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命之花①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四个人就来到了警厅，王勇给对方介绍了我们后，对方直接带着我们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外法医正在吃早饭，鸡蛋灌饼夹着青翠的菜叶和红的白的萝卜被包在一起，看着很有食欲。
“老李，你这是昨晚又住这儿了？”
那个被称呼为老李的法医抬头看着我们，嘴里嚼着东西道：“是啊，我当了三十多年法医了，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上面要求还不能剖开，现在它就是一块一块地放在我解剖台上了。”
“行吧，这四位就是专案组的同志，等他们看完，这手臂随你怎么处理。”
听到自己领导这样说，老李三两口塞完剩下的饼，从口袋中拿出纸巾擦了擦，带着我们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内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有一些冷，并没有浓郁的消毒水味，反而是有淡淡的花香，但是一接触到这花香我的心脏就一阵抽痛，是那株植物的根在收缩。
“嘶。”
“萧水，你没事吧？”萧风关切地问我，我摇摇头表示还可以，然后跟着法医继续往里走。
“这只手臂里面有植物纤维，之前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
“说过了。”
“嗯，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们任何准确的说法，因为一会儿你们看到的东西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老李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挥出手臂，王勇连忙躲开道：“这还真不一定。”
是啊，我都见过挂着碎肉跑的女鬼了，还能有什么是让我更加吃惊的。
老李嗤了一声，随后站在自己的解剖台边，轻轻掀开那上面盖着的白布。
“卧槽！”
萧风没忍住喊出声，老李说的确实没错，这东西确实是让人吃惊，因为这东西和鬼一样少有，只见那只手臂上居然被植物根茎钻出了好几个洞口，藤蔓从里面探出来，还长了些许嫩绿的叶子。
“这是怎么回事？解剖室温度并不高，不可能适合植物生长啊？”王勇显然是可以接受这个植物的，他和我的关注点都在于，为什么它能在这里生长出来？
老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剪子剪下一段藤蔓放在掌心，那点藤蔓居然有痛感似的抽搐了几下。
这个我倒不是很惊讶，之前我就知道这个植物是有生命的，不稀奇。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这里没有土壤，没有阳光，更没有水分，它，它是怎么生长的？”
“这个植物生长不需要那些。”我走到解剖台边蹲下去仔细看那支手臂，它看起来粗糙的很，更像是老年人历经风霜后的手臂，完全不像是年轻女子。
“放屁，学过生物的都知道植物生长最基本的就是土壤，水分和阳光。”老李反驳我道，其实一见到他我就感觉到了他对我的排斥，很奇怪，我们明明没有见过，但就是那种莫名被讨厌了。
“这种植物是泣血组织研发的新物种，它可以不依靠基本的植物生长三要素而成长，我怀疑这种植物依靠的是肉，血液和黑暗。”
“为什么这么准确？”老李靠在一边，萧风也过来想抓这个藤蔓，但藤蔓似乎在有意识地躲开他，这让他很不爽，还好有王勇拦住了他。
“我看过之前一些泣血组织的案件资料，十一个案子中时间距离现在最近的在十三年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女白领，她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开满了花，警方对外公布的是那些花是被凶手人为扎入她体内的，但实际上并不是。”我说着，点开自己的手机找出那几张现场图片，虽然画质感人，但勉强也能看清楚。
“你们仔细看花根位置，接触皮肤的地方，皮肤有明显的向外翻的倾向，这也就是说是藤蔓在她体内长大，然后破体而出，最后开了花。”
“确实。”老李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气，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为这照片中的女孩儿感到悲哀。
见他们都理解了，我继续道：“这个藤蔓我之前见过两个，其中一个是淡蓝色，还有一个是深蓝色。淡蓝色的那一株更像是幼苗或者营养不良，我怀疑是孟谦一开始不会养之后才学会；深蓝色那一株很粗，而且能主动缠绕东西，速度很快，我怀疑那就是成体。”
我停顿了一下，手扯住那只手臂上的藤蔓拽了两下，发现它长的很结实。
“诶！你别给我弄坏了！！”老李赶紧将藤蔓从我手中抢走，宝贝似的放回解剖台上，我拍了拍手还顺手拿了一块白毛巾擦干净。
“原本我是怀疑这植物只能用活体来养殖，现在看来，就算是一块死肉，也能让它发芽成长。”
“可，那为什么要用人体养殖呢？肉、血这些东西动物也有啊？”萧风也问出了我的疑惑，我冲他苦涩地笑了笑：“我怎么知道呢……”
“人原本是阴阳最平衡的生物，但她们是例外。”张一霖突然开口，他果然抓的重点和我不一样，同一份资料在他眼中又有另外的看法。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我没怎么听懂？”萧风扣了扣耳朵，一脸迷茫，王勇和那个小队长都是抱着手臂靠在一边的桌子上，显然是在认真听课。
张一霖但也不含糊，把自己看出来的东西都讲给了我们听。
根据那些卷宗的记载，被抓的女孩儿们都是在阴历年的农历七月份出生，既是阴历年份，又对上鬼月，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都有个特定的命数，这种命数在道家被称为纯阴命，而且这几个还是女孩儿，也就是阴上加阴，用来培养我所说的喜“阴”的这植物最合适不过。
而我说的“死肉”也能养出来其实是不对的，因为只有人活着，体内的阴阳才会不断调和，有源源不断的生气来滋补它们，让它们顺理成长，自然界中也有许多这样的植物，通过汲取其它动植物的养分来让自己成长，直到被自己吸取的对象死亡，它才能独立生长或者重新寻找宿主，这种关系也就是寄生。
这个手臂中的植物种子之所以能够发芽生长，是因为在此之前它一直在汲取这只手臂剩余的养分，手臂十分干枯，如果现在对它进行解剖化验，它里面的动物纤维应该已经被吃光了，依靠手臂剩下的这一点养分哪怕是在解剖室这种寒冷的环境中，它依然长了出来，但这一株也就仅限于这么大了，因为手臂已经没有任何养分可以提供给它，它很快就会死去。
听到张一霖的解释，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只有我被这个植物盯上了，当时在下水道的五个人，白露就是个普通人，萧风阳气壮的没边，张一霖看起来再阴森那也是个男人，王勇就更不用说了，一身阳刚气，只有我，虚的一批还阴气缠身，这植物不寄生我都是它瞎。
“它会死？那……大概多久？”老李有些失望，可以理解，毕竟好不容易发现个新物种结果自己没法儿养下去做长期研究，这对一个做研究一辈子的人来说，确实痛苦。
“我不知道。”张一霖实诚地摇摇头，老李头再看向我，我就更不知道了，对他摊开手。
“唉，那你们还看吗？不看了我就趁它还没死赶紧研究一下。”老李看着我们，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让我们来看，如果只是要确认这个植物是不是和泣血有关，只要拍个照片什么的直接就对比出来了，上面让我们亲自来看，感觉不只是确认这么简单。
“萧水。”果然，张一霖开口了，他冲我点点头，示意我靠近那只手臂。
“我？”
“嗯，你不是判官吗？试试通过这只手臂找她的魂魄，如果能找到魂魄应该就会好处理很多。”张一霖看着我，灯光下他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看起来很诡异。
“萧水刚当上，你就让她试啊？出岔子了怎么办？你能救她吗？”萧风还是很担心，他死死盯着张一霖似乎是在等对方答不上来，然后果断拒绝他。
“萧水是判官，她只要接触到尸体或者魂魄就必须处理，而且这手臂的主人万一有冤情呢？你想让她失职？”张一霖几句话反而把萧风怼了回来，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过对方，索性直接站在了我身边。
“我就在这儿，有什么不对劲就立马把你拉开。”他看着我道，我点点头，站在手臂前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直接伸出右手和那只手紧紧相握。
好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反应，我从一开始的激动也平复了下来，心里想着这个办法不行我要换个什么办法，就在我想松开那只手时，它却颤抖了一下，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诶！”
“别动！”我拦住一边被惊到想拉开我的萧风，任由那只手握着自己，对面的张一霖似乎也警惕起来，他手中掐了一张黄符，盯着我被抓住的手腕。
突然，我眼前闪过一个画面，很快，就像直接出现在我脑海中似的一闪而过，那是一幅五颜六色的画面，没有阳光，白色刺眼的光线让我感觉那是灯光，可是画面闪过太快，我根本没有抓住，于是试探性地开口：“刚才那个，是你被杀害的地方吗？”
手臂没有反应，我继续道：“如果是，你就动一下食指。”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抓着我的那只手，食指轻轻颤动了一下，一边的李法医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他张大了嘴看着我和那只手臂互动。
“你能让那个画面再清晰一点吗？”
手臂没有动，我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很快，那个画面又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画面依然是模糊的，五彩斑斓，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没有更加清晰的图片了吗？如果没有了，你就动一下中指。”
手的中指在我手腕处轻轻点了一下，我咬着嘴唇感觉有些失望，这画面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那些色块，不过大部分是绿色。
我开始在脑海中进行猜测，绿色，森林？草地？或者是灌木丛？除了这些地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会有那样大片的绿色，和其它杂七杂八的色彩。
抓着我的那只手突然颤抖了几下，张一霖皱着眉道：“问它几个重要问题，它快不行了，这只手臂上附着的生气已经要彻底消失了。”
我紧张起来，努力想着自己该问什么问题，我直接问她凶手肯定不行，但是应该能问一些线索吧，我应该问什么呢？？紧张起来脑子里关于凶手的问题呀一股脑涌上来，我焦急地看向王勇。
“性别！年龄！确认年龄！”
我点点头开口道：“凶手是男的吗？”
手轻轻动了一下食指，我知道这是“是”的意思。
“凶手有没有二十岁以上？”
食指动了一下。
“四十岁以上？”
这次中指动了一下。
“二十岁到三十岁？”
这次手臂的食指动了，然后它抽搐了几下就像失去支撑一样，突然松开了我的手，掉落在解剖台上，二十岁到三十岁，这个范围还是很大，但已经缩小很多了。
我看向王勇，他轻轻摇头：“没办法，这些情报已经很多了，萧水你也不要失望。”
“嗯。”
“对了，萧水同学，你能把它给你看到的图片画下来吗？”那个小队长开口，我怔了一下表示可以，我虽然是建筑学院，学的不是美术专业，但高中也是美术生走上大学的，让我画画是没问题，但那幅画根本就是一堆色块，我就是画了他们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虽然是这样想，但我还是会画，毕竟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线索。
于是那个小队长带我去了画室，萧风留下来陪我，剩下的几个人都去了其它办公室帮忙筛人，估摸着是要从有犯罪记录的查起。
拿起画笔，我回想着那幅画面，地面似乎是灰色的，周围都是绿色，这绿色有高有低，有淡绿也有墨绿，还有红、黄、蓝等颜色在大片的绿色中，不过很小，很稀疏，我还是不能确认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完全没有想法。
这只是一堆色块，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