们先原路返回吧,等花瑶带人来再做打算。”
“行。”
“两位小友来都来了,不如就别走了。”密室的大门打开,二长老站在门口,笑容诡异森然。
林襄边笑着边往后退,和他打马虎眼,“我妈在喊我回家吃饭就不打扰您了。”
二长老一挥袖,来时的洞口消失了,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了。
“燕师侄把剑收起来吧,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必费劲了。”
但燕孔持剑的手没动摇分毫,目光坚毅,“不试试怎么知道。”
二长老眯起眼,“你父亲是没教你礼节吗?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去查。”
又顿了顿,“没关系,反正你以后也不会见到他了。”
话音一落,二长老挥手把他弹开,摔倒墙上晕了过去。
“燕孔!”林襄原想偷袭,但二长老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门轰隆合上,二长老退到门外,看林襄的眼神像是淬了剧毒,“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为你对莲儿做过的事赎罪吧。”
林襄迫切想知道真相,追问道:“你是厌世神吗?”
二长老没有理他,对他来说,不能亲眼看到林襄死前惨状是件大憾事,但不要紧,他会让林襄受尽折磨再咽气。
刚才燕孔头部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林襄先四处观察了这个密室,想找找看有没有薄弱处。
忽然墙边传来如蛇吐信子的嘶嘶声,林襄闻到极其刺鼻难闻的味道,发现毒气正在迅速进入这间密闭的空间。
他懂了二长老那眼神的涵义。
就算他们不被饿死渴死在这里,也会被毒死在里面,这还是慢性毒药,死前得经历一番生不如死的痛苦。
而且二长老肯定会阻扰白寻尘寻找他们,拖到他们成了两具干尸再一把火烧了扬了,届时他只需要象征性的流几滴鳄鱼眼泪就可以了,堪称神不知鬼不觉。
受毒气影响,林襄意识越来越模糊,看来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那边二长老出去后,如林襄所料主动揽下寻人的任务,可等他们赶到那里,整个村子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而那座酒楼,也在当夜被熊熊大火烧成灰烬。
白寻尘和燕掌门几乎一夜白了头,缥缈峰上下愁云惨淡。
当然这不包括二长老,他最近的喜事可是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搞死了林襄这只小蟑螂保住了秘密,再是白莲康复如初,能蹦会跳,胃口还大,一顿能吃三只大烧鸡。
白莲以前以白寻尘为标杆,从不碰荤腥油腻的食物,吃的都是些清汤寡水,用的东西也简朴,可现在,无价夜光彩琉璃被他用来装鸡骨头,神花海涯棠被他用来泡洗脚水,总有股败家子的劲。
二长老给他撕了条大鸡腿放碗里,忍不住好奇心,问他,“莲儿啊,你怎么康复后胃口变的这么大?”
白莲咬下一大块肉,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烫的舌头跳舞也咽了下去,“我高兴,林襄那个卑鄙小人终于死了,我要好好庆祝一下。”
吃的满嘴是油就用袖子随手抹了一下,这把二长老看迷糊了,莲儿什么时候这么不拘小节了,“你不是说要向掌门学习吗?”
“我呸。”白莲怒咻咻,愤拍桌子,“别提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对他毕恭毕敬,小心伺候,可在他眼里,我连跟草都不如,他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更不配做掌门。”
想到儿子受的苦,二长老心疼的不行,“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你送到白寻尘身边去了,你表哥也就不用死了。”
白莲嗤笑,“他有什么资格和我争掌门之位,对了爹,表哥的尸体你处理好了吧,现在掘地三尺在找人,不会被人发现吧?”
二长老:“都沉进寒潭里这么多年了,他们绝对找不出来。”
白莲又说道:“还有爹,那花瑶怎么办,婚都退了。”
二长老淡定回道:“你要是喜欢,带回你屋里玩就是了。”
“可是四长老那边……”
“放心,爹去应付,反正爹爹神功即将大成,过不了多久缥缈峰就是我们的了,你喜欢哪个弟子她们还不上赶着送过来。”
白莲立刻懂了他爹的意思,嘴角的油还没擦干净,咧开嘴角的样子跟花楼里的纨绔油腻公子并无二致。
“孩儿恭喜爹爹,多年蛰伏,夙愿得偿。”
说完,白莲直接用二长老的衣袖擦嘴,一手的油腥全抹上面了,“爹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莲儿好好休息,爹先走了。”
二长老为儿子和自己站同一阵线而开心,大笑离开。
白莲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几只大肥鸡被他吃的只剩下几副鸡骨架,像只餍足后的小猫,伸了伸胳膊,对屏风后问道:“你喜欢吃骨头吗?”
屏风回应他的是沉默。
白莲:“真无趣。”
“来人,去把花瑶叫来。”
弟子犹豫不决,“白师兄,花师姐恐怕不愿意来啊。”
“不愿意?”白莲抄起手边枕头往弟子身上砸,十分不耐烦的样子,“那你不会去把她绑过来啊。”
“这这,不好吧。”弟子小心观察他的脸色。
见白莲脸色一沉,拿起花瓶还要砸,弟子立马改口,“师兄别生气,我们这就去请。”
尽管白莲在缥缈峰素有雅名,但伺候他久了的都知道他脾气并不像传闻中的敦厚,动不动就会责罚弟子,久病痊愈后,脾气更加暴躁,难伺候的紧。
不多时,弟子把花瑶绑来了,白莲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松展开,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们可以走了。”
他看花瑶的眼睛都直了,不住地咽口水,“花师妹许久不见,真是出落的越□□亮了。”
花瑶嘴里被塞了布料,只能用眼神警告白莲离她远点,看他像在看一件垃圾。
然而这是徒劳的,掉进了老虎窝哪里还能让她全身而退。
弟子们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白莲已经凑到了她的耳边,笑道:“瑶瑶,那只肥鸟回不来了,师兄是真喜欢你,想和你说几句体己话。”
一扇门将世界分隔成两份。
屋内动静越来越大,传出各种东西碎裂声,还有惨叫声,最后花瑶衣衫不整跑了出来,而白莲得意洋洋的站在门口看着。
弟子们封了耳闭了眼,假装没听见没看到,谁不知道林襄没了,白莲师兄肯定是下一任掌门,得罪他就是死路一条。
后来听说四长老带女儿去白掌门哪里闹了一通,二长老带着白莲也去了,几人争吵了一整天,白掌门被气的旧疾复发吐血了,最后是不了了之。
在场的弟子都说二长老出来时满面春风,白师兄脚下生风,还说要让花师姐给白师兄做小。
是夜,花瑶师姐自杀。
之后,白掌门因病闭关,缥缈峰全部事宜都交给二长老处理,白莲师兄作为二长老的左膀右臂,手握实权,一呼百应,连当初的林襄都没这阵势,是何等的风光。
凉风习习,秋意袭来,树上的知了老了,再也叫不动了,最后一片绿叶被染黄没了生气,掉落下来盖到知了身上,和老伙计一块入泥里,生命以一个简陋的葬礼结束。
大家都说,这缥缈峰要变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