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天*******客 > 第45章 桂树岛的夏老太

第45章 桂树岛的夏老太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两人看着一言不发的景遥澈,乌青的眼角,头上还有草屑,眼眶泛着红,显然是这几日都没有吃好睡好。

    喻文书:“小景,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他这几日,茶饭不思,就害怕两人一去不回。故人重逢,他心里欢喜。

    小景喘几口气,一手叉在腰上,忍不住抱怨:“那个老千,我追都追不上他。”他死死的盯着喻文书:“不过,话说回来,你与老千,是挚友吗?”

    喻文书:“并不是。”他与他之间,若是没了那些牵扯,他或许可以跟微生做朋友。

    不过,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或许,有的,只是宿命般的相识。

    但是说实话,他以前,也从未听微生提起过他的朋友与亲人。有好多次,他都想问微生一些问题,比如,他家里有几口人,可曾结交过什么好友。但话到嘴边,他又问不出口了。这些问题,他旁敲侧击,以另一种方式问过,但微生那个人,总是巧妙的避开。

    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去问。本身,问别人这种比较隐秘的事情,就不太礼貌。

    他甚至不敢去问小景,微生到底又往哪个方向去了。怕问得太多,心思就暴露了。

    小景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他将手刀拔出一半,露出一片锃亮:“哼,下次让我看见老千,我非宰了他不可。”

    他收回刀,急速向前跑,跳起来抓住树上的一片叶子。

    老千,你不回来,我下山又有什么意义?

    沉默是一种无需过度渲染就能够表达的情绪,在所有情绪之中,它最为柔和,也最难治愈。后面的两人,默默的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一直摘树叶,就是不转过头与他们说话。以往最吵闹的人,今日格外安静。

    白藏:“公子。景公子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喻文书:“没事,他没那么脆弱。”他们四个,都是要强的人。在不愿将自己的怯懦外露上,他们出奇的一致。这也是四人,从来不起冲突的原因之一。

    白藏:“但愿如此。”公子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相信。再说,她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她这么问,无非也是在寻求一份安慰,并无实际作用,更加不能改变什么。

    微生走后,行路的日子变得格外难熬。三人都不敢提起那个名字。

    只要他不想回来,他们也没有找到他的本事。小景会在偶然之间轻唤“老千”,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所呼喊的,是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再相见人之时,他会立刻捂住嘴巴,观察四周。其余两人装作没听见,他也就放宽心了。

    喻文书:“小藏,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

    白藏:“我,我有吗?”她摸一下脸,眼神往别处看了一下,随后又立刻移回来。

    喻文书:“有。”他想不发现都难。小藏这几天,早起练武,晚上歇得也早。很多时候,他看见,小藏练武很是卖力,甚至说是不要命。然而,她脚下的步子,毫无章法,出剑的手,也在抑制不住的发抖。她总是,连几下就保持着动作,灵魂出窍了一般。大致有六次,他走到她面前,用力挥几下手,叫她的名字,她都无所反应。

    这异常的举动,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

    他努力回想,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的。此刻,他心中自有答案。

    喻文书:“是因为微生公子,对吗?”

    他耐着性子,等待回复。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喻文书:“没事的,小藏,不想回答,就可以不回答。”他暗自责怪自己,这样的问题,小藏也不太好回答。他态度如此强硬,反倒是在逼迫小藏。

    白藏:“是。”微生公子,对她一向很好。他还会指出自己武功上的欠缺,教导自己如何改正。他,是她的良师。这让他怎么能不怀念。

    她想要,微生公子回来,指教自己。

    听见意料之中的回答,喻文书自然不会有太大反应。他是知道的,微生,同小藏一样,有早起练武的习惯。

    这让他不禁怀疑,当时,那天在客栈里,微生会不会是故意晚起,想让自己去叫他。

    他时常看见,微生同小藏一起练武。微生告诉小藏,怎样出腿才能迅速有力,又是如何做才会让对手感到畏惧。

    若非亲眼目睹,他也不愿相信,微生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温和到,即便他在说你基本功不扎实,到你耳中,你会认为,他在夸你,赞扬你的意志力多么强劲。

    喻文书没再说什么。他们加快步子,紧跟在终无别后面。

    桂树岛。

    此地,三面环海,他们进入这个地方,靠的也是船只。这里的树木高大繁多,藤蔓密布,道路蜿蜒。

    “听说了吗?那个夏老太,最近又发疯了。”一位嘴角有颗痣的老妇连连摇头,提着篮子,低声对一旁的人说。

    一旁那人手里没拿东西,模样要亲切得多:“可不是嘛,这都多久了,怎么那些驱邪道长,一个也不能帮上忙。”

    这语气,在暗含为夏老太哀愁的同时,隐隐有些期待。这大概,是所有人的通病。

    三人竖起耳朵听。

    有痣的老妇将篮子往上面提了下:“这都中邪了,要想治好,怕是难了。”

    “夏老太也怪可怜的,除了几个丫鬟,家里也没别人了。”与她一道的老妇想起夏老太的遭遇,很难不心生同情。这要是换作是她,是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日子的。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那些个驱邪道长,也都是骗吃骗喝的,别看那阵仗弄得那么大,实质上,都是唬人的。”她总算找到个人,可以和自己一同唠嗑。有倾诉的对象,她自然话也多。

    “就是,我就不相信,有谁能解决这件事。”这夏老太,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来,请那么多人来都没用,十有八九,也是治不好了。她与夏老太,曾有些过节,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让人觉得讶异。

    “啪”,小景打了一个响指:“我有办法。”

    摊主的吆喝、买客的调价还价、铁匠铺的烙印声,以及狗吠等声音,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众人举目四望,当发现,这样苍劲的声音,是一个如此不显眼的人所发出的时候。

    有病吧,这个侏儒。

    他们抱怨了一下,将目光收回,各自忙去了。

    那位有痣的老妇,走到他眼前:“我说,小伙子,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夏老太的病,便是那些奇人异士,也没有办法。”她鄙夷的扫视他两眼:“更别提,你这个穷小子了。”

    “我说我有办法,这跟我穷不穷,毫无干系。”并非,那些有钱之人,就聪明绝顶。他自认为,与那些人相比,他也没差。他遗憾,这世间,总有些人,会因他的外貌和穿着看轻他。

    那老妇白了他一眼,便被另外一位老妇带走了。

    白藏:“其实,对于他们口中的夏老太中邪那件事,我也想去调查。”对于那人中邪一事,她持着怀疑态度。这样的事,若非亲眼所见,她不敢妄下定论。

    喻文书本不想掺合此事。过往,他看过妖魔鬼怪的邪说,那些故事纯属虚构。他读那些,不过是想为自己说书提供参考。再说,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做这件事,让他不免想打退堂鼓。这样的事,若要是发生在他轻狂无知的那些年,他一定立刻同意。那些日头里,他去帮近邻的忙,只是有好几次,他添了乱,没能帮上忙,便被赶出门外,还落得个“添乱狗”的坏名声。

    沉痛的记忆开始袭击他,压抑得他近乎窒息。

    此时,两人都面向自己,面小景那希冀的目光,他也不好拒绝。反正,这里的人也不认识他。

    小景:“那我们先去打听一下,这夏老太家住何处。”

    三人兜兜转转,在“宋宅”停下。

    宅子占地宽广,匾牌华丽而不丧失排面,从外往里,还能看见宅子里面的两棵婆娑树,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喻文书顺手,接到一片从里面飘出来的叶子。他将其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大户人家。”小景不禁深思,这夏老太所住宅子的占亩,得是寻常人家住所的六倍以上,就这样的人家,出点事,何以让那么多的人解决不了。

    是钱财给的不够多吗?

    他在心里打消这个念头。方才他们询问过一些人,他们皆道,这夏老太,出手阔绰,在请人驱邪这件事上,花了不少银两。

    “嘎”,古朴的宅门,被两个丫鬟从里面打开。

    “诶,我说,你们几个,该不会是来驱邪的吧?!”吕离斜眼看这几个人,一个落魄书生、一名眼瞎的姑娘,还有一位身材矮小未到弱冠之年的男子。她越是打量,越是没眼看下去。

    不得不承认,吕离在识人上所展现的能力。

    喻文书行了一礼:“没错,叨扰了。”

    吕离:“看你们几个这,唔…”

    向紫川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吕离的秉性她了解,若是自己不制止她,她又得说出伤人的话了。向紫川带着歉意,向几人微微欠身。待到吕离翻了一个白眼,她才放手。

    她明白,吕离这是妥协了,不过妥协的方式不太雅观。吕离呼吸一口气,退到一旁,不去看他们。

    向紫川对他们解释了几句,和他们在那里聊起夏老太的症状。

    别看吕离的眼睛在看别处,实际上,听得比谁都认真。

    她不明白,紫川,怎么耐心那么好。每来一个上门说是替刘老太驱邪的,紫川都是温柔以待,解释半天。换作是她,她才没那么好心。

    敢问,这些上门的人当中,真心实意想助刘老太驱邪消灾的,又有多少?

    大多数人,不过是来骗吃骗喝,一到夜里,又装模做样的办事。忙来忙去,什么都没办到,就到破晓了。进来的人,是些贫民乞丐,她也不会说什么。可事实是,那些人,几乎都是穿着不凡之人。

    这样的人,不缺钱、不缺女人,偏偏就是缺德。跟伪君子,并没有区别。

    不过,好在那些人,最后都被她赶走了。她这么一想,心里的怨气才有所消解。

    她斜睨他们一眼。

    这群人,最好不是来骗吃骗喝的,若是她发现他们敢这么做,她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痛骂一顿。

    向紫川将三人带到里面。

    偌大的庭院,竟没有一株花草,从外面看见的两棵“婆娑树”,便是这院里的所有植物。

    喻文书:“紫川姑娘,这庭院里,一直都只有这两棵树吗?”

    “并非如此。”她笑魇如花,指了一下四周:“几年前,这里也是百花齐放。只不过,主子一看见那些花就犯心痹,即使病痛折磨,她也要蹲下身子,去扯掉那些花。我们心疼主子,便趁她休息,将那些花草全部拔掉。”

    亲手拔掉那些她每日会去浇的花,那时的她,是心疼的。以至于后来,吕离伸手帮她抹脸上的东西,她才恍然发觉,她这是哭了。

    这就好像,你养了一只猫。每日,你都去逗猫,喂它食物。它跟在你后面,你就在前面走,不回头。直到你突然回头,看它一眼,发现那只猫眼神迷离,困得不行。你的心里,难道不会感动吗?

    等到那只猫熬不下去了,离开这人世,你不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吗?

    花草刚被拔掉后的那几日,她依旧起个大早,拿着喷壶,哼着小调,走出门。看到院子里只有树,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花,已经不在了。她坐在台阶上,又看着几个师傅将花园拆除。

    每天晚上,她都提醒自己,明日不要早起。可残念依旧,她还是会早起,呆呆的坐在台阶上,没有多久,便回屋了。然后,主子便安排她来看门。

    喻文书看见她这个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便没说什么。

    向紫川将三人带到前厅,还没进去,就看见里面空无一人。她重重的拍一下自己的头:“瞧我这脑子,这个时辰,主子在厨房才对。”

    她安排三人坐下,给他们倒了茶水:“三位稍安勿躁,主人现下在做饭,我去叫她。”

    三人神色异常。

    让主子做饭?这不符合常理。若是做饭这种事,都要主子亲自出马。那这样的主子,想来也不需要下人。

    喻文书:“不必,让她忙自己的事就好,正好,我们也需要商量一下。”

    向紫川:“那好。各位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们提。”

    喻文书:“嗯。”

    她离开后,三人立刻不安分。

    小景:“想必你们也注意到了,这位件事情,十分古怪。比如,这里的下人,为何没有男的?”他看着喻文书。

    喻文书:“夏老太,为何拔掉花草?”

    白藏:“夏老太,为何要亲自下厨?”

    难道,这里的苦活累活,都是交给丫鬟。可这里的丫鬟,一个个弱柳扶风,不像经得住重活。

    那些花草,依向紫川所说,也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植物,为何要将其拔掉?为何刘老太看了会心痹发作?

    还有夏老太,明明是个主子,且年岁已高,又为何要去厨房,自己下厨。若是嫌丫鬟做的饭食难以下咽,那换些厨子不就行了。

    三人进行推测,又一步步的将自己的猜测推翻。

    这些不寻常的事,他们势必要弄清楚。在这背后,真相究竟如何。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