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阳光
【喧嚣落去，我从平静的日子里听到了泉鸣鸟歌】
当天在躺椅上，林蔚臻抱着徐墨冉，徐墨冉抱着校服，他们从午后睡到夜幕低垂。之后两个人睁着眼睛相互依偎，再无睡意。可他们谁也没动，静静享受眼前的安逸时光。
天上的太阳换成了月亮。
林蔚臻的手臂被徐墨冉抱在怀里，任凭她帮自己按摩被枕了大半天、酸痛不已的胳膊。
揉着揉着，徐墨冉戳戳林蔚臻胳膊上日渐变软的肉肉，又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她默了，原来躺椅变窄不是错觉，是“相对论”。偏偏这时，她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饿了吗？”林蔚臻的手也覆上她的小肚子，放肆地揉了又揉捏了又捏，末了轻笑着道，“好软。”
徐墨冉按住他的手，不服又委屈：“还不是因为你做菜太好吃了！”
“好，怪我怪我……一会想吃什么？”
想了想，徐墨冉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林蔚臻：“我们出去吃怎么样？”说完这句话，她感觉林蔚臻的手僵住了。
夜色寂静，一时只有呼吸声回荡。
半晌林蔚臻深吸了一口气，翻身揽过她的腰：“以后吧，好不好？今天还是让我做饭给你吃，好吗？”
“嗯……”徐墨冉到底受不了他话音里的示弱，脸静静埋在他胸前。她有点怀念从前了。在一起最初几个月，他们到处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也挺开心的？虽然现在这样也不错。
她希望林蔚臻只是单纯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而不是怀揣着一份惴惴不安，靠圈地为牢来制造一份虚无的稳定。
得到她的妥协后林蔚臻似乎松了口气，语调稍稍提升：“时间稍微有些晚了，吃点简单的吧。番茄鸡蛋面可以吗？”
“好啊~”徐墨冉声音懒洋洋的，反正林蔚臻不管做什么都好吃。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睁开眼睛挑眉道：“好久没回这个房子，冰箱里的食材肯定都用不了了。我们去小区对面的超市逛逛，买点补给回来吧。”
听到这个提议，林蔚臻反应没有刚才那么大。他小声试探性地说了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家休息……”
“想都别想！”徐墨冉当即打断他并表示抗议，她猛然一个起身，把林蔚臻压在身下。随后恶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做作又狂拽霸道：“要不我们一起去，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同归于尽！男人，你知道该怎么选。”
躺椅被她的动作搞得前后摇晃，林蔚臻经过最初的呆愣，嘴角一勾，看上去竟有点享受。一片月色朗照，他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期待，低头顺从地亲了亲徐墨冉的手背。
这下给徐墨冉整不会了，她咽了咽口水心情挣扎。现在她真的很饿，没什么力气做运动。但眼前的林蔚臻实在秀色可餐，要是不干点什么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看着她眼神不停飘忽，最后还是林蔚臻忍不住笑了。他双臂搂着徐墨冉的腰，直接抱着她站起来。像拍小孩一样拍她的后背，林蔚臻语调中带着笑意：“好，那我们一起。”
当下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在外采购的人不算少。
进了超市的徐墨冉像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拉着林蔚臻把每个架子都上上下下看一遍。就连婴幼儿奶粉跟酒水架子也没放过。但她只是瞧，什么也没买。打折区扫货的大妈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她好几眼。
林蔚臻倒觉得她这幅“活泼”的样子挺可爱。
逛到菜奶蛋肉区，两个人的步调才慢下来。
往常徐墨冉自己来超市买食材，从不在意产地、新鲜度这种细节。只要看上去还行，价格也能接受，她一般都是直接拿起来就走很少挑挑拣拣。
林蔚臻就不一样了。就现在来说，他在盒装蔬菜水果区已经看了半天，购物车里仍然只有两小盒草莓、一桶鲜奶跟一打鸡蛋。他正皱眉仔细观察一盒圣女果上的标签，不满地小声嘟囔着：“以后还是得早上来。”
“它们不好吗？”徐墨冉贴上去看了看那枚标签，在放眼望向架子上的所有圣女果——看上去明明都挺新鲜的啊？难道她和林蔚臻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你来试试手感。”
于是徐墨冉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红彤彤的小果子，只觉得不软不硬刚刚好。然后她更加疑惑，睁大眼睛看着林蔚臻。
像她戳圣女果那样，林蔚臻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然后无奈道：“这批圣女果应该是在‘回光返照’阶段，现在买回去，不等吃完它就要变质了。”看着徐墨冉再次伸手按了按圣女果，表情依旧疑惑。他轻轻笑了。
即使对这些细节从不在意，徐墨冉看林蔚臻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多了几分崇拜：“亲爱的你好厉害！也教教我怎么挑蔬菜水果呗。”
“你不需要学这些，以后有我。”林蔚臻说完，将那盒圣女果放回去，拉着她走向下一个货架。
愣了愣，徐墨冉脸上荡起痴痴的笑容。
她此刻有种踏实的幸福感。
照她之前的想象，林蔚臻多少算个有钱人，不说食材都要从原产地空运过来，最起码是那种不在乎价签看上就买的类型。但现实里的他也太“宜家宜室”了。和他一起生活，再平常的日子也飘着淡淡的馨香。
当他们走出超市，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
回家后林蔚臻直奔厨房，徐墨冉本想凑过去打个下手，却发现对于番茄鸡蛋面来说，两个人确实有点多余。于是她又灰溜溜滚出了厨房。
等待间隙她晃悠到阳台，拾起被孤零零“遗弃”在躺椅上的校服。她把校服抱在怀里，一个人坐上躺椅，缓慢摇啊摇。
时隔许久，她终于又有了生活的实感和参与感。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是干净的，只隐约能听到林蔚臻下厨的声音。安宁，放空，和平。她有点理解林蔚臻每次躺在这把椅子上时的感受了。
从前一个人的时候，徐墨冉几乎没碰过这把椅子。可林蔚臻每次来这里，都要在躺椅上呆好久。静静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了解了一些他的过去后徐墨冉想，他是不是睹物思人，想念起自己的爷爷了？徐墨冉不知道。不过如果他喜欢，徐墨冉多陪陪他就是了。可现在徐墨冉自己躺在这里，闭上眼睛，却发现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眼前是朦胧的黑色，耳边有轻微抽油烟机响动和偶尔的切菜声，番茄香气渐渐飘来。
暖流缓缓充斥心底，如同充电般让她体内充满了宁静的力量。
摇了不知多久，直到林蔚臻喊她吃饭。徐墨冉把校服扔回躺椅兴冲冲直奔餐厅。
中午到晚上什么都没吃，两个人都很饿，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吸溜面条的声音。如今天气已经不暖和了，却又没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小区没开始供暖。就算在屋里也是多穿嫌热少穿嫌冷。
这个季节徐墨冉很容易手脚冰凉。可捧着有点烫手的碗，酸甜软滑的面条入口下肚，整个人从里到外、从胃到心都变得暖洋洋的。以至于每一口她都吃得格外认真，总觉得这碗面条非常珍贵。
难得，她和林蔚臻几乎同时放下筷子。
瘫在椅背上，徐墨冉傻笑着摸摸满足的小肚子，拖长声音感叹：“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这就满足了？”林蔚臻似乎有点不解，他低头看着碗底剩余的清汤寡水，觉得这实在算不上什么佳肴。
“嗯哼~”
林蔚臻默默端起碗，喝了口面汤，似乎想把这种味道记住方便复刻。
看着他的动作，徐墨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重要的不是味道啦！”
“那是什么？”林蔚臻轻轻挑眉，续而肯定道，“只要是你喜欢的、想要的，告诉我，我都会尽力给你。”
徐墨冉挠头，思考要怎么和他解释。
林蔚臻平时还挺上道的，今天怎么就轴起来了呢？但想起他的过往，徐墨冉又觉得他此刻的态度不难理解。或许在他眼里，“爱”是一种不等价交换吧，他想付出一切，哪怕得到的回报不过九牛一毛。
从小就没人教会他如何正确地去爱人，没有“收”就无法准确控制“支”。他只能艰难地独自探索，却总也找不到平衡。
所以在给予的同时，他或许依旧恐慌——如果有别人能给出比他更好地东西呢？如果他给出的东西不受喜欢呢？于是他更加努力，让自己能在爱中“脱颖而出”。
这样的付出通常会让人变得狼狈吧。但徐墨冉不想让林蔚臻受委屈。
“其实，吃的是什么也不重要。”徐墨冉仰起头，吊灯橙黄色暖光洒在她脸上，“主要是气氛对了吧……有你，有我，有吃有喝，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想一直这样下去。”她伸了个懒腰，总觉得自己的描述还是不够贴切。
而林蔚臻看着她，眉宇间的紧绷逐渐放松。看他的表情徐墨冉明白，他懂的。
可接下来，林蔚臻的眉毛还是皱起来。他默不作声低下头，开始收拾碗筷。
“怎么了？”这反应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林蔚臻摇摇头，手里动作毫无停顿。直到徐墨冉按住他的手腕，用一种疑惑又委屈的眼神看向他。他这才没办法，停下来望着徐墨冉，目光柔和眷恋：“我也想和你这样过下去。但这种日子太过平淡，我怕你总有一天会失去新鲜感，觉得厌烦，然后想要逃离。那我……没关系，我会尽量给你最好的，不会让你觉得腻。”发目光中带着悲伤的坚定。
徐墨冉呆住，心底蔓延出一种不被信任的委屈。同时，更多的还是心疼——这孩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明白不管再怎么为自己正名，博取林蔚臻完全信任的可能性也不大。徐墨冉思考片刻，平淡轻柔地说：“我没办法对你说的做出评判。但是，请你相信我好吗？你之前说过，你会用接下来的时间证明，你只会有我一个。那么我也会用往后的日子向你证明——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你本身就值得，不需要靠努力来争取这份感情。”
林蔚臻收拾桌子的手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