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阴楼鬼泣⑥
我的手敲在床上,传来的动静让我意识到这张床下面是空的。
将所有的被褥都掀起来,床板上果然有一个方形的开扇,我打开就看到下面是一个很大的空格,里面一片黑暗。
我壮着胆子将手伸下去摸索,手指刚好能触摸到格子底部,就在我逐渐放松警惕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随后往我手中塞了个东西。
那只手冰凉刺骨,我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才平静下来,将自己的手抽回,发现被塞进自己手中的居然是个日记本。
“日记本……小女孩?”我想到之前和我共情的小女孩,仔细回想一下刚才抓着我的那只手似乎也并不像是大人的手,所以这是她给我送的线索吗?想到这里我先将床铺收拾好,随后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打开了日记本。
日记前半部分都是小女孩自己记录的一些日常,而且从字里行间的信息来看,她们一家当时并不住在这里,大概是在1923年的三月份才搬过来,而且我之前找到的那张照片,上面的日期确实也是1953年三月份。
但我越是往后看越是觉得毛骨悚然,自从住在这里以后,小女孩写的日记内容就开始变得很奇怪。
“1923年3月12日,今天大灰狼和大兔子吵架了,大灰狼咬伤了大兔子,大兔子的血流了好多好多,大兔子告诉我她不疼,让我乖乖躲在屋子里,唔,大灰狼好可怕。”
“1923年3月21日,大灰狼叼走了小小兔子,大兔子和大灰狼在争抢小小兔子,小小兔子的头掉在了地上,从楼梯滚了下来停在我面前,我把小小兔子的脑袋埋在树底下,这样大灰狼就找不到他了,小小兔子变得好安静哦。”
“1923年4月13日,大兔子不再唱歌了,她也不吃东西,我不知道她被大灰狼关在了哪里,我好想她。”
“1923年5月25日,大灰狼带来了好多好多大灰狼,大灰狼们很喜欢我,他们总是让我坐在他们腿上,但是我不喜欢他们,我还是更想大兔子。”
“1923年6月2日,大兔子你在哪里?大灰狼们总是咬我,我好疼,床上都是血,我没有力气爬不起来,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1923年6月23日,我走不了路了,大灰狼们砍掉了我的腿,他把我的腿放进了一个玻璃罐子里,他说我的腿很好看。”
“1923年7月25日,大灰狼们抢走了我的布娃娃,他们说我是个坏孩子,说我每天抱着尸体,可我抱着的是小小兔子啊?呜呜呜,大兔子,是不是因为我变成坏孩子了你才不回来的?”
日记本中的最后一个日记是在1923年9月11日,日记本的主人什么都没写,她只画了一幅画,画面上有一个黑色的太阳,黑色的云,黑色涂的草地,还有用粉色笔画的三只兔子,以及和兔子站在一起的,红色的狼,在他们身后的草丛里,还有好几双红色的眼睛和毛茸茸的耳朵,看来那是一大群狼。
这个孩子后期写的日记都像极了黑暗童话,兔子,大灰狼,还有撕咬、鲜血什么的,包括最后的那一幅画看起来都是那样诡异。
我感觉这些日记很重要,它们记录的应该就是那个小女孩最后一段时间的经历,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稀奇古怪的语句中,我完全抓不到重点。
我将那张照片和日记本放在一起看着,照片上是四个人,而小女孩的画里却有好多好多动物。
“嘶……不对……”我将小女孩画的那幅画仔细分辨,数了一下,发现画上一共有十二只动物,三只兔子和九只狼……
我们现在这栋古楼里,也是有十二个人,同样的也是我、萧风和张一霖和另外九个人不太一样,而当年这栋古楼中死的也是三个人。
我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但却又没有什么依据,因为除了人数以外我其它线索基本上都没有。
头疼的很,我起身趴到窗户边透了透气,总感觉自己是忽略了什么问题,脑中的线索就像杂乱的毛线团一样,完全找不出头绪。
“姐姐,姐姐……”
“谁?”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我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人,不过我也反应了过来,这个声音就是那个小女孩。
“你是写日记的那个小女孩对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仔细分辨回复我的那个声音是来自于哪个方向。
“是我,姐姐我好冷。”小女孩说道。
冷?我愣了一下,虽然现在已经冬天了,但这小女孩不是死了吗?鬼魂怎么会感觉到冷呢?
“我好冷,”小女孩断断续续地重复说着,语气中带了些哭腔,道:“姐姐,你救救我。”
“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里好黑,好硬,我好疼,好害怕。”
黑、硬、冷,这这是什么地方?她是被关起来了吗?关在箱子里?或者……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被锁起来的大衣柜,那里面应该是又黑又硬吧,而且仔细想谁家的大衣柜会用铁链捆成这样?还挂那么大一把锁?
“我过来找你,”我说着慢慢靠近那个衣柜,那个锁我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拿在手里才发现上面刻着个倒十字的图案,锁孔也都被堵住了,我就是想学电影里撬锁都没有基础条件。
于是我去扯衣柜上缠绕着的锁链,手刚摸上锁链就被冻得连忙松开,这锁链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制作的,比鬼带给我的阴冷感还要刺骨几分,我根本握不住。
“小姑娘,你有办法解开我面前的锁吗?”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求助小姑娘,小姑娘既然能和我共情,那我所说的东西她应该也能看到。
“我不能,但是和姐姐你一起来的哥哥可以。”小姑娘语气坚定道。
和我一起来的哥哥,那不就是张一霖或者萧风吗?看来我还是得去找一趟张一霖,刚好我也想和他说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
就在我想出门时,那个小女孩突然制止了我:“姐姐,你现在不要出去。”
“怎么了?”
“大灰狼在外面,你,你不要出去。”小姑娘的语气颤抖,但还是坚持让我不要出门。
其实我很奇怪小姑娘所说的大灰狼到底是什么,但又怕对方是我对付不了的东西,毕竟鬼王令我也不能随便用,这可是我的底牌,于是转回了屋内,和小姑娘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再说。
这一晚我睡的很不踏实,梦里是一大群狼头的人围在我身边,他们盯着我的目光充斥着贪婪,一寸一寸地撕咬我的身体。
晚上睡不好的下场就是第二天起来脑子昏沉,我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贴了隐身符去找张一霖。
和张一霖说了小姑娘的事情又给他看了日记,这货也是一脸的懵,他思考了一会儿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于是干脆和我下了楼到我的房间查看,至少先把小姑娘放出来。
但张一霖到了以后却也没能打开锁,据他所说这把锁是用阴铁打造的,专克他这种道士和我这种地府的人。
“可是小姑娘说和我一起来的哥哥能打开啊?”我疑惑地问道。
张一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又看向天花板,我突然想起来,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个萧风啊,难道小姑娘说的是萧风?
于是我俩又上了一趟楼把萧风给抓下来,只是在回我房间时发现火焰一直在我门口敲门,我们只好蹲在楼梯边,等到他不耐烦离去这才敢回房。
萧风不愧是萧风,他对那个阴铁铸成的铁链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徒手抓住铁链就给拆了下来,这破坏力堪比哈士奇了也是,我羡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再一次吐槽自己的倒霉。
铁链被拆下来,萧风打开柜门,随后就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萧风?”我疑惑地走上前,衣柜里面的情况让我感觉一阵反胃外加愤怒。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被人钉在了衣柜里,真的是钉在里面,她的额头、四肢都被粗大的钉子穿透,眼睛也被挖走了,空洞的眼眶往外汩汩流血,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裙子,满脸都是诧异的神色。
“呕……”我实在受不了扶着衣柜的边缘干呕起来。
“谢谢你们,哥哥姐姐。”小女孩的声音欢快又活泼,联想到衣柜里的惨状,我完全不敢转过去看她。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萧风倒是自来熟地和对方聊了起来。
小姑娘告诉我们她叫李香然,今年四岁半,老家在杭州,是跟着自己爸爸妈妈一起搬过来的。
“哦,那你爸爸妈妈呢?”萧风温柔地和小姑娘对着话。
小姑娘想了想,歪着脑袋说道:“妈妈不见了,弟弟被爸爸带走了,爸爸刚才来敲门了。”
“敲门?”我诧异地回头,小姑娘的魂魄飘在半空中,看到我回头笑眯眯地冲我点点头。
刚才在我门前敲门的人,那不就是火焰?火焰居然是这个小女孩的爸爸?我慌乱地从自己口袋中拿出那张照片仔细看,发现里面那个男人的脸确实和火焰有几分相似,只是照片上的人梳着中分,还带着副老气横秋的眼镜,这我才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张一霖直截了当地问,我心里一紧,一般鬼是很不愿意说起自己死亡的过程的,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小姑娘!
出乎我的意料,小姑娘很淡定地给我们讲述了她死亡的经过,她说自己被大灰狼抱进了这个屋子,然后大灰狼把她扔在床上咬她,最后她还是疼的爬不起来,她以为大灰狼离开了,没想到对方将她扔进了衣柜,然后掏出几个大钉子和锤子把她的手和脚都钉住,最后还砸她的头。
“等我再睡醒就发现,我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饿了,我看到自己还会飞,我知道自己死了。”小姑娘平静地说着,我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但在这里她只是一个灵体,我是触摸不到她的,于是悻悻地缩回了手。
之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自己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小姑娘,你说的大灰狼,是爸爸吗?”
这次萧风也愣住了,他不是没听到小姑娘说的大灰狼做的事情,于是也小心翼翼地看向小姑娘,我们此时真的很想听到小姑娘说“不是”。
“是,爸爸是大灰狼,叔叔也是大灰狼,”小女孩身体瑟缩了一下,然后坚定地告诉我们。
我点点头,那些日记我现在都已经能看懂了,再想到火焰看我的眼神,我感觉自己更想吐了,他那根本就是在看一个猎物。
“姐姐姐姐,你能帮我找我弟弟和妈妈吗?”小姑娘飘到我面前说道,她现在应该是死亡之前的模样,还是那副可爱精致的面容,我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没忍住看向张一霖,寻求他的意见。
知道这栋古楼里到处都是狼以后,我是不敢自己随便跑了,必须得带着张一霖或者萧风。
张一霖看着我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们几个人贴好隐身符就出了门,我用老办法把门从里面锁住然后三个人跟着小女孩往楼下走,走到一楼小女孩左看右看,去了大厅旁边的一个花盆边,花盆中种着一棵观赏树,我想起来日记里小姑娘写过,“小小兔子的头掉在了地上,从楼梯滚了下来停在我面前,我把小小兔子的脑袋埋在树底下”,难道小姑娘说的就是这棵树?
想着,我走上前徒手去扒花盆里的土,果然,在树根边发现了一颗小小的脑袋,脑袋已经生了蛆,腐败的味道一下子散开,张一霖连忙过来往树根处贴了几张符,这才将味道压下去。
“弟弟!弟弟,为什么弟弟没有醒过来呢?”小姑娘围着花盆转了几圈,见不到弟弟的鬼魂,于是转过头问我们。
我疑惑地看向张一霖,按理说那个小男孩的灵魂应该也在这附近啊,可为什么我也感觉不到呢?
张一霖皱着眉摇摇头,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小男孩的头套起来,然后贴上符纸道:“我也不清楚,先去找最后一个死者。”
说罢,他看向小姑娘,小姑娘看到弟弟不醒,但她也想找妈妈,于是点点头打算继续带路。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小姑娘听到这个声音尖叫一声躲在我身后,我浑身紧绷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