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奔跑
【无人在意的角落，我们是只属于彼此的慰藉】
步入一段关系，让另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生活，必然会面临很多改变。但徐墨冉没想到自己一个画画的，和林蔚臻在一起后居然体验了把打工人的朝九晚六。
林蔚臻习惯的上班时间是九点整，所以如果前一晚他们没在彼此家留宿，他8点左右就会带着早餐来到徐墨冉家楼下接她。把徐墨冉送到公司楼下那家咖啡厅再去上班。午休时间一起找家餐厅吃饭。
晚饭时间，如果当天林蔚臻工作比较多，就叫徐墨冉打包些吃的去律所陪他。有时候出外勤，则会提前把她送回家。也有下午不忙的时候，解决完基础工作他就带着徐墨冉开开心心出去玩。
下班时间过后，林蔚臻每天都坚持亲自送徐墨冉回家。有时候甚至看着她平安回家后，自己还要回律所通宵整理资料。
作为合伙人，林蔚臻的时间很灵活。即便如此他七天里还是得有四天忙得不可开交。
但无论再怎么忙，他也没忘了隔一个小时发一条微信汇报自己的状态，还暗戳戳询问徐墨冉在哪里、干什么。宛如查岗。
加之林蔚臻每次来咖啡厅都要有意无意瞄当天的乐队一眼。幸好近些日子那主唱男孩没来咖啡厅，不然林蔚臻可能把办公室搬下来，或者把徐墨冉搬到办公室里去。
随着自己的“工作节奏”逐渐和林蔚臻同步，徐墨冉才终于意识到，自家男朋友好像太粘人了一点。不过她不觉得讨厌就是了。
转眼交往三个多月后，林蔚臻的粘人程度有增无减。最近已经开始暗示徐墨冉来律所面试他的“秘书”。稍微动用下特权，她可以继续画画，还可以和他一个办公室。
提出这个建议时，林蔚臻热切的眼神让徐墨冉后背一凉，猛然惊觉——林蔚臻这么粘人，该不会是没有安全感吧？
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徐墨冉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不过从各方面来讲，一个是受人瞩目的社会精英，一个是日常不修边幅的半透明画手，没有安全感的都该是她吧。
难道是她哪里做得不好？
其实想想，相比林蔚臻时时想着她、事事以他们的关系为重，她哪里都做的不够好。
林蔚臻就从来不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有回他们在餐厅门口等位，路过的妹子看到林蔚臻就走不动道。这妹子看上去有未成年的嫌疑，她伙同两个小姐妹在附近徘徊了20分钟，才相互打气着上来要微信。
徐墨冉就在旁边坐着。按理说当天她也算打扮过，衣着大方得体，伪素颜妆衬得一张脸白皙精致。她近几年很少化妆，手法生疏，当天已经是她最有把握的妆容了。
但她听见那妹子的朋友不算小声地说：“……万一不是女朋友呢？而且你看她那么土，肯定不招男人待见。你去试试绝对能把帅哥抢过来。”
徐墨冉看了看妹子五颜六色的脸，彻底默了。妹妹们，素质教育很重要啊。
然后那妹子满脸娇羞地靠近林蔚臻。
当时林蔚臻那货正靠在餐厅门上看手机。
他和徐墨冉解释过，因为律所合伙人的身份加上案子，时常有很多琐碎事务需要沟通。就算约会也需要盯着消息。如果徐墨冉介意可以直接告诉他，他们一起找个折中的法子。但徐墨冉倒不至于为了工作的事跟他闹别扭。
而且林蔚臻认真工作的样子也太帅了！她根本不忍打扰。
可那搭讪的妹子显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打扰到他工作，夹着嗓子轻喊：“小哥哥，小哥哥？”几乎凑到林蔚臻面前，可他仍专心盯着屏幕，毫无察觉。
徐墨冉凉凉看着眼前这一幕，捂嘴故意低咳一声。
林蔚臻应声抬头：“冷了吗……我x什么东西！”看向徐墨冉的过程中，视线不小心略过妹子凑近的脸。他下意识后撤一步爆了粗口，露出防备的表情：“你要干嘛？”
这反应显然不是妹子想看到的，她委屈巴巴把微信二维码呈出来：“小哥哥，我只是想加你的微信。你真好看，我想以后约你出来玩。能不能……”
“不能。”林蔚臻有意无意瞥向徐墨冉，回过头嫌弃地瞅瞅妹子蓝白相间的眼影，“我女朋友不让我跟把鸟屎抹在眼睛上的傻子玩。”
其实妹子妆画得挺精致，结果被看上的小哥哥一句话怼哭，倒真有点像鸟屎糊眼。
后来吃饭的时候，林蔚臻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很多次，发现徐墨冉并没有跟他赌气才放下心来。然后别别扭扭地加了一句：“其实你可以因为吃醋跟我生气……”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一开始徐墨冉以为他那种说话方式，只是为了和妹子们撇清关系，后来却发现这就是林蔚臻的常态表达。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有人惹他不开心，他下嘴都毫无怜悯可言。
不过要说他是坏人吧，这人还挺守公序良俗。要说他是个好人吧，他跟徐墨冉之外的人说话又是句句戳心刀刀见血。
徐墨冉想来想去，发现他这人好像就是单纯的没素质。
她倒也没避讳，开玩笑的时候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林蔚臻本人。结果他耸耸肩，不以为然：“没素质你不一样喜欢得不行？”
好吧，他说得对。
不管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他从不在徐墨冉面前掩饰自己。明明相认、交往过程都突兀得诡异，但他就像根本不介意，明目张胆将徐墨冉拉进自己的生活。
之前在一起两周，林蔚臻就领着徐墨冉去悠擎溜达了一圈。
真，纯溜达。林蔚臻像个导游一样，挨个介绍律所区域，整得律所宛如景点。
悠擎位于写字楼五楼整层。内涵接待区、公共办公区、个人办公室以及内部休闲区，休闲区里包括一个小型的咖啡厅。看过律所咖啡厅的菜单，徐墨冉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在楼下干等半年也没看到他。
林蔚臻提过，徐墨冉日常可以来律所的咖啡厅画画，但被徐墨冉以更习惯楼下那家的氛围为由推辞了。
参观过程中她见到包括前台在内的六七名员工，大家都很礼貌，主动和林蔚臻打招呼。只不过他们看徐墨冉的眼神有些奇怪，一个个仿佛目睹了史前生物，八卦中还带着点猎奇。
到现在，她和林蔚臻在一起三个多月。来律所的次数多了，跟大多数员工都混了个脸熟，但除了见面打招呼几乎没怎么深交。只有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刘姓前台，时不时就来跟她说几句话。
那是个40岁出头的漂亮女人。时间久了，徐墨冉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她“刘姐”。
今天徐墨冉照旧在前台附近等林蔚臻下班，刘姐自来熟地找她聊天。提起林蔚臻，刘姐满脸嫌弃地告诉她：“整个事务所谁敢当面谈论林律啊！一个个都怕他怕得要死。”
对此徐墨冉表示不解：“为什么怕？”
“那还用说！他……”刘姐的话戛然而止，有点顾虑地瞄着眼前这位“林律正牌女友”。但她从本质上来说是个憋不住话的，最后小声道：“倒不是对刑辩律师有偏见，可林律他……就没有别的律师像他这样，那委托人能凑个十宗罪出来！”
非常不解地，徐墨冉道：“可这是他的工作啊。”
刘姐昂头笑了，瞅着徐墨冉的眼神里带了点若有若无的唏嘘：“落叶知秋的事，正经老实人能专挑人渣辩护？你们年轻小姑娘找男人，也别光看着外表家产，人品很重要。”
徐墨冉愣了下，心中久违地蔓延起怒火，并且逐渐上头。她从来不喜欢争辩，但这一刻就很想和刘姐battle一下。
在她低头思考要怎么反驳的时候，一只大手在她肩上拍了拍。随即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刘姐这么说就不好了吧？人蔚臻女朋友说得没错啊，工作而已，怎么就关系到人品了？而且委托人种类丰富，不就说明人工作做得全面？”
徐墨冉回头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个有着可爱娃娃脸的男人，看起来纯良无害。即便是在反驳别人，他的语调仍旧和蔼，没有任何杀伤力。
他是……谁？
徐墨冉还没搞清楚状况，刘姐那边倒是先笑出了声：“小孙下班啦？行行行，知道你跟林律关系好，不跟你争！”
如果提起林蔚臻时，刘姐的表情算阴天；这“小孙”一出现，她脸上瞬间雨过天晴，阳光刺得徐墨冉眼睛疼。
然后刘姐和小孙就自顾自聊了起来。徐墨冉假笑着站在旁边，并不想加入他们的话题也不好借口逃跑。
过了几分钟，徐墨冉嘴角的弧度快要保持不住了，这两个人怎么有这么多话可说？她呆呆看着对面的饮水机，水桶里百无聊赖冒出几个小泡泡，那一刻她居然和饮水机产生了共鸣。
突然，本来聊得开心的刘姐眼神一变，低头说了句：“那个啥，小孙小徐，我回去工作了。”然后格外迅速地溜回了自己的岗位。
徐墨冉刚要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被小孙一把握住了右手。那张娃娃脸笑起来，有种令人不忍拒绝的天真：“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孙应儒，林蔚臻发小。今天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看看你了！”
“啊……你好，我是……”
“徐墨冉！蔚臻女朋友嘛，最近经常听律所的人提起你。”孙应儒看上去非常开心，连眼睛都在冒光，“没想到他居然能找到女朋友！还是你这样的！”
“嗯？”听完他这两句话，徐墨冉至少有三个问题想问——居然？她这样是什么样？那你们觉得林蔚臻应该找个什么样的？
然而这次徐墨冉的话依然没来得及说出口。
“你给我松开！”
一声咆哮过后，徐墨冉回头，便看到眼里带着火苗的林蔚臻迈着撼天动地的步伐，正朝这边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