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间存距否?
山林的夜间总是伴随着许多动物的出没,夜色是最好的屏障,却也是索命的枷锁。
食肉动物在白天容易被警惕,而食草动物却也觉得白天乱晃容易被盯上。
这只大概是一个虚假的辩题,却也能是真实情况,而它是世界中存在了一段时间里的真实。
也许,谁都是时时刻刻在拼尽全力为世界献上祝福。
五个月的设计杀戮,让羽尘懂得了生命,而行走与喧嚣间的时候他懂得了如何与这喧嚣共处。
而现在山林夜晚的喧嚣中,羽尘依靠在大叔枝丫上睡得格外安宁。
第二天早晨,羽尘起身上路,他依旧选择不入地面,而是如往常般的在树木间的枝丫中掠过。
中午时分羽尘停滞在树上看着前方一片树木被啃光的草地,而那些被啃光的树木横七竖八的乱堆着,只是留下了一条六米左右的通道。
突然树干震动,羽尘差点被这左摇右晃的树干给抖下去,感受到吹面的风他赶紧往左边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爪子已经快要来到面门了。
他连忙跳了起来,在爪子薅到树顶的时候开始往下旋转羽尘顺势就落到了这只爪子的背上,这手臂上的毛发都有他的小腿高,于是羽尘就抓住它手背的毛发,跟着挥舞轨迹就来到了地面上。
而爪下,一只粗壮得可以承受几个成年人的树干就这样被薅了下来。
羽尘翻下手爪在一旁呆呆的看着眼前生物。
只见眼前这生物头宽嘴长,后腿稍短,前爪巨大眼如灯笼,身如山岳,无尾,它的站立姿势就和猩猩坐下的时候差不多,前胸微露。
羽尘咽了口吐沫。
这有将近十米高的巨兽,似乎也发现了脚边的这个小不点在打量自己。
不过它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羽尘想要做什么。
突然它一声轻吼就把羽尘的耳膜都震得生疼,整个人都回过了神来,他陷入了回忆。
“君魁,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山中的君主,我也没有遇到过,只是祖先们有幸猎杀过一只,还记录下了它的习性,记住,以后遇到这生物跑都懒得跑了,不要展露敌意,它们并不是很暴虐,只要不是同类他们不会在不想进食的时候攻击任何生物。”枭的声音在羽尘耳边回响着。
羽尘抬起手扇了自己一下后抬头继续看着它。
巨兽眼神中带了许些疑惑,于是咆哮了一声羽尘发型再度被吹乱。
平静下来后,一大一小对视着,羽尘从它的眼神中没有感受到敌意只有一些好奇,于是便松了口气。
羽尘取下行囊找出了一块布条来安坐一旁擦拭着绝尘,君魁则是继续和刚刚一样用爪子薅完树木的树干后就开始啃咬,一颗接一颗的大树紧接着倒下。
临近中午的时候,羽尘感觉自己已经空腹,起身想要去找一些食物,看了不远处的君魁一眼后发现它也在看自己,口水从它的口中流出。
羽尘心惊肉跳,但片刻后它眼神中带着嫌弃的转过头,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羽尘心情复杂,不过开心的成分居多。
为了知道这家伙想要干什么,他还是追了上去。
羽尘在狂奔的追赶中,身上山中的尖刺划的破破烂烂,甚至还有一些不深不浅的伤口,不过现在这样的伤对于羽尘来说有和没有都一样。
奔跑许久只见君魁已经跑远了,许久后羽尘就看到它从远处追着几只山猕跑过来,那些山猕还想回头恐吓,可君魁丝毫不顾虑。
山猕虽然比起君魁要小得多,君魁被这些家伙耍的团团转,不过似乎也盯上其中最大的那一只持续追逐。
君魁追上了之后就是一巴掌拍过去,山猕有幸躲过了致命部位,但是整个身体还是被掀翻了过来,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后,进入了两棵间距不大的树间,周围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密集矮树木。
山猕起身就嘶鸣着往远处跑去,君魁停在了原地看着它离它越来越远……君魁低着头情绪似乎有些失落,但接下来的事情又让它有些意外。
一把剑旋转中刺进了山猕的脖颈,让它本来就有些不支的身体往前倒了下去,发出最后一声嘶鸣之后彻底的断了气。
羽尘从旁边走出,来的它的背上拔出了剑,对着远处的大块头招手
“可惜,我的肚子也饿了……”羽尘闭眼小声默哀,之后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君魁的脸部贴着他的身体了,两颗灯笼大的眼球里面倒影着羽尘的全身。
羽尘也伸手去触摸了它的双眼中间地带,但是它摇摇头轻声嘶吼,羽尘看着脚底的山猕尸体微微摇头轻笑。
从尸体上跳下,用剑斩下了一条大腿,剩下的留给了君魁。
羽尘先是割下一块一寸宽两寸长的肉,直接生吞了下去。
这是他一路上杀过动物的哀鸣让他产生的习惯,下肚后羽尘轻声说:“我也稍微听天由命一下吧,愿你安息。”
血的味道、原脂肪和肉纤维结合的味道在他的嘴里扩散,其实他有点想吐,但还是咽了下去。
吃了之后羽尘起身,用剑身与旁边的石头摩擦旁边放一些枯草,以火星引燃是羽尘在山林里行走几周所学会的新技能,区别于钻木取火要更省时间就是技巧上需要一些熟练度比如角度、力气还要控制保持剑锋不会受到太多损伤。
不远处的君魁在一口咬掉山猕上半身嚼了几口之后就看着羽尘,它对眼前这个还不到它脚踝的小不点非常有兴趣了,在羽尘一剑解决了山猕之后它看羽尘的频率又高了许多。
羽尘已经升起了火。
看到羽尘的操作不远处的巨兽也好奇的往这边靠近。
但是因为体型庞大在走过来的时候带过来了一阵风,差点把羽尘刚刚点好的火给吹熄灭了,好在羽尘抬手止住下君魁也停了下来。
“呼~”松了口气后羽尘开始在脚边找一些柴火,生起了火堆,把腿肉削成一片一片的之后又找几根细树枝和两根架子,把削好的肉放置在上面烘烤。
在吃饱喝足之后,羽尘看着自己头上的一双闪烁的大眼睛,又抬头看着树木间隙中的天空,太阳已经落山了天变得很蓝,蓝到发黑。
羽尘也没有去处,便看着君魁,君魁似乎知道羽尘是什么意思便转头带路慢慢悠悠的走去。
羽尘在熄灭了篝火之后也跟上了君魁的脚步,不出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山崖下的大洞穴君魁进去到了最里面刚刚好容纳它趴下睡觉地方侧身准备睡了,羽尘看着它毛茸茸的胸部毛发。
于是壮着胆子来到它胸前躺下,君魁也只是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少了这两盏灯,洞里变得漆黑一片。
洞外面倒是还有一些光影。
看着外面的景色,但也许是山林里的动物都知道君魁住这里的缘故并没有前几晚上的喧嚣,除了君魁睡着了正在打呼噜的声音就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不过好在洞穴背对风场的方向并没有听见尖啸。
羽尘在君魁的毛发温暖之下开始回想起家人和小镇的朋友们。
刚刚过十二岁的羽尘,眼神已经流露出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与无奈,他可以理解他朋友家人的死因,但无法接受。
问题开始萦绕,他想要寻求答案,眼前的景色映在他的眼中,不过他却没看到。
思考中的羽尘渐渐的感觉到了精神开始疲劳,就缓缓合上眼睡着了。
在羽尘的梦里,他好像正在追逐着什么,但是又看不到,所能看到的只有一束白光。
他想伸手去触碰,但感觉到了天地在崩塌,于是现实中他睁开双眼。
原来是君魁要起来了,君魁把头伸过来羽尘跟前用差不多有羽尘长舌头舔他,羽尘懵了。
全身湿漉漉的都是眼前这家伙的杰作,羽尘闻了闻感觉胃部翻涌。
羽尘现在感受到了自己似乎和差不多快要腐烂的尸体一个味道,别提多让他难受了,虽然这味道恶心但对于君魁亲昵的举动,他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转头看向洞外,目前天色阴沉,好像快要下雨了,但旁边的巨物轻鸣了一声似乎在告诉羽尘它要出去了。
羽尘也不阻拦,起身走到了另一个角落看着君魁起身走出洞外之后他也跟了上去。
君魁来到了昨天它啃树的地方,开始继续改造地形。
羽尘也在旁边继续观看思索。
“这么大的生物却生活在树木间距狭窄的山林里,还真是奇怪,它不停的啃倒树木是为了改造一下生活的地方吧?”
君魁继续开路,而羽尘则是继续看着眼前的一幕思考不一会儿天开始下起了小雨……而那边还在继续羽尘也不管这将他淋湿的无根水。
时间来到了中午大雨倾盆而下,远处的君魁回头看着淋湿的羽尘,坐在被它啃倒的一棵树上正在思索着什么。
它回头走来用它庞大的身躯顶在了羽尘的上方,帮羽尘接下了这滂沱大雨。
羽尘也感觉到了,雨水好像也不再和自己做亲密接触接替它的是一份温暖而安心的毛发。
羽尘抬起头看着君魁,君魁也在看着他。
就这样大雨很快结束了这时羽尘无言的看着它。
受到了羽尘眼神的感染,君魁也回应了一份柔和的眼神,不过这眼神转瞬即逝它又接着回去做它要做的事了。
羽尘则是要去狩猎,虽然他的干粮已经制作完毕,已经足够他一个月食用。
但看着眼前忙碌的兄弟,他还是决定放弃懒惰与同情心去猎杀无辜的山猕。
来到昨天山猕死掉他和君魁瓜分尸体的地方,昨天跑掉的那几只山猕就在那里看着羽尘割下来还用剩下的山猕腿骨。
羽尘也想起来了枭曾经说过,这生物记仇
但羽尘现在从它们的眼睛里看不到恨,有的只有无奈,自从懂了这种感受之后羽尘也明白了世事的无果性。
三下五除二之后,羽尘把其他山猕赶走,击杀了一只体型比昨天那只小一些的山猕。
在剑术脱离了套路之后,羽尘感觉自己更快了基本只要他想,以山猕的速度根本摸都摸不到他,但是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一份挣扎。
“这又是为什么呢?我知晓自身的恶,而现在为什么会有犹豫?”他在其中问了自己一个自己知道却又想不明白的问题。
在与君魁相处第三天以后,羽尘已经准备好了向它告别。
凌晨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出洞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君魁慢悠悠的低声说了一声:“再见了,朋友。”
然后转身向着北方继续开始行走。
君魁在他走了几步的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挪动着巨大的身躯开始跟着他。
凌晨天色灰蒙蒙一片,偶尔看到光亮也只是一些野兽的眼睛。
可不同以前的是,那些眼睛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匆匆闪远了。
羽尘也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因为存在君魁的缘故这里的山林并没有那么密集所以走地面有情况也不会挥不开刀刃,所以羽尘继续放心大胆的继续往前走。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终于走到了另一座山与这座山的交接点,在光照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边的山林比这边的山林要秃得多。
“它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的吧?”羽尘心里想着。
脚步已经踏入了另一座山里。
在山脚能够看到山顶是一片倒掉树木成片的地方,因为阳光充足的原因草丛茂盛,比起之前山里的灌木丛都还要高,几乎都要来到羽尘的胸前。
继续往前走却听见了后方的动静,摸着头往回看:“果然吗?”
君魁在他的身后跟着。
“语言无法交流,如果它一直跟着也不好,我该怎么办?”在羽尘思考的时候,君魁突然咆哮了一声,还摆好了战斗姿态。
羽尘也不清楚是什么回事,注意到了君魁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后方,他也猛然回头。
只见另一只君魁从山腰狂奔下来面色沉静,而它也冲了出去,两只君魁在羽尘前方几百米处打了起来。
冲下来的君魁一爪直接击中了它的腰部,这种生物只是体型大可是骨骼硬度还是与正常哺乳动物一样不过更宽更厚,在这一击之下它到底翻滚然后继续站起来与其博弈,另一只君魁张口咬向它的肩胛骨背它躲开反手一巴掌拍到在地面,但是另一只君魁居然接力一爪把它腿给撕裂。
它倒地哀嚎,却也没有放弃进攻一口咬向了另一只君魁的肚子但被它躲开了要害,只咬下了一块皮肉。
在吐掉皮肉之后它又顽强的用双爪撑地站了起来,开始和对面君魁对质。
由于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羽尘刚刚才开始反应过来,于是拔剑开始助跑。
其实它不跟过来就不一定会有事,但是可能是知道这边有同类放心不下还是什么原因它跟过来了。
羽尘的心情是复杂的,至于另一只君魁可能是看到了山那边的家伙来入侵领地来了,然后现在演化成了死斗。
羽尘跑到了另一只君魁的跟前,它抬手就挥了过来。
这只比羽尘身体都大的爪子,如果被干上一爪羽尘肯定得嗝屁。
爪子来到离羽尘还有三米左右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了。
于是在君魁的一爪挥扑之下,羽尘一剑砍向了挥舞过来的爪子右手改成反握剑柄,在君魁自己的作用力之下成功的让羽尘后脚起跳反登着它的胸口反身来到了它的手巴掌侧面,明显它还想转动巴掌把羽尘拍到地面但羽尘接着起跳转身挥砍刺入了它刚刚被自己人的君魁咬伤的伤口。
它疯狂挣扎,羽尘也不停摇晃身体为了用插入的剑把它的伤口开得更大,在血顺着羽尘的剑柄流淌到他的全身的时候,自己人的君魁出手了。
它一口就咬住了它的脖颈前肢抬起准备把一个半趴着的庞然大物往后推倒。
而羽尘也感觉到了它的想法,配合的直接拉动剑脱离了另一只君魁的身体。
落地之后羽尘就顺着它两斗争的缝隙滚了出去,滚了几十米之后起身看着它把另一只君魁整只的推倒,接着上下颚发力直接把另一只君魁的脖颈撕咬掉了一半,血淋淋的气管上下涌动着,似乎暗示着它最后的挣扎,不过在鲜血如注的喷涌往地面下,它显然已经回光返照。
不甘、愤怒、无奈是它眼睛里传出的最后情绪变化,最后在双眼微闭下裸露的气管也不再活动。
羽尘一屁股坐地上。
呼哈呼哈!
喘大气。
而君魁则是拖着断掉一节还连着点肉的腿向他走过来用脸蹭着羽尘。
之后用血淋淋的舌头舔舐着似乎想要用舌头将羽尘洗干净。
然而羽尘一巴掌拍到了它的头上制止了它。
羽尘的心里现在很复杂,看着远处的尸体君魁还在流着血心里想:“请问这能说是谁的错吗?”
明显他自己也无法得出答案,因为看着眼前朋友断掉的腿,他也只能从这个问题中得到……无奈。
“杀戮,到底是什么?保护?剥夺?还是我自己想要?”苦笑片刻后羽尘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君魁已经趴下,它也累了而且还拖着一条断腿,那条断腿还在流着血。
羽尘心中一咯噔什么都不想了,连忙起身来到了它的身后看着哗哗流血的断腿骨头已经被完全切开了只剩一点点皮肉还在粘连,羽尘离开了原地找了一些止血的草,找了一块大石头磨得出汁液了之后用手中的剑拍了一下大家伙,用手语动作表明了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大家伙显然看不懂,那么羽尘开始直接用剑切开了断腿最后的粘连皮肤,大家伙直接冲着羽尘咆哮,前爪隐隐有些动作但是好像又被它压制了。
而后腿这边则是开始不断晃荡,羽尘也拿不住位置,在安抚了一下之后它好像也明白了羽尘的用意,因为它已经感受不到之前拖着一块皮肉的撕裂疼痛。
接着就任由羽尘来帮它,虽然在上药的时候它还是疼得咆哮,不过已经在刻意压制。
羽尘知道它明白了些什么,从包裹中取出他睡觉用的单薄被子给它后腿裹上,但是血液还是继续渗出……羽尘心里也只能干着急,不过在稍作等待后虽然布已经被血淋湿,但也没有血跑出来了。
或许是疼痛得以缓解,前面的巨物明显睡着了,熟悉的呼噜声扩散在树林中。
在秋夏这个地方秋换冬北边反而温暖,南边还有些小雪。
羽尘与君魁在那场战斗之后,在山间找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羽尘和君魁开始了疗养生活。
又一个月过去了。
羽尘感觉自己穿的衣服已经……于是就从杀死的动物皮上找了几块把皮毛,然后用剑开了几个小孔找了一些藤条把其绑到一起就成为了一件外形并不是怎么好看的兽皮大衣。
看着自己第一次做出衣服,羽尘也感觉自己做的真的是绝了。
不仅漏风还感觉不到贴身。
君魁的腿伤已经结渣了,羽尘在半个月前血已经止住的时候就把床单拿掉,现在看来君魁已经可以不正常的正常走路。
少了一条腿的支撑,走起来屁股一扭一扭的,不过好在不影响正常生活了。
在君魁伤养好了的时候,羽尘再次选择告别。
这次他踏着枯草走入下一座山林回头看的时候,后方空荡荡的,于是他回头低头看着前方芳草如茵的地面轻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安心的同时也有些落寞。”
这次君魁没有跟过来了,它扭着屁股,走回去了它自己的山头接着它日复一日的生活,虽然说少了条腿,不过君主就是君主。
羽尘这次翻过这座山没有用太长时间。
秋夏最北边的山崖上,羽尘吹着迎面而来的海风,神情柔和的看着眼前这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