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们，更在乎死后留名
方清菱不理解这些人！
在她看来，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
所以为什么要白白送死？
活着，不好吗？！！
“许些贵人们的家眷如今都候在门外，说要拿贯钱赎人。”
“你收钱了？”王贤怒瞪着这位冲进来的侍从，脸色算不上良善。
花善无辜脸，“啊，这……白给的钱，不拿白不拿啊。”
花善也算得上是王贤一手带起来的徒弟了。但也因为是一手带上来的，这厮好财的本性，王贤是清楚了当的很。
当即就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这些人里头，咱家都还没来得及审！如今你收了钱，咱家却不能不履行规矩放人……真是个朽木脑袋！”
“可濮鸿彩不是都已经认罪了吗？”
花善满脸疑惑，“我以为，濮鸿彩既已认罪……您却不放人，应当是嫌弃手头上没有进账，我这才对外宣称说，想让师傅您放人，得拿点子小钱出来……要是师父您还要继续审的话，那徒弟这就回绝了他们。让他们不用再来送钱了。”
眼瞅着花善又要出去。
这把王贤气的，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回来！”
王贤气呼呼，“收上来的钱，哪还有不要的道理？也罢……反正此案罪魁祸首已经伏诛，面上是再也寻不出理儿，挑不出什么刺儿来了。你呢，就站门口守着，谁家拿钱来赎了人，就放哪家的公子女郎走，明白么？”
“徒弟明白！”
方清菱一家子被放出来时，苏沐舟也安然脱身。
两家的马车，就候在巷子外面。
但方清菱却紧盯着苏沐舟，没有离去。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所谓的儒门士族，与宦官之间的恩怨，方清菱是明白的。可就算是明白，方清菱也不理解，自杀式的奉献，究竟于他们有什么意义。
“海清河晏，民安喜乐。”
苏沐舟只回答了方清菱八个字。
“那你所说的海清河晏，民安喜乐中，有濮鸿彩和那些伶人吗？”如今方清菱也算是明白了，苏沐舟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今天是濮鸿彩的绝唱。
只不过在这个朝代艰难求生的人们，个个脸上都紧贴了面具。明明知道你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但在这一秒，我依然能安静看你的戏，高呼你的名。
“那如果，我向王贤说出了你的名字。结果会怎么样？”
“那换来的，便是整个苏家，和所有儒生被拔地而起。数千人被抄家，灭族。刑场被砍下的头颅，可能三天三夜都烧不完。”但就算结果真的是这样，苏沐舟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自古以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若上天真要让儒士一门灭绝，那他们也只能怨自己时运不济。怨不得旁人。
苏沐舟向方清菱递来一本古籍。
古籍的封面，写的是，《史》。
翻开内容，于最新一页。只见上面还有墨迹未干的一行新字：
西乾342年，濮鸿彩携众伶，欲杀王贤，败。
短短数字，却道尽了十几个人的短暂而炽烈一生。
什么唱腔绝艳，什么忠肝义胆，全都没有。从活生生的人，到死气沉沉的尸体，也不过才值这几个字而已。
“为什么不多写一些？”方清菱抚着未干的字迹，忍不住质问。
“光是这一句，就已经为此死掉三位史官了。”
苏沐舟语气很是平静。他不平静也没有办法。像这样的事情，西乾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很多人，削尖脑袋想在史书上留名，都未必能做到。相比那些碌碌无名，只能誊写史实的史官。濮鸿彩和伶人，已经算是足够幸运。”
可是伶人们，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这也算史书留名？
或许是看见了方清菱内心里的不满。苏沐舟尽管知道自己的解释，未必能让方清菱内心更好过一些，但他也仍然想让方清菱不要那么的悲伤，并把濮鸿彩和伶人无辜死去的错误，归咎到她自己身上。
“方清菱。他们选择死亡，是因为他们更在乎身后名。比如秦王嬴政，比如项羽虞姬。他们可能还会不止被一代人传颂，而是千千万万代，几十几百几千年。有的人死亡，轻于鸿毛。有的人死亡，却重于泰山。我们，左右不了。”
“你就当他们，都是故事。”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把他们铭记于心，然后带着他们的精神与遗志，负重前行。”
……
“瓜瓜，这就是一本小说。里面的人物，都不是真实的，对吧？”
虽然瓜瓜跟她说是小说，但实际上，方清菱接收到的，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本小说的大纲而已。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几条主线故事梗概。
根本就没有提到，会有人死亡的事情。
“嗯……”系统瓜瓜微叹气，“那个，我是天道系统。”
“所以呢？”
“天道，天道，‘道’最重。”怎么瓜瓜有点答非所问？
“很多系统选择与宿主绑定，是因为能跟着宿主一起成长，领悟道法。对于你们来说，是需要靠人生阅历来得到金钱、情感、地位。但对于我们系统来说，我们是需要靠‘体验’来修炼的。最终，道法自然，万物归一。”
方清菱，“……说人话。”
“哎呀，我的意思就是，我是个初级系统，就跟你们人类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才刚睁眼，啥也不知道啊！”
“你问我剧本……主神给我的就是这个剧本，我都还没搞清楚这剧本以后的人际关系走向呢！至于它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我级别不够，没有权限核实。”
更重要的是，主神祂根本就不会搭理它这个0星级的小垃圾啊！
方清菱，“……”她就不该问的，浪费她时间。
回到与苏沐舟的剧情。
“谢谢。我知道了。”
就算方清菱再怎么白眼狼，她也能感受得到苏沐舟尽力解释下暗藏的温柔。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要跟苏沐舟谈恋爱了！
她，方清菱，就是自己的女王。此生，绝不接受雌伏！
“就此别过。”
方清菱跟着三位哥哥，回到家里。
她刚到家，就把门关上，窝着角落里吐了整整一夜。
早上出来晃悠的时候，脸都白了一层。
方家人都心疼死了。
尤其是关宛凝。作为方清菱的亲娘，晌午，她特意给方清菱煲了碗补汤，叫方清菱都喝进去。
“都说了，女孩子老老实实在家里面学点女工，等年纪到了就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你呢，却偏偏要跟你那几个哥哥出去鬼混。我把他们都好好地教育了顿。让他们可千万别再带你出去疯玩了。不然，你这回只是被关进牢里。下回，阉人们可就要真摘了你这颗不值钱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