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释
唐君雅说不惊讶是假的,楚美人居然把局势看得这么透,知道皇家忌惮楚家的权势。
可他却依旧进了宫,是的,是他自己选的,先帝之前并没打算叫楚家子进宫,只是丞相为她儿代求,先帝便准了。
既然楚美人都能看出来,丞相估计也是心知肚明了,可丞相还能依着顺着他的意思,可见是极为疼爱他的。
依照楚美人的家世,找个合心意的女子是不难的,可他偏偏选择入了宫,还要与他人争宠……
手掌心被他挠了挠,唐君雅才缓过神来,看他眼里有期待也有愁绪,没有顺着他的话应答,而是问了两句话:“你这般身份何必伏低做小?你为何要进宫?”
“自然是仰慕陛下。”楚美人答得毫不犹豫,眼里也无一丝杂尘。
可唐君雅却不懂,据她了解,之前二人并无接触,楚美人的仰慕,顶多是对女帝威仪的崇拜,或者只是看上了她一张脸。
在这样的世界,男子若无儿女做依靠,很难立足,楚美人敢这么赌上一生,叫她不得不佩服,或者,只是他太年轻了,没经历过大风大浪。
“不管怎样,楚美人都不要把话说得太满,等你真正看到寡人与别人有了孩子,你未必会这么想。”唐君雅把话说得很实在,果然见楚美人面上更添伤痛。
楚美人难过地问:“陛下不信我吗?也不愿给我一个机会吗?”
唐君雅当然不能直接拒绝,但也不能这么答应他,只是反握住了他的手,安慰他:“寡人没那么说,你也别多想,你是聪明人,定看得出寡人对你是满意的,以后寡人也不会亏待你的。”
楚美人得了她这话,便消了愁容,之后也未提及此事,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与她言笑。
唐君雅在饭后小坐了一会儿,就借口有事要忙先回去了,楚美人恋恋不舍地送她离开。
她出了长乐宫很远才抹了一把额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感觉楚美人更难应付。
对待袁美人那样脸皮厚的,她能直接拒绝,可楚美人既温柔又大方,颇有正室气度,实在叫她不忍伤他的心,唐君雅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圣栖宫门口,她想去书房找一些东西,刚踏进宫门,一个娇软的身体就扑进她的怀里,欢快地唤了声:“陛下。”
又是平乐,他不长记性的吗?
唐君雅把他拽了起来:“你是软骨头吗?一遇着寡人便不能好好站着。”
平乐却嗯嗯着点头:“奴自幼习舞,身体软得很,不信陛下摸摸。”
他说着便拉着唐君雅的手往他的胸怀里去,唐君雅眼皮直跳,甩开了他的手:“你知不知道你是个男儿,不能随意如此?”
唐君雅真是开了眼了,他是真的单纯无知还是没有廉耻心,这还是女尊里长大的孩子吗?
被她拒绝,平乐瞬间委屈了起来,挽着她的胳膊轻摇:“奴自知比不得世家公子,不如他们端庄,可奴是陛下的人,只是出于本心亲近,还请陛下不要骂奴下贱。”
唐君雅无奈,她什么时候骂过他了?也就昨日宫宴上袁美人骂了他狐媚子,可是不得不说,平乐的一双眼的确是容易魅惑人,眼角上挑,眼波荡漾。
不觉间,唐君雅就看得出神了,看他的眉眼从微皱到舒展,再到微弯,平乐笑了。
待唐君雅听到他银铃般的笑声,才将他推开,可平乐却黏得紧,又来拉住她:“陛下,奴新排了一支舞,想跳给陛下看。”
“等晚上再说,寡人还有事要忙,你不许再跟着。”
唐君雅下了禁令,平乐才老实了,不过平乐老实不是由于她语气重了,而是听到了“晚上”二字。
终于把平乐甩开了,唐君雅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进了书房,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袁美人提到的关于她体质的事,先帝也做过记录。
据说她出生时便体带异香,香气沁人,满一个月之后才消,这体质是从先帝那里遗传来的,若是与人欢合,身上也会有异香,只不过不会有一个月那么久,一天之内就能消除。
这本是个秘事,但先帝的后宫里有过一位轩辕的男子,能叫袁美人得知,也是正常。
可既然袁美人知道了,她便更要防备着些,以后其他人也会知道,她还要做好时间规划,要在每次完事后的第二天避着人。
解了疑惑,唐君雅又在书房呆了很久,直到青姑来送晚膳,她才意识到坐久了。
看着青姑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她想到了下午平乐跟她胡闹时,周围的侍女也是这么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帮她一把,她便有些气恼:“下次平乐若是再缠着寡人,记得叫人将他拉开。”
唐君雅突然发话,青姑微怔,疑惑着缓缓道:“先帝嘱托,有人与陛下玩闹时,不许旁人打扰。”
唐君雅喝的是清汤,却觉得有些噎,只有闹,没有玩闹,不过她也懒得再解释了,只在内心默默感叹先帝想得真周到。
沉默地用完了晚膳,唐君雅回了寝宫,看到一整天不见的蓝无来迎接她,她心里添了暖意,想要伸手来拉他,却被他退后一步躲过了。
唐君雅正疑惑间,就听蓝无低声说了句:“有人。”
蓝无往旁边侧身请她进去,唐君雅这才发现,隔着层层纱幔,一个人影在她的寝宫里舞动,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平乐,进去一看,果真是他。
平乐看到她愈加欢喜,唇角沾笑,眉目含情,他提了提拖地的轻衫,精致的玉足便露了出来,脚踝上有两串铃铛,随着脚步的轻动,叮铃铃作响。
唐君雅被他拉着坐在了软榻上,正当她在想平乐要做什么时,平乐就搂住了她的肩膀,之后顺势坐在了她的大腿上。
这么大胆的举动,唐君雅是想都没想过的,她拽着平乐想叫他松开:“你又想做什么?”
她说这话时余光瞥向了纱幔外面,还好有好几层隔着,蓝无应该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平乐嘟了嘴:“陛下说话不算话,不是叫奴晚上来的吗?”
明明只是糊弄他的话,他居然当真了,唐君雅不耐:“寡人就算答应看你跳舞了,也没让你这么大胆地坐到寡人的身上。”
她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压低了声音,平乐却狡猾一笑,也学着她的样子,轻声说:“陛下是怕被别人看见了?那陛下亲奴一下,奴就下去。”
“你休要得寸进尺,快滚下去。”唐君雅压抑着怒火,真想喊人将他直接丢出去。
平乐终于从她的身上下去了,只是坐在地上,露出他干净的两只脚,接着便任由脚丫子在空中舞动。
不得不说,他的脚很灵活,可唐君雅却觉得那铃铛声吵得很,闭了眼按着太阳穴:“吵死了。”
平乐轻笑着停住了脚,用脚趾在半空中勾了勾:“那陛下帮奴取下铃铛吧。”
果然是只狐狸,尽会勾引人,可惜不懂得分辨脸色,唐君雅眼里已经蓄了怒火:“滚出去,立刻马上!”
最后,平乐终于歇了别的心思,低垂着头出了寝宫。
平乐走后,蓝无才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挪走,掀开纱幔进来。
唐君雅拂着额头冥想,觉得以后不能给平乐半分好脸色了,稍微给他留些余地,他就胆大妄为,嬉皮笑脸的,今天是坐到她的身上,若是她默许了,估计明日就敢爬上她的床。
之前听说过有些大人家中有小侍爬床怀了孩子的事,她还不信,觉得身份卑微,无权无势的哪里敢,只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野心罢了,光想着一心往上爬,哪管会不会遭殃,赌上一把说不定就能富贵起来了。
她不清楚平乐是不是也存了这样赌一把的心思,若真要赌,那他赌错了,希望他能早些认清形势。
待头上一双手给她慢慢按揉着,唐君雅才睁开了眼:“以后不许平乐踏进寡人寝宫半步,若他擅自进入,直接将他扔出去。”
蓝无应了声:“是。”
唐君雅听他的声音似乎闷闷的,便给他解释:“今日也是平乐自作主张,非寡人的意思,你明白吗?”
蓝无点了点头:“陛下不必说这些,就算是陛下的意思,蓝无也无权干涉。”
唐君雅拉住了他在头部按揉的手,叫他也坐在软榻上,可蓝无刚挨着软榻却腾地站了起来:“陛下,不可,蓝无不能与陛下同坐。”
唐君雅看他固守着规矩,只觉无奈,最后便让他跪坐在自己脚边,手掌轻拂着他的软发,给他无声的安慰。
刚把手放在蓝无的头上时,唐君雅感受到他瑟缩了一下,不过之后便适应了,任由她的手顺着他的长发而下。
唐君雅想起了刚刚他站在纱幔外,犹豫着开口:“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平乐的动作?”
蓝无低垂着眼:“蓝无明白,不是陛下所愿。”
那就是看到了,难怪他如此闷闷不乐,唐君雅心里已经把平乐放进了黑名单,早晨的时候也是因为他蓝无才没能好好休息,明明该是正宫的身份,却被迫从床上逃窜,她心觉愧疚。
之后又有袁美人来打扰,估计他那几句话也伤过蓝无的心。
唐君雅对他更加怜惜,叫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膝上:“以后寡人不会随意叫人得逞了,你不要难过。”
不仅是平乐,以后也得提防着袁美人,他也爱动手动脚。
“蓝无不敢。”
蓝无为了表明他自己没有难过,专门仰了脸,露出一个浅笑,想叫唐君雅放心。
唐君雅捧了他的脸,定睛看他,认真地告诉他:“若是寡人叫你伤心了,你可以说出来,寡人不会怪罪你的。”
“谢陛下。”蓝无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
“还有一件事……”
唐君雅想起自己的体质问题,就给蓝无做了解释,因为事后第二天身上的气味很容易引人注意,之后需要合理安排一下时间,等确定好合适的时间了再让他侍寝,叫他不要因自己长期不召他而心伤。
说着不让他心伤,却看到蓝无的眼里慢慢蓄上了落寞,唐君雅觉得他应该可以理解的,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试探地问:“那蓝无在那之前还可以见到陛下吗?”
唐君雅不由得笑了,原来是担心这个,她抚平了蓝无皱起的眼角:“不要把你自己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你要记住,你是寡人的夫,总有一天,寡人会为你正名的。”
看着蓝无的眼睛缓缓瞪大,盛满了不可思议,唐君雅又加了几句:“以后你便宿在寡人的寝宫里,没有给你专门的宫殿,委屈你了,寡人的寝宫便是你的寝宫,寡人的榻也只有你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