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真正的幕后之人
“切！一群废物！”龙渊吐掉嘴里的血沫，熟悉的铁锈和淡淡的咸甜味道让她眼中嗜血杀意久久不灭。
她的脚下，是龟裂的大地，烈风阵阵，激的裙摆飘飘，沾染了血变得沉重了些的衣摆瞬间干燥。不可一世的姿态和目中无人的狂妄使得龙渊看起来孤傲又嚣张，她挽了个剑花，剑刃上的血滴全部被甩了出去，见剑体干净了，龙渊才满意地点点头。
踩了踩脚下软绵绵的尸体，一步步走下尸山血海。
龙渊长叹一口气，在一具身上只有一道致命伤的尸体前蹲下，她缓缓地开口：“无尘，我竟然再一次看见你啦。”沾满了血的手伸出食指触摸地上那冰冷的尸体，“原来，你真的死啦。”
她疯魔般地低语：“怎么办？我好爱你啊。可是，你是假的啊。真正的君无尘才不会对我刀剑相向呢，他宁愿被我亲手杀死也不愿意那么痛苦的死去。”
指尖触碰的瞬间，尸体如焚烧的纸张一般变成片片薄脆的碎片，最后消失于天际。
与漫天堆积的尸体消散不同的是，这些虚假的“重生”之人在龙渊身上造成的伤口并没有消失。龙渊捏了捏身上的伤，剧烈的疼痛好像要把她撕裂成两半，这些伤口，竟然无法愈合！龙渊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她很想现在就把设阵者抓住，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因为这人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那就得明白需要背负付出性命的代价！
空间抖动了一下，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被凭空甩了出来。
龙渊看清楚来人：“神奈！”
突然落地的神奈脚下没有站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抬头跟龙渊对视上，见是龙渊，他风骚一笑，挥手道：“嗨~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龙渊脸上愤怒乍现，她三步并两步地朝神奈的方向走去，抽出佩剑，当头劈下。
“你还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分个生死吗？好！就借这个机会我宰了你！！！”
神奈架住银雪海纹刀格挡住龙渊的那一剑，双臂用力一推，龙渊整个人被他贴着地推出数米远，层层泥土在龙渊脚后堆积起来。
很显然，神奈现在的力量比龙渊要强。
神奈把刀面摆正，握着他的那把斩魂刀说：“你说说你，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非得动武动粗的，多不好。”
他无视龙渊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哼。”龙渊不屑地冷哼一声，“这里可没有什么凡人，你我就在这里一决死战，反正我的目标就是杀了你，哪怕这里是假的也无所谓，就当练练手了！”
说完，不顾神奈的吆喝，飞身提剑砍了上去。
刀剑相向的那一刻，天地异象骤生。天际雷云里劈下两道雷，一道血红，一道乌黑。这两道雷分别打在了龙渊和神奈手里的武器上，刀剑上缠绕着雷电。一招一式的打下来，武器纠缠在一起，两道颜色的雷也纠缠在一起，时而赤雷占上风时而玄雷占上风，就好像两个天地造物厮杀纠缠在一起一样。
没多久，龙渊彻底失了优势，被神奈一刀砍倒在地。她不服输地用剑支起身子，站稳脚跟后，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鲜血对神奈道：“神！奈！”咬着银牙吐出的两个字。
神奈这边仅仅只是比龙渊好看那么一点，两道惊雷虽然现在各自为二人所用，但是在劈下来的时候还是有重伤两人的五脏六腑。
神奈站好，对捂着胸口喘息的龙渊道：“真他妈的痛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奈放肆大笑，“不愧是这世间唯一能与我一战的人！所有的招式，我们都打的太舒服了！”
龙渊趁机偷袭，神奈一闪没了身影，龙渊直接扑了个空。
“不行不行。”神奈道，“那个法阵发现我逃跑了，让我研究研究一下，回头见！”
说完，整个人如来时一样，眨眼就不见了，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后衣领给拽走了。
摔了一嘴泥的龙渊：“…………”
“——神奈！”
失了力气的龙渊躺在地上，眼前突然有阴影笼罩。
龙渊睁开眼，来者是天道。
天道身上的衣服不染丝毫尘埃，跟脏兮兮的龙渊形成鲜明对比。他脸上带着平日的表情，悲悯又宽和的样子，可眉目间给人一种冷漠和疏远。
或许身为“天道”理应如此，平等对待每一个生灵，死亡，诞生。
“丫头。”天道开口，他冲面仰苍天的龙渊伸出了手。
龙渊一个骨碌爬起来根本就没理会天道伸过来的手，自顾自地把剑插进泥土中。天道对于龙渊的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的表情，只是收回了手。
龙渊与天道对视，那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仇恨、厌恶、逆反，天道很惊奇地看着龙渊眼中透露出来的情绪。
龙渊用一种几乎质问的语气道：“天道，你是不是对我没杀死神奈很失落？”
天道实诚地点头，道：“我没想到。”
“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呢？”
天道静静地看着龙渊。
“为了杀死他，我失去了好多我原本拥有的。”龙渊的眼眶慢慢地红了，“所爱之人皆战死，我落了个孤家寡人的结果，这种结局的胜利我要来何用！”
天道：“这是你应该做的，天地孕育出来的灵胎，天生就是孤独的。”
“呵呵。”龙渊捂着肚子弯腰发出充满讥讽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天道看着龙渊发疯的笑。
龙渊笑着笑着就哽咽了，笑声戛然而止，她把头转向天道，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笑着对天道说：“呐！天道，我问你啊。”
天道表情不变。
“符离，是怎么死的？”问句落地，龙渊脸上的笑容突然收起，眼睛眯缝起来探查般盯着天道的双眼。
“！”天道平静的表情骤变。
看到天道的脸色变化，龙渊继续捂着肚子大声笑起来，这笑声跟疯子的笑声听起来没什么区别，就像是龙渊疯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道，哈哈哈哈哈哈——！”
“真他妈的恶心！哈哈哈哈哈哈！恶心——！”
“我是不会做你手里的棋子的！你就死了让我做你杀神奈武器的这条心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
在龙渊放声嘲笑天道的时候，天道脸色黑沉的像滚着雷电的乌云。
“啪——”
“咳唔——！”
龙渊猝不及防的被天道一掌扇在地上，她胸膛的肋骨猛地颤了一下，听那声音似乎断了几根。
“常乐。”天道高高在上，“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皱着眉头看着几乎蜷缩成一个球的龙渊，他的语气俨然像是一个在教育不懂事孩子的慈父那般，可，他下的手，却不像一个慈父，那掌风凌厉，险些没把龙渊一掌扇断气。
龙渊抬起头，咳出一大滩血，双眼已经变回原来的血红色，目光冷冽地看着道貌岸然的天道，嘲讽着：“天道，呵！好一个天道！你是天！你是道！你是主宰这个世界的“神”！”
天道笑着，既然现在撕破了脸皮，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脸上的笑容幅度很大，可笑意却不达眼底，透着丝丝寒气，他就这么负手而立，就这么看着龙渊在地上残喘挣扎，等待着龙渊的下文。
“执迷不悟？”龙渊挣扎着，却也只能勉强把头扬起来，“你用的词真好啊，我哪里来的执迷不悟呢？”
“与神奈同路便是执迷不悟。”天道淡淡地开口。
龙渊弹身暴怒吼道：“你也有资格提神奈！”断裂的肋骨在胸腔里移位，引得龙渊连呼吸都喘不上来，白着脸嘴唇抽搐着猛抽几口凉气，“若不是你！他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落到这步田地？你究竟为了什么要杀了符离？她又做错了什么！？”后半句龙渊几乎是抽着冷气吐出来的。
见龙渊暴吼，天道脸色惊变，像是被踩到了痛处，伸臂抓起龙渊的头发就把龙渊的头往地上摔。瞬间，龙渊的脸就被乱石划破，清脆的声响，鼻梁骨硬生生断裂，鼻子血流不止，看起来好生惨不忍睹，整张脸几乎可以说是血肉模糊。
之前在战场上厮杀落下的旧伤和在幻境里所受新伤在剧烈碰撞拉扯下全部崩裂，鲜血顺着龙家军特有的白色铠甲中渗出，与铠甲上的黑红色血污不分你我，这副身经百战的铠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龙渊的头被天道按在地面上用力摔打，身下已经塌陷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天道瞟了一眼龙渊的脸，轻飘飘地道：“符离她太天真善良了，我只不过是在教她为人处世的道，她要明白，这世上有她救不了的人！”
“那么……神奈又当如何？”
“哼！他？只不过是一个我没掌控好的变数而已。”
“变数？”龙渊打量着天道的神色，有意让天道多说一些，一来可以套出更多的话，二来争取到时间撑到神奈破阵。
天道一眼看中龙渊的心思，直接了当的说：“怎么？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龙渊眼神闪躲。
天道说：“你直接问就是了，在我面前，不要耍这些无用的心机。因为……你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在我的安排下实行的，虽然过程有了一些偏差，比如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不对劲的，但是，总的来说事情依旧在我的掌控之下。”
龙渊尽管早就猜到了这个事情，可是一想到自己彻彻底底地被人算计在一盘天底下最大的棋局里，心里还是一阵胆寒。
或许……龙渊道：“我的诞生，或者说包括符离和神奈的诞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道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叫龙渊心里最后的防线崩塌，只听他说：“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
果然……龙渊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产生，也是天道的一步棋。
“还记得我之前衰老的容貌吗？”天道伸出手，是刚刚抓着龙渊头发把龙渊往地上摔的那只手，那只手在此之前是十分年轻的，肤质细腻，宛若白瓷，可是现在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的手一般，褐黄，皮肤褶皱地像树皮，跟天道外貌没有改变之前一样。
“从我产生的那一刻开始，我一直都保持着一副年轻的样子。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惊异地发现，我开始了衰老，这幅天地造化出的身体，竟然也会衰老！”
天道的另一只手上凝聚着一缕灵力，驱使灵力来到那只衰老的手上，灵力融入皮肤的瞬间，那只干枯的手逐渐变得跟另一只手一样稚嫩。
天道解释道：“看到了吗？后来，我发现了解决这个棘手问题的办法，只要我吸收到灵力，我就会重新恢复年轻。但是，事情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天道停顿了一下，“衰老的不仅仅是我的容貌，还有我的力量。”
“你明白吗？我天道，天地的规则运行，可我竟然会衰老！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龙渊看天道痴狂的表情，她觉得天道这个样子很荒谬可怕。
“你们灵胎说的好听些是天地诞育出的永生不死之人，说的难听些就是一个灵气存储的容器。”天道说，“既然如此好用，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呢？都是天地造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排异情况。”
天道缓缓蹲下，挽起衣袖擦拭着龙渊脸上的血迹，龙渊身体本能的下意识闪躲，但是却被颈间的镇魂圈强行拉回，龙渊只好认命地闭上眼睛，任由天道擦掉自己脸上的污浊。
半晌，天道开口：“疼吗？”
龙渊睁眼，一脸不解。
于是没有得到回答的天道再问：“疼吗？”
龙渊嗤笑道：“呵，你把我的部分灵力通过这个镇魂圈抢夺去来维持你的面貌，我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你说疼不疼？”
“那你改吗？”
“不改！”
斩钉截铁不容更改的语气，天道冷下脸来，抄手一张，一把灵力凝聚的匕首随其心意在龙渊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叠加了新伤。
他再问：“改吗？”
“不改。”龙渊咬着牙瞪向天道。
随后，天道次次询问是否悔改龙渊都硬着头皮梗直脖子说不改。
最后，天道看着无处下刀的脸，丢掉了那把灵气聚幻的满是鲜血的匕首，龙渊这张脸若是再多下一刀，那脸上的肉就要掉下来了，抬手催动灵力愈合脸上的伤。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龙渊看着身前挥发着灵力的手。
“你指的是什么？”
龙渊突然庆幸，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跟天道如此心平气和地讲话，是该说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忍耐力变强了呢？还是该说天道之前对自己太好导致自己看开了呢？
“姻缘。”龙渊道，“为什么要亲自给我牵了那么多红线之后还要我一个个的再失去？”
天道挑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