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而复得是为圆满,求而不得未必遗憾
“爱一个人时
吸进去那么多勇气
最后吐出来的却都是叹息”
他终于还是来找她了。
“我劝你不要再过来,方执,我们早就没有以后了。”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听到答案后,我就出去。”
“什么问题?”
“你去医院干嘛?”
“什么医院?我根本没去。”
“那你有没有瞒了我一些事?”
杨予微犹豫了一瞬间,随之开口,“没有。好了,问完了,你赶紧出去。”
方执笑意盈盈,
“你不骗我是不是能死?”
他微微动了怒,眉眼间是不经意地锋芒毕露,是沉浸在镁光灯中养出的气息。
杨予微不愿再忍他,
“那你呢?你配跟我说这些吗”
方执微微皱眉,杀气不知不觉地侵入了眉梢,没说话。
杨予微心里泛疼,她果然还是很在意。
她永远做不到心无芥蒂。
“我是配不上杨大小姐。不过当年的事我可以解释,微微,和他悔婚好不好。”
他的语气,真像在说一个非常好玩的笑话。
“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杨予微拉上门,准备回屋。
方执攥住她的手腕,把她重新拖回去,“你相信世间一切被恶龙抢走的公主都会等到来救她的骑士吗?”
那只盛过星光的手正按住她扑腾的手臂。
“你相信上帝会亲手送那些该上天堂的人…上天堂,该下地狱的人……下地狱吗?”
这只捏过香烟,开过酒瓶,掌控方向盘的手,正在握着她。
“我都不信。”
方执低头抱着她,把脸埋进女孩黑色的长发里,仿佛陷入一匹末经剪裁的丝绸中。
“可我信你,相信一个把我骗得团团转的骗子!”
她身上散发着海藻、风信子和植木混合而成的香气高贵温和,他却在这样柔软的味道下疼得透不过气来。
“你给我滚下去!”
在不知该怎么做来发泄的时候,拉过地上的毛巾就朝男生甩了过去。
他轻轻一挡,身边的海盐整罐翻下来。
咕噜一咕噜异常突兀的声音沿线冲下去,铺天盖地的甜味。
男生想要弯腰去摸捡,杨予微又接着憋了气想从他手臂中钻出去。
方执把她捞起来,“我不放手,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去?”
这句话,是迟来的深情,是遗憾。
“你给我滚!”
“你以为我不想滚吗!”
这句话,是没救的沉论,是无奈。
聪明的人都该知道吃一短长一智。
骨折过的人,会更小心下雪天的台阶。被烤箱烫伤过的人,会更依赖隔热手套。被狗咬过的人,听到犬吠声便会绕开。
我在你身上疼了这么多次,始终逃不出你的掌心。
“你以为我不想滚吗?我讨厌冬天!讨厌下雪!讨厌糖炒板栗!讨厌烤红薯!讨厌和你有关的一切!”
“我讨厌每个晚上我闭上眼的那刻想的总是你!我他妈的讨厌我自己没出息!”
———想你想到睡不着,却又要想你才能睡着
“只有在游戏上,我才会忘记你。”
———细胞和血液叫嚣着要冲破皮肤,一切都重新活了活了过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你喜欢打游戏,是因为讨厌我。”
她微微张开了嘴,又轻轻闭上,温和地说着每一个字。
“我说了这么多,你他妈的就抓住了这一个重点是不是?!”
杨予微不需要转头,余光就可以看见他每个细节的变化,因为他离她那样近。
空气中弥漫着暖昧而温暖的气息,他的神情很柔软。
她只要稍微把头移动一点点,就可以碰到他的唇。
方执没有任何动作。
他在等她服软,等她向自己妥协
“方执,你会骗我吗?”
她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的轻柔,那么动听,却又像裹挟着十二月的风雪。
“我从未背叛你。也不会背叛你。”
可是杨予微知道的,她只是甘愿被骗。
像中世纪发黄风化地书卷所述,落入世间的圣神,下落不明,他们与凡人缔约,踏上归国的路。
这一路腥血铺就,这一路鲜花遍野,这一路,不出卖、不背叛。
女生的头往一边歪了一些,嘴唇微张着靠过来,含住了男孩的下嘴唇。
他手臂撑着池台,完全地把她收进怀里,杨予微头皮发麻,麻痹感从头皮一直扩散到背脊、四肢,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像十八岁的男孩亲吻喜欢的姑娘,没有技巧,也不激进,简单的让人感觉就不是亲吻。
可是她只是放纵自己清醒的沉沦。
那次过后,他俩仿佛又是对方世界的陌生人。
…
方执揉着脑袋,他慢慢眨着眼睛,逐渐恢复清醒。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他起身安静地走过每间屋子。
终于从梦境的余韵中,缓过了神。
去刷牙的时候,掌心微热,还有细细的汗。热水在流,他抬头瞧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呼出一口叹息。
在雾蒙蒙的水汽里露出个若有若无的笑。
很遗憾,梦里的心情依然能清晰地回想起,可你的脸却已逐渐模糊了。
他想到杨予微泪眼婆娑的质问他,
“方执,那些费尽心思对你好的瞬间 我没想过回报,只想让你开心,可是你想过吗,我不是没有野心,我只是更加觉得你比所有东西都值得。”
对啊,他才是那个得而不惜的人,他没资格怀念。
…
全京城都翘首以盼的杨家大小姐跟温家公子的婚礼终于沸沸扬扬的开始了。
两家一拍即合,把婚礼定在了小岛上。
好像热闹的要让所有人知道。
可只有杨予微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一点热度,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她还是给了方执一张请柬,她突然就很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
可得到的是他包了一个特别大的红包托朋友交给她,还说祝她新婚快乐长长久久。
听到这些话女生的心里像从一个绝对喧嚣的地方换成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
静得人心里发凉,静得好像死亡,海水把贝壳送来又带走,杨予微眼皮沉沉的下坠,盖住瞳孔,似乎是要遮盖什么。
头顶星光洒落,一眼望出去,大海漆黑,没有岛屿更没有大陆,无边的水纹一圈一圈又一圈。
她有过一段很困难的日子,如同至寒之地将来的极夜,希望看起来和白天一样,在布满薄云般的阴暗天空下变得很长很长。
可太阳般地明天一直未能升到天顶,始终在地平线附近徘徊。
那样的时光,她连多睡一会都会愧疚,对自己特别残忍,没有接手好公司里的事务她坚决不睡。
负面的声音似南极冻土上的雪,又多又冷,支撑不下去甚至会狠狠埋怨自己无能。
甚至深夜穿着单衣在海边坐着,希望刺骨的寒冷,能激起求生欲。
不想做的事,没办法拒绝,做不到的事,也会用力勉强。
也许她心里的伤疤一直就没好过,在心里,一道添一道,新伤叠着旧伤。
那些她很早爬起来努力的时光,那些她熬夜刻苦工作的日子。
那些她觉得那些她觉得太累了不想继续努力,并且不想强迫自己,但仍然咬牙坚持的时光。
生命被岁月打碎成小时,小时打碎成分秒,分秒打碎成更细的碎片。
这些,所有这些,都成为了她头上难以计数的星辰。
她晃了晃神,司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姐你愿意吗?”
她顿了一会,
“愿意。”
她望向了温儒景,他眼里盛满了笑意,其实谁都知道结婚只是两个家族的联手。
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能放到明面上说,但他们心里都清楚。
可是方执知道吗?她现在也不想在想了,他好像不会再让他难过了。
方执站在暗处看着一对璧人,他看到她说愿意的时候,他讥讽的笑了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苦酒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