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王大人擅用美男通买卖,家中养有许多容貌姣好,体态端正的男子,这些男子多数在五六岁时就被选中,之后被送到王府,自幼学习各种技艺,特别是讨女子欢心的那些巧计,为的就是日后讨好达官显贵。
唐君雅本以为平乐也是其中被选上的人,毕竟寻常人家的孩子可没有余钱学别的东西。
后来对他多次献媚的用心存疑,叫人一查才知,他是王大人的亲生儿子,只是王家侍郎成群,儿女众多,平乐的父亲人微言轻并不受宠,平乐也就成了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在王大人的眼里跟那些舞男没什么差别。
而在那次晚宴上,平乐就被她亲手送到了自己的跟前。
蓝无已经从她怀里退开了,端坐在了一旁,唐君雅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动,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泪人,无半分怜惜之心。
“王平乐,你又来做什么?是想替你母亲打探什么消息的吗?”
她的话缓缓出口,连名带姓地喊,平乐就瞪大了模糊的泪眼,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过陛下,他微张了张嘴:“陛下,奴虽是王家人,却与王大人无半分母子之情,奴绝不会为王家办事的。”
平乐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给她:“这是今早王大人交给奴的,要奴送到梧桐宫。”
一口一个王大人,听起来关系的确疏淡,此刻还要拿私信向她表忠心,唐君雅接过微皱的信扫了他一眼,信不是密封的。
“你看过了?”
平乐低头,攥了攥衣角,答了声:“是,是王大人送给袁美人的……表相思的信。”
他的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可唐君雅还是听见了,她疑惑,王大人年近半百,袁美人都能当她儿子了。
唐君雅完全不信她与袁美人如何,也不信她有那个胆子。
展开一页信纸,字字情意绵绵,句句柔意浓浓,看起来的确是情书,只不过没署名也无称呼。
“王大人叫你送到梧桐宫,你怎么确定要给袁美人呢?莫不是她看上了那宫里的其他人?”
平乐摇摇头:“陛下,奴亲眼见过袁美人与王大人眉来眼去,他们关系定是不一般。”
蓝无在一旁蹙了眉,明显也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疑点太多,此事还有待查验,就算王大人敢肖想袁美人,袁美人总不会眼瞎看上一个中年发福妇女。
唐君雅把信收了起来,又问:“既然你之前就见过他们二人有往来,为何等到现在才告诉寡人?”
平乐仰头看她,脸上还有泪痕:“奴恐怕陛下不相信,一直到有了证据才敢告诉陛下,可……不曾想陛下见到了证据还是不信奴。”
他这话听起来很委屈,唐君雅的眸光依旧冷沉:“送个消息而已,递到宫门守卫那里一样能送到寡人跟前,圣栖宫可不是你能随便进的,你是怎么偷摸着进来的?”
平乐听她说着“偷摸”二字,伤心不已,又开始垂泪:“奴只是太想见到陛下了,顶了一个膳房侍者的职。”
这么容易顶替的吗?难不成平乐用了美人计?
“陛下,奴绝无别的用心,求陛下留奴在这儿吧,奴以后一定老实本分。”
唐君雅不语,他说的看似真诚,谁知道有几分真心实意,自己也无不需要,只是他突然进来……
平乐凄凄惨惨地用衣袖抹了泪,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把手抬那么高的,唐君雅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一片红,像是烫伤的。
蓝无显然也注意到了,看身旁的人沉默良久,拉了一下她的衣角:“陛下。”
唐君雅握住他的手轻拍,示意他安心,自己已经拿定了主意。
蓝无是心软了想叫平乐留下,况且他就这么进来了,看到蓝无与她的亲密姿态,也不好叫他轻易离开,平乐一心要留,那便成全他。
她手掌微抬:“起来吧,你以后就留在这里伺候。”
平乐有一瞬的恍然,而后破涕为笑:“谢陛下。”
蓝无从抽屉里取了烫伤药,在唐君雅的点头默许下递给平乐:“把伤处擦一下吧。”
平乐呆愣着接过,讷讷说了声谢。
蓝无轻摇了头浅笑:“你我以后都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不必客气。”
“好。”平乐欣然。
唐君雅眼神轻动,他们可不一样,她敲了敲案几出声提醒:“平乐,记住你的身份与他的身份,蓝无是伺候寡人的,以后你就在他身边伺候,他是你的主子,明白了吗?”
冷硬的声音闯入刚刚回暖的气氛,室内陡然陷入沉寂。
平乐突然觉得手里的烫伤药比开水还烫,手微颤了一下,视线在她与蓝无二人之间来回移动,最后低缓着应声答道:“明白了。”
原来他与蓝无不一样,平乐的眼里是掩不住的失落。
蓝无望着唐君雅的冷颜,怔了片刻,而后回到她身边伺候她用膳。
平乐静静地侍立在一侧,眼角余光时不时地瞥向二人。
蓝无把帕子在水中打湿,拧干后又展开,把唐君雅的手整个包了进去,一根一根擦净,玉指纤巧,指尖粉嫩。
平乐扁了扁嘴,那双手也曾拥过他,为他拉过衣衫,现在却在蓝无的掌心,他不明白一个不懂情趣的侍卫怎么叫陛下看上了。
净了手,蓝无将小碗递到唐君雅跟前,唤她用膳:“陛下。”
唐君雅没抬手,只张了口。
蓝无咧开唇角,只得喂到她嘴里,这几日皆是如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是今日头一回有外人在。
唐君雅想的却是,终于来了个可以吃狗粮的人,她斜眼看站在一侧紧攥着手的平乐,知道他内心定是羡慕嫉妒的,她眯眼笑,喊了一声:“平乐。”
平乐正在愣神,听到她喊,茫然地答了一声:“啊?”
他一抬头,看到的便是蓝无给陛下擦唇角的场景,挨得那样近,蓝无只要稍一低头,便能吻上陛下的额头。
“寡人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若是这宫里的事传了出去,寡人拿你是问。”唐君雅知道他不敢,但还是提前交代了一声。
她的红唇微动,吐出的话叫平乐凉了心,他垂眸:“奴记下了。”
可叫平乐难过的还不至于此,他在寝宫里站了一天,只觉内心煎熬至极。
一天下来,唐君雅在案几边看书,蓝无便给她捏肩捶背,她有时直接窝在蓝无的怀里。
蓝无把剥好的橘子递到唐君雅的嘴里,一瓣一瓣的,有些太大一口吃不下,她就先咬一口,再把剩下一口吸走,不免会濡湿蓝无的指尖,她便顺道将那长指上的橘汁舔净。
平乐距离二人并不远,他看得很清,是粉粉嫩嫩的软舌,很灵巧。
最让平乐惊讶的是,那二人还能旁若无人地拥在一起,脸蹭在一处。
他红了眼眶,再也无法忍受了,可站了一整天几乎没怎么活动过,一抬脚腿竟然有些僵,抬了一半他顿住了。
唐君雅也在这时将蓝无松开,喊住他:“站住!”
平乐完全歇下了脚步,就听她说:“今夜你留在寝宫。”
留?平乐脑子登时一片空白,是哪种意思?
缓缓转过身,就见她笑颜明媚,却拉了蓝无的手,告诉他:“蓝无要留在寡人这里睡,你在外间守夜,有任何异动,及时告诉寡人。”
“是。”平乐恹恹地答了一声,似是习惯了,没有太多惊愕的情绪,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虽然唐君雅今日已经吩咐加强守卫了,却还是不那么放心,外间的门以后就紧锁上,不能叫其他人随意进来。
按照之前的惯例,寝宫的门是只关不锁的,说是碰到天灾人祸能及时进来救驾,可唐君雅却觉得最大的危险是外面那些人,尤其是袁美人,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的越美人,女官拦不住,暗卫根本不出手,说除非有性命之危才会救驾。
唐君雅与那暗卫头子对峙的时候,瞬间就怒了,觉得他们这么遵从先帝的话,干脆给先帝陪葬好了,谁料他拔出剑就要自刎,叫唐君雅不得不放弃倚靠暗卫这个不成熟的想法,靠不住。
先帝本是极疼爱她的,唐君雅不懂为什么会允许身边存在那么多难搞的角色,据说先帝的后宫也有药王谷和轩辕的人,仿佛这就是个惯例一般。
她问了青姑怎么让后宫和谐一些,青姑给的建议是多抽出些时间陪他们,以及正常召他们侍寝,可唐君雅觉得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还好很长一段时间越美人未出现,袁美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只偶尔闪现在圣栖宫。
楚美人生辰这天,蓝无要出宫,一早便离开了,他鲜少执着于一件事,唐君雅也就允准了,蓝无临走前还交代她去看看楚美人。
傍晚,唐君雅到了长乐宫,将一个小木盒递到了楚美人的手里,跟他说是生辰礼。
在书房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才看到的,书房多数是大的摆件,找了半晌才找到这么个小玩意儿,本来应该叫人去库房找些别的珍玩的,可她完全忘了,临到出门时才想起来不能空手过来。
楚美人笑着接过,指头稍一用力将其打开,见到一只小玉兔躺在木盒里,他怔愣了片刻。
唐君雅疑惑:“怎么了?你不是属兔吗?寡人特意寻了这个。”
她看到这只精致的小玉兔时,第一时间想到的蓝无,因为蓝无是属兔的,后来想到楚美人与他同岁,把这玉件给楚美人也没什么,她还没送过蓝无特别的东西,她若是喜欢,下回直接给他刻一个。
此刻看楚美人神情不太对,她有些心虚了,专门加了“特意”二字。
楚美人没直接回应她,而是从衣领处摸了摸,拉出一根红细绳,上面坠着个跟小兔子同样大小的小蛇。
“陛下不记得了吗?”
看着楚美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又看到那两个小玉件皆是一截指头那么大,唐君雅眼睛慢慢睁大,这该不会刚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