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奔跑
【那些飘散在空气中，散发着微醺清香的悸动，你也感受到了，对吗？】
孙应儒反应倒快，急忙松开徐墨冉的手作投降状：“只是握手，我可没欺负她。”话音刚落，他看到林蔚臻执起徐墨冉的右手，用力搓了搓，好像要抹去什么痕迹一样。怔愣片刻，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蔚臻啊，我隐约记得有种动物习惯用气味圈地盘……”
“你才是狗！”林蔚臻也不跟他多说，拉着徐墨冉就走。
徐墨冉一脸懵，本能地回过头看了孙应儒一眼，随即被林蔚臻捏着脸把头转了过来。
身后孙应儒还在喊：“下周一见啊蔚臻！”
林蔚臻不理他，也不让徐墨冉理他，就这么把人裹挟着出了写字楼。
来到大马路上后，林蔚臻便恢复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牵着徐墨冉的手，问她今天想做些什么。
“刚才的人是？”徐墨冉歪头问道。
林蔚臻表情有点别扭，还是认真回道：“孙应儒他……算是我发小。十二岁我从首都搬到旅城之前，和他是邻居。”
徐墨冉点点头不再追问，开始盘算两个人接下来去哪里。旅城最近新开了家乐高体验馆，徐墨冉几周前就兴冲冲约林蔚臻一起去，他今天才终于腾出时间。体验馆不远，两人决定散步过去。
一路上林蔚臻都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墨冉静静打量他——高挑男人穿着简单整洁的藏青色衬衣，正装外套随意挂在手臂上。不得不说，搭配上他此刻三分哀怨三分气恼四分阴恻恻的表情，还真有种漫画里高冷霸总的样子。
回过神对上徐墨冉的目光，林蔚臻嘴角立刻勾起一个了然的笑：“看呆啦？你男朋友是不是特别好看？是不是甩那个姓孙的好几条街？是不是一秒钟都不想跟我分开？”
“……是啊，我男朋友最棒了。”她是疯了才会觉得林蔚臻高冷。
通常来说当徐墨冉这么顺着他，他的尾巴早就翘上天了。可今天林蔚臻好像有点不对劲，“嗯哼”了一声就继续低头想事情。
徐墨冉歪头看着他，报复似的用力捏了下他的脸：“在想什么？”
握住她作怪的手，林蔚臻眉眼罕见地透露出些许不安：“你会不会也觉得，孙应儒比我更讨人喜欢？”
徐墨冉有些诧异，略作思考后反问：“怎么会这么想？我为什么要拿他跟你比？”
林蔚臻低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胡女士很喜欢他。”
胡女士？徐墨冉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林蔚臻的生母好像是姓胡。这还是高中时万老师透露给她的。
这是徐墨冉第一次听林蔚臻提起他的过去。此前她只知道高二寒假，林蔚臻的父亲因为某些事情进了监狱，母亲则扔下他远赴重洋。
即使有高中同窗这层关系，林蔚臻的过去徐墨冉依然了解不多。但她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曾目睹过一个桀骜鲜活的少年变得孤僻阴冷，她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会不会伤到他。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无意中再揭一次他的伤疤。
所以当林蔚臻主动提起过去的事，她也只是静静听着。
“不对，不光胡女士，好像全世界都更喜欢孙应儒。”林蔚臻嗤笑一声，像鄙夷也像自嘲，“这也正常吧，毕竟他从小就长得好看，又乖又懂事嘴又甜，不逃课不打架，轻易能和所有人相处融洽……几乎跟我正好相反。”
徐墨冉忍不住逆推了一下——原来林蔚臻从小就是个集打架、旷课、嘴欠于一身的叛逆小子哦。
“你呢？”
徐墨冉脑子里小林蔚臻的形象逐渐丰富，冷不丁听到他的发问一时有点懵。她眨眨眼睛：“我……什么？”
“我刚才问过的，你也觉得他比我更让人喜欢吗？”至此林蔚臻终于抬起头看过来，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期盼。有些矛盾，好像他充满信心，相信徐墨冉会给他想要的答案。却仍旧感到忐忑，生怕得到的回答让他失望。
徐墨冉当然没让他失望：“对我来说，世界上没人能和我男朋友相比。”本来就不需要比较，他在她心里向来是最好的。
看他还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徐墨冉主动揽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啄吻，语调软绵绵的像是撒娇：“都过去了，别不开心啦~”
林蔚臻顺着她的动作俯身，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唇，明示：“不够。”
徐墨冉便捧着他的脸，对着那双薄唇来了一大口mua。
笑意终于爬上眼角，林蔚臻在徐墨冉头上用力揉了一把：“真乖，就奖励你……明天陪我去看场话剧。”
徐墨冉：？？？？？
明明是你自己想看吧？
轻易镇压下她的小小抗议，林蔚臻扣着她的手，搂腰把人揽在怀里。他现在只有时时看着她、把她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以后还是尽量避免徐墨冉和孙应儒见面吧……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她接触任何人。好像这样才能真正确保她不会被别人抢走。
在律所看到徐墨冉和孙应儒笑着握手的那一刻，他莫名其妙想到了胡女士，想到她大吼着“你这种东西就该孤零零地去死”，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国。
胡女士对谁都笑，唯独对他和父亲冷冰冰的。在他尚且懵懂的时候，胡女士和父亲虽不亲近，但凭着父亲不停地赔笑往上凑，也不至于太僵。但对林蔚臻就不一样了。她曾面无表情对幼小的林蔚臻说：如果你也能像隔壁应儒那么乖巧懂事，我也不至于这么讨厌你。
多么“坦诚”又“善良”的女人。毫不掩饰对自己儿子的厌恶，却又“贴心”地夸赞别人。仿佛如果林蔚臻变成孙应儒那种性格，她就会喜欢。
好在林蔚臻知道，只要自己还是她和父亲的孩子，胡女士就永远不会喜欢。
胡女士惯是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父亲也是木讷严肃不善表达的性子。不像孙应儒家庭和谐父母恩爱，从小就开朗善交际。越长大林蔚臻越觉得，就这样吧……反正他也是在厌恶声中长大的，何必学着与人为好。
林蔚臻曾想，他绝对不会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虚幻感情。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学着不去奢求别人的爱，没想到还是在徐墨冉这里破了功。
既然如此就要对他负责，他不准备再放徐墨冉走了。
怀里的女人软绵绵的乖乖巧巧，林蔚臻眸色渐深，低头在她耳边说：“记得你很喜欢吃我做的菜，今晚想不想再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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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时一样，两个人在外玩了一下午，然后度过了平平无奇的美好夜晚。
他们在林蔚臻家黏黏糊糊到了第二天中午。徐墨冉不止吃到了他亲手准备的晚餐，还尝到了他的“爱心早餐”。
上午半天他们没急着做运动，只是依偎在沙发上，用家庭投影仪放了两部老电影。
林蔚臻难得没在周末也整日捧着手机。
午饭过后他们直奔剧院。票是林蔚臻订的，剧目也是他选的。话剧开场徐墨冉才发现，这是一部悬疑爱情剧。
原来林蔚臻还有文艺的一面。她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男人专注的侧脸，将视线移回舞台。
话剧情节从运河里飘来一具女尸开始，男主和其他五个男女被认定为凶手。而女主是他相恋多年的恋人，却也是负责本案的警察之一。
谎言、背叛、对立、爱与欲的纠缠……到最后的和解、遗憾、拨开迷雾。
命案将人们的视线从现在，引导向过去。在女主的调查下，多年前的校园暴力浮出水面。真相揭开，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自我了断，将当年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尽数网罗。男主不是杀人真凶，却是杀死女孩天真岁月的元凶之一。
没看过几场话剧的徐墨冉最后竟然有些入迷，情绪被一点点带入女主。从最开始坚定地相信爱人，到发现死者伪造的男主出轨的“证据”开始动摇，再到清心正念摒弃一切情绪寻找真相。
完整到破碎，最后重新完整。
剧情完全依靠演员们的演技展开，没有旁白，没有画外音。
发现了温柔体贴的男友的另外一面后，女主独自在他们定情的河畔呆坐了整夜。那情节几乎静止，只搭配风声和浪花声。
干练女性松开了盘起的长发，任凭它们依着风儿挡住自己的脸。后来又脱掉沉重的靴子，一只一只扔进河里。待旭日东升，她光着脚走回家。再出门时又是那个衣着整齐一丝不苟的真相探求者。
结局那一幕，男主跪在女主面前忏悔曾经年少的罪行。他说了很多“对不起”，请求女主不要离开他。女主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落幕前，画面定格在女主向男主伸出手。
散场已是傍晚时分，徐墨冉和林蔚臻并排在商圈附近的街道上漫步，她的情绪还是没从话剧情节中抽身。
她想，在发现男友另一面的那一刻，女主大概是绝望的吧。毕竟和他相依相爱多年，陪伴彼此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她的大脑早就为男主蒙上了曾温柔美好的滤镜。好在她拥有的勇气和力量，足以让她无论面对何种苦难，都坚定地走下去。
夜幕彻底落下，他们已经肩并肩沿着这条街走了好久好久，从商业街到沿江小道，从熙熙攘攘到冷冷清清。
今晚没有星星，稀薄云层晕开月光。
徐墨冉突然发现，林蔚臻今天居然没有主动来牵她的手。抬头去看林蔚臻的脸，却发现他正好在低头凝视她。
徐墨冉眨眨眼睛，小指慢悠悠勾上了他垂在身侧的手，在他掌心画圈。夜色中，她的声音显得沉静而安逸：“这里离我家不远，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好不好？明天我陪你去律所把车开回去。”
“好。”林蔚臻沉声道，恶作剧般把徐墨冉的小指握在掌心，一下下轻捏。
“前几天新学了一道菜，今天也让你常常我的手艺。”徐墨冉故意模仿着林蔚臻说话时的那份傲娇。
“好。”林蔚臻看着他，喉咙上下滚动。过了很久他才再次开口，音色沙哑：“你觉得……剧中的男女主角，最后在一起了吗？”
其实这不算是个严肃的问题，但徐墨冉还是下意识认真思考起来。
她感觉到，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林蔚臻骤然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