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立香, 小心！！”
边和系统说话边分心，藤丸立香自然没能注意到背后逐渐靠近的黑暗生物，织田作之助没细想她为什么在分心, 出声提醒的同时，也伸出手把她拉向了身旁。
藤丸立香脚下一个踉跄，扶着织田作之助的手臂堪堪站稳，这才看向身后袭来的敌人。
这一眼, 让她不自觉地又皱了皱眉。
“这……”
出现在她眼前的, 是一滩黏黏糊糊的黑色烂泥状的存在。像是沸腾着的岩浆一般不断鼓动着，有泡泡在这液体之中涌起，很快又在某种冲力之下瞬间破碎。
触碰到这溅落的同样的黑色液体的地面, 则在瞬间就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这简直是个人都能看来，这滩东西完全就是不对劲啊。
一直没什么脸色变化的织田作之助，也在这时候才猛地铁青了一下脸色。
他和藤丸立香, 这是刚出狼窝，又进了虎穴吗？
这个运气……
也不知道失散的那三个人,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尤其是太宰治那家伙。织田作之助眼神微暗。
“像是沼泽里的一滩烂泥呢, 立香，这里不太安全，中间那个东西一定有什么古怪, 我手上还有几发子弹，应该能把他击落。”
藤丸立香拦了拦他, 伸手指了指眼前的黑泥, 道：“等等, 它们好像过不来了？”
织田作之助也跟着藤丸立香的视线轻轻扫过, 像是楚河汉界一般, 刚刚还像是沸腾着的黑泥突然就停止了动作，变得无比平和。
这种状况下一眼望过去，倒像是铺好了的柏油马路似的平整。
“唔……安静下来了，那么，是我们刚刚越界了吗？”
这么说着，身为行动派的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地就捡起一块石头，朝黑泥那边猛地丢了过去。
他的力气不小，这一下几乎能过砸中高空之中悬停着的那个杯体。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在砸中之前，地底就突然有一股黑泥，像是海面上翻腾而起的巨大浪花一般，猛地呼啸而起，直接将那石头自空间拦截了。
织田作之助：“……”
藤丸立香：“……”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就这样凶残的一个东西，系统还跟她说，要不就使用，要不就合二为一？
怕是在靠近之前，就已经被杯中盛满的黑泥所吞没了吧！
“被黑泥吞没，也可以算是任务者和圣杯合二为一了呢。”
完全正确！就算是即将被吞没的事件本人——藤丸立香，也不由得信服地点了点头。
真是难得，系统突然俏皮了起来。
但，现在是俏皮的时候吗？！！
“警告警告，圣杯具有极大的威胁性。经分析，任务者面前的圣杯已受此世之恶污染，一旦倾泻，整个世界都将毁灭。”
藤丸立香只要想起系统的话，系统就会马上跟进，在她的视野范围内迅速闪烁大面积的红色警告，生怕她对眼前的圣杯表示出半点轻视似的。
好家伙，比起刚刚的只是横滨夷为平地，现在直接升级成了世界毁灭啊。
橘发少女轻叹。
她真是……何德何能，明明只是个高中生啊！！
就算不是藤丸立香，作为扮演者的七濑萩也，也不过刚刚高二罢了。
就像是乘上了已然启航的命运巨轮一般，一切早已由不得他们自己。
藤丸立香轻声道：“织田先生，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圣杯的故事？”
“圣杯？”
刚刚，两个人初步判断脚下这块地方应该算是个安全区，姑且可以在这里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织田作之助擦了擦枪，还在想该怎么找个出路，紧跟着，藤丸立香就突然对织田作之助提出了一个崭新的概念。
“我没有听说个这个东西，是教会的东西吗？”
在普通人的概念之中，圣杯这个名称，天然就像是教会之中会出现的一种东西，神圣的光晕加持之下……
“能赶走妖怪？额，黑暗生物？”这么说着，觉得自己的表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织田作之助又默默地换了个词。
藤丸立香摆摆手：“不是那个不是那个。是……万能许愿器。”
她顿了顿：“就是，我听说在日本某个地区，额，就像是异能者一样，有些人拥有着特殊能力，可以和世界的根源沟通。一旦沟通成功，无论是长生不老还是瞬间富裕，都能够轻易地达成。”
“那么，既然是有人拥有沟通根源的能力，那么，肯定也有一些人，是无法直接与圣杯沟通的。”藤丸立香说着，眼神望向织田作之助，确认他是否能够理解。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示意自己有在认真听。很合理的设定，四舍五入就是从整个庞大的世界意志中换取对己身有利的东西。
藤丸立香道：“嗯……总之，在长久的研究之后，名为圣杯的存在出现了，它能够作为媒介——就像是手机吧，帮你与世界的根源沟通。就算你是普通人，只要能够拥有圣杯，也同样可以无所不能。”
织田作之助轻叹：“这……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他暗自想着，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很难说，曾经的他会不会想要去获得。
织田作之助转念想道：“这样的东西，应该会引来无数人的争抢吧？”
藤丸立香认同地看了看他，点点头：“正是如此，但圣杯始终只是一个媒介，就如同手机一般，使用过度或是错误的使用方式，会让它轻易地损坏。”
藤丸立香这话说得，织田作之助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它坏了？”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之下，藤丸立香为什么要这个故事，但织田作之助仍然听得很认真，甚至时不时给予回应。
不过，他的心中也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藤丸立香道：“是的，它被污染了，不再是纯粹的媒介。嗯，就像是中了病毒的手机一样，任何触碰到它的东西，都会同样的被这病毒所找上。它仍然可以实现愿望，但实现出来的是否会随着污染而扭曲，就是未知数了。”
没有停顿，藤丸立香直接把想说的话抛了出来：“织田先生，我怀疑，那个东西就是圣杯。”
橘发的少女抬起手，顺着纤细的指节望过去，赫然就是高悬于空中的金色杯体。
几乎是一瞬间，织田作之助的心脏似乎剧烈跳动了起来。但又像是他的错觉一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圣杯！？能够实现任何愿望，全知全能的圣杯！？？这样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时，饶是已经如同磐石般的织田作之助，也忍不住心上轻颤。
不，他并不需要圣杯这种扰乱节奏的东西。
赤发的青年平缓着呼吸，不带情绪地看向眼前的所谓万能许愿器，让大脑理智地开始分析。
既然藤丸立香讲了圣杯被污染的故事，那么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圣杯——
织田作之助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且，还是污染的。”
他已经明白了藤丸立香的意思，虽然对于她是怎么认出圣杯的有些疑惑，但还是先解决面前的困境更为要紧。
藤丸立香点点头：“是的，我猜测，守护着圣杯的这些黑色液体，应该就是污染了它的——此世之恶。织田先生，我们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们给污染了。”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
“好，我知道。”织田作之助握紧□□，又忽的松开，“普通的攻击，无疑都会被此世之恶挡住，但……”
藤丸立香疑惑地看向织田作之助，正好对上他那双灿亮如同盛满星辰的夜空般的墨色眼眸。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在说一个十分疯狂的设想，但却感觉自己的大脑没有比这一刻还要清醒的时候。
“如果，是抱着许愿想法的生命体呢？”
藤丸立香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织田先生……”但又找不到有力的反击点，只能道：“您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做实验啊，我们还没到那么山穷水尽的地步。”
“再说，松田先生、萩原先生，还有太宰先生，应该也在试图和我们汇合了，我们可以再等一等，等他们过来，再一起想方法把这玩意给解决了。”
藤丸立香轻叹，没想到，最初明明只是咖喱店老板的一个请求，但最终居然演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系统，这个世界，似乎也过于危险了吧？”
藤丸立香已经有些无力吐槽了。
但系统似乎觉得她是在准备讨价还价，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如果任务者能够顺利清除圣杯，那么系统可以给予任务者10％的进度奖励。”
藤丸立香：？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系统说的这么快，总感觉自己，亏了？
而且她根本就没有讨要奖励的意思，没想到系统这么上道，直接就给出了奖励。
“嗯……那还真是，谢谢了系统。”
系统：“……”
这时亏了的到底是谁，好像也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最后，系统只是弱弱地补充道：“加油吧，任务者，期待您的胜利。如果需要抽卡，请随时呼唤我。”
回到织田作之助这边，虽然藤丸立香给他分析了一通想要劝阻他的理由，但就他毫无变化的神色来看，是半点作用都没起。
藤丸立香：……
织田作之助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是有点新鲜。
不对，又不是打游戏，新鲜有什么用！
“织田先生，您有听到我的话吗？”
系统悄悄在她耳边道：“任务者何必阻止他，论坛中找到的关于织田作之助的未来，不都是死局吗？”
藤丸立香抿了抿唇。
是的，虽然有不少插科打诨似的奇怪磕起来的帖子，但大多数的帖子中都能看出来。
织田作之助，是塑造太宰治完整人格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世界，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炮灰。但他的死又十分重要，整个人的存在仿佛只为了这场死亡，实在是……
“实在是太可笑了。”
“立香？”以为是在说自己，织田作之助轻笑，“没什么可笑不可笑的，我能活到现在，其实也和奇迹没什么差别呢。”
“我的想法，向来是不会被别人所左右的。所以，立香，无论结果如何，我并不后悔。”织田作之助缓缓道，“而且，我们应该没有机会，再去等太宰他们了。”
织田作之助说话的时候，仿佛即将以身试险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个同名同姓的陌生人一般。
“你可能没注意，我刚刚测算了，我们在这大概十个呼吸的时间，黑泥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一个尾指指节的距离。”
“这个速度啊……”织田作之助还是在笑着，“等太宰他们也好，主动尝试也罢，都不过是一个和命运之间的博弈了。”
“而我，更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上。再见了立香，出去记得再请我吃咖喱啊。”
高大的男人动作慵懒地挥了挥手，伸长手臂拉了拉
放松，就像是普通的饭后散步一般，头也不回地就朝着圣杯大步走了过去。
“织田先生！？”
藤丸立香伸出手想要拦下织田作之助，但最终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拉住。
织田先生……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明明连藤丸立香说的是否正确，都无法得到映证啊……
藤丸立香慢慢握紧了双手。
在她……他，七濑萩也的记忆之中，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织田作之助这样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就算是有异能力加持，他的步伐未免也太过坚定，太过无悔。
圣杯发出的光似乎越来越刺眼，将眼前的一切都尽数吞没，就连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幸免。
但……
藤丸立香握紧双手，织田作之助，并不是被黑泥吞没的！
——
织田作之助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这么坚决，和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也脱不开干系。
说出那番话之前，他敏锐地察觉到黑泥即将翻涌而上，但他和藤丸立香身处于地底之下，完全没有可以退让的余地。
这个时候，藤丸立香的故事，让织田作之助有了一些崭新的想法。
就算是被污染了，但作为许愿器本身，应该还是渴求着愿望这样的正向情绪吧？
“许愿者，你所求的是什么？”
果然，和织田作之助的猜测一般，许愿器几乎是在瞬间就回应了他的愿望。而他明明只是显露出了些微想要许愿的想法罢了。
有趣。
“你能实现什么？”
织田作之助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离开了原地，但却看不清四周有什么变化。
他的异能力毫无反应，短时间内并没有什么杀机显露。或者说，就算有，也已经是他无法应付的了。
这么想着，织田作之助反而平和了起来。
而那个提问的声音，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忽的就沉静了下来，久久没有开口。
织田作之助隐约觉得这里的时间并不算是正常运行的，便直接席地而坐，心平气和地等待了起来。
……
光晕之外，藤丸立香也并没有坐以待毙。
既然圣杯对许愿仍然能做出反应，那么，藤丸立香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长期遗落在横滨的地底，加上之前的认知屏障，从满溢而出的黑泥可以得出判断，这个圣杯对于正向情绪，应该是处于无比渴求的状态了。
既然织田作之助的愿望它愿意容纳并给予回应，那么藤丸立香……或是七濑萩也的愿望呢？
织田先生，希望能顺利遇见吧……
“圣杯……”
空旷的地下通道之中，清澈透亮的声音缓缓回荡着，其中蕴含的能量，似乎能将整个地下通道都点亮一般。
“圣杯！试问，你是否能够实现我的愿望？”
橘发的少女抬起头，灿金色的眼眸中像是含着永不熄灭的火光一般。
“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冥冥之中，似乎有这么一个声音在耳边询问。
藤丸立香感觉自己应该还站在原地，但身体又隐约传递出了在棉花糖上软绵绵坠落的触感。
这种认知上的混乱，让人一瞬间大脑发昏，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像……像晕车啊。
藤丸立香脸色不佳。
耳畔，询问的声音仍然清晰。
“许愿者，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的愿望？
不……是他的愿望……
七濑萩也恍惚中似乎回归到了自己的本体一般，这里像是处在系统空间
之中，又像是个从未到访过的地方。
那声音十分空灵，轻柔地包裹着他，并不催促。
七濑萩也却十分恍惚。
他原本应该坚定地说出属于藤丸立香的愿望，或是跟从本心，说出自己想要复活的那个愿望。
毕竟在最初的那个世界之中，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在等着他。
但想法浮上来的瞬间，周防尊的模样又突然展现在了眼前。
他第一次的任务对象，也是和他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几乎是由他亲手养大的——赤之王，周防尊。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一个身影，有点像是刚刚点燃了打火机的织田作之助，又隐约像是他认识的……某个故人。
光影交错之中，似乎有一股烟气袅袅升起，如梦似幻一般看不清是真是假。
那一点火星是黑暗之中的唯一光点，在唇边隐隐闪烁着，赤色的发像是尖刺般被舒向脑后，透过来的视线像是经历了许多般沉重而缓慢，有着难以负担的重量。
——周防尊。
无论间隔多少个世界，七濑萩也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