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绪在念旧中破碎
杨予微去找方执谈合作的事被温儒景知道了。
温儒景拉住她,
“你能不能别去找他了,我们俩以后好好的生活行不行?”
他在沙发间静静坐着,攥住女生的手。地灯暗淡,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杨予微的气愤,就像是被水洗掉的一泼浓墨只闻得到残留的味道,却看不到了。
“我先答应他的。”
杨予微从包里拿出离婚合同递给温儒景,开口道,
“温儒景,我们的合约到此结束。”
她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还是感谢你为我的公司带来的利益。”
温儒景听到这句话突然发笑,他甩开合同,质问杨予微,
“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都比不过方执?你公司的事我可以解决,甚至可以比他做的更好。”
说完又像是不死心一般开口,
“他多会啊,把当初你开给他的公司都全部转到你的名下了,就为了让你渡过这次难关。”
“杨予微,你到底明不明白啊?他能骗你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杨予微轻轻开口,
“温儒景,你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不想出来,不是吗?”
她抽出自己的手,听到“叮咚”一声,缓缓转过头来。
看见方执新发来的信息。
———一条语音
微微,我已经准备好股份合约问题了,就等着你来签字了。
温儒景的表情凝滞了,直直地望着杨予微。
这一番沉默,比方才还要漫长。
过了不知多久,温儒景笑着,
“他经常跟你撒娇吧?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他问你怎么不说话,就怪娇气的。”
———你平时一定很宠着他吧,也一定给了他许多爱吧。
不然这个混账男人怎么能跟你这样孩子气。
“我就做不到这样的事,你走吧。”
“离婚合同我会签好送给你,我们公司的合作也不会断。”
杨予微望着他的背影,呆愣了片刻。
还是转身走了,走之前还对温儒景说了声谢谢。
温儒景笑着瘫倒在凳子上,心密密麻麻的疼。
他自嘲的笑了笑,好像理智的杨予微只有在遇到方执的时候才会失去一切理性。
确实他一开始就输了。
爱你的人不会给身边其他任何人留位置的。
米兰 昆德拉说:
“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降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像演员进入初排。”
可温儒景和杨予微的分开不是电视剧情,这件事早已发生了,世界无从修改,时间无法逆转,他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他把备注改回原来的名字。
从微微变成杨予微。
生疏又客套。
他们向看客表达:没什么可说的,已经过去了。
…
下午的的光线切割着这座大楼,人来人往的街头有随处可见的歌声,一派祥和的夏日风情下埋藏着的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易。
“我们就在这干等着吗?”
许念啜饮着杯中的气泡水。
“我们来早了,你要不要去旁边的休息室睡一会。”方执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机。
“不用了。”许念托着腮,看着周围脚步匆匆的工作者。
明明自己也是忙了大半天才闲下来的拼命三郎,在看到他人忙的不可开交时,竟有些雀跃的舒畅感。
就像你在考场马不停蹄的做完了一张很难的数学试卷,抬头看到挂钟的分针指到数字6。
你转着笔在最后的半个小时观察他人的抓耳挠腮,于是那天窗外的天气是晴空万里还是乌云密布都显得不重要。
方执忽然转头问坐在旁边的人,
“许念,你天天这样跟着我跑东跑西的烦不烦?”
“哎哟,方执你这话说的,那你天天工作烦不烦?”
方执笑了,对许念说,
“我已经决定把公司还给微微了,这样你也可以放个假。”
许念的困意突然就消散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方执叫他来这,居然是来办这件事。
“方执,你没事吧?这么大件事情你怎么要办了才说!”
方执揉了揉眉心,缓缓开口说道,
“这不一样。”
许念暴跳如雷,他是知道方执的脾气的,决定好的事情不会再改变,他突然就泄了气,
“你欠她,你知道,可是你这样做能有什么效果吗?你能帮到她半分吗?”
许念连环的质问让方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清楚,但我只想为她做一些事。”
听到这话许念突然就明白了,方执只想对杨予微好,其次才是自己好。
杨予微赶到的时候许念已经走了。
她急匆匆地赶来,身上还粘着些许灰尘的味道。
方执皱着眉头开口,
“不用那么赶,我又不会跑。”
杨予微低头没说话,一阵无端的沉默。
方执突然又想起他当年也是这样拿到股份后就跑了,突然就明白了她沉默的原因。
他无端笑了笑掺着几分讥讽,是对自己做的错事的讥讽,
“合同我签了,你过目一下,没问题就签了。”
杨予微拿过合同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表情,却也是什么没说。
方执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不想让他转让。
他怕她难堪,起身就要作势离开,
“合同签好没问题就行,我先走了。”
杨予微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她苦涩地笑了笑,嘴里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今天她说了太多次谢谢了,好像一直都是她在感谢别人的付出。
她心里无端地难过。
…
冬至后的一天,温儒景和杨予微在一个活动后台碰到,只隔那么一张桌子,周围甚至没有别的人。
可是温儒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过去,靠近她,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说说话。
杨予微的肩还是那么单薄纤细,下领的脸,被黑色的头发垂盖住小半的眼睛。
刚开始捧着一杯水也不喝,怕花了口红。后来估计等得无聊了,她开始剥坚果吃,剥得很慢,新做的指甲不方便。
温儒景慢慢移动的视线。
冲杨予微缓缓地招手,带着淡淡的笑容,
“好久不见。”
“你不会就是叫我过来喝杯茶吧?”
“好久没碰面了,想见见你。”
“有屁就放。”
温儒景眼里有微微的惘然与心痛,风雪也无法淹没,
“时至今日方执也依然没能帮到你。”
“你想表达什么。”
杨予微凝视着他的眼睛。
“留在他身边,那是很庞大的工作量。”
温儒景顿了顿,
“你不怕吗?”
她脸上忽然浮现出某种让温儒景这种见惯美人也惊艳的笑来。
而后,听见她轻声说,
“反正爬到山顶的结果就是下山,走下坡路,不如留一步将来再爬,停下来吃点烧烤。”
杨予微仿佛看得出他在想什么,笑吟吟伸了个懒腰,
“镁光灯下虽然华丽,却太过逼仄。去看一看大漠的孤烟,长河的落日,也不错。”
他笑了笑说,
“行常人不敢行之事,果然是你。”
“你们会挡很多人的路,有人想要造势把你连根拔起。”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股子温柔与真诚,杨予微明白,他就是希望自己好,没别的。
人和事最怕用来一笔带过,怕如此鲜活可爱的事,和步步慎重的我们,然后把所有梦想统统崩溃。
杨予微脸上的笑很好看,像是水中月影,似乎轻轻一碰就会随着涟漪的荡起碎掉,但又会随着涟漪的平复依旧存在。
温儒景想起了雪绒花,传说生长在雪山之巅,迎着风雪盛开,既坚韧美丽,又脆弱易逝。
“所以说,喜欢方执这家伙真的很麻烦。不过,我不会打一场无准备的仗。”
“你太惯着他了,成年人会把风险降到最低。”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你是不是傻?”
“傻子好,傻子不痛苦。”
“你倒是越活越回去,当初拿着合同跟我签的时候,条件谈的可太多了。”
杨予微看着温儒景缓缓开口,
“温儒景,人都是会变的。”
温儒景突然就明白了,对啊,都是会变的。
人总要和自己握不住的东西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