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本王什么时候不好过？
“——好。”龙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勇气才能说出这个字，灵气停滞之后，受到反噬而被腐蚀的肌肤也开始慢慢恢复。
“听我说，”君无尘刚说完，一阵疼痛从肺部传来，疼得他差点晕过去，狐尾狐耳乍现，脸上青筋暴起，他只得放轻呼吸，但鲜血的涌出又刺激得他不得不大口呼吸，两般刺激下，君无尘在龙雪舞怀中像濒死的鱼一样扑腾了几番后，彻底动弹不得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肺现已千疮百孔，仅一触便能自行破碎。
龙渊的眼水打在君无尘的脸上，她用万分低下的语气恳求道：“无尘！君无尘！我求求你了，我求你…求你了，别死！别……死，我求你，求你。”呜咽的哭声止不住的产生。
君无尘吃力地说：“拿起匕首……”
“不！不要…我不要……”龙渊猛烈地摇头，她抱着君无尘痛哭。
“杀了我！”君无尘要求着，“让我，手………你、怀里………”
君无尘只觉得脑子里开始变得空白，他的意识开始涣散，龙渊浑身颤抖着，应了一声好。
君无尘听此，嘴角带笑。
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和感觉，龙渊再熟悉不过了。
我爱你。
龙渊怀里的躯体逐渐冰凉，涌出的血液逐渐干涸，鲜血浸透了龙渊的前襟、下裤。
她亲手杀死了她爱的人，她头一次觉得如此无力，她哼起一支不知名的小调，很是悲伤的曲调。
门外紫烟被士兵拦着，紫烟在外大声喊叫：“龙渊！让我进去！”
她听不见，双目空洞，神态如同当年君无尘眼睁睁看着自己灰飞烟灭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耳边有人喊了一声：“龙渊！”
龙渊倒地的最后一眼，映入瞳中的是神色慌张的紫烟与将她抱起的冷邢月。
次日，龙渊便醒了过来，神色如往常一般再正常不过了，紫烟见她表面越正常心里越是发毛。特意等到龙渊训队结束后，紫烟拦住了她的去路。
“龙渊！龙雪舞！你心里要是伤感难过就发作出来，你这么隐忍着我害怕。你千万别吓我！”紫烟用力晃着龙渊的肩膀，龙渊在她说完话后用手将紫烟的手拂开。
“君无尘……死的原因是什么？”龙渊说完这句话，抬头看紫烟，紫烟看出她的双目通红，“我想知道。”
紫烟见她这个反应，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郑重其事道：“他自幼患有肺疾，在六长老的手中时用狐族本族法宝护住了他的命脉，为了留住风煜离的精魄时取了出来，这本也没什么，他也不曾有过任何发病的迹象。但你之前一昏迷，他不顾反天道规法为你连输多日灵力，心肺皆损，气血不支，这才……”
龙渊沉默了，她现在只能沉默，沉默到神情呆滞，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的帐子里，耳边是紫烟的急切关心的话，她不应，步履极缓地来到主座上坐下，一低头，龙渊看到了碎成残片的飞刀和一柄扇子，那是君无尘的。
龙渊抓起扇子开合几次，神情不变，她痴痴呆呆的说道：“好在，他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没受太大的罪……很快就咽气了……”
不知是不是龙渊太过用力，扇子开合扇起的风，将她的脸划得满是一道道血痕，鲜血流了满脸，甚是吓人。
伤口愈合，再叠加上新的伤口，紫烟刚发出了一个音，龙渊便怔怔的看着她，紫烟被那一眼中饱含的情绪吓了一跳，抓紧了扶手，不敢再做声。
几日后，龙渊的神智已与往常无异，只是笑容变少了，紫烟等人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君无尘已死，那政务自然落在了与他权谋才智不相上下的百里冰身上，好在天女不作妖，几人得以暂得休息，缓一口气。
但妖界此时却没这么轻松好过。
“白虎大人！”一个穿着黑甲的人一刀挥向正要偷袭白虎的叛军。
白虎扭头看向说话的人：“族王！”
说话的正是虎族族王寒啸林。
寒啸林提醒：“小心箭矢！”
白虎回头将直冲他奔来的箭矢斩断。胜局已定，剩余的敌军也已被赶来支援的虎族族民围剿灭。
白虎收了手里的刀，向正在擦拭沾有鲜血的陌刀的寒啸林走去。
“您怎么来了？”白虎问。
寒啸林将陌刀插进地里，动手解身上的甲衣，白虎猛地后退一步，像个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一样捏着衣领子忙摆手道：“族王！我没这个看男人当众脱衣服的爱好！！！”
寒啸林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我也不喜男子。”从衣襟内拿出了一张纸，“这是玄武大人发的，命我率领虎族各部前来支援你们白虎阁，因我怕在行军途中掉了，我才放在衣内贴身存放。”
白虎接过那张纸，展开仔细看了一遍，确认那是玄武的笔迹没错，把纸还给了寒啸林。
“您打算……”
话还未说完，白虎与寒啸林的耳边同时响起玄武的声音：“虎王，”玄武道，“劳烦您现在率领部下前往人间勤王。”
“臣领命。”寒啸林不多思索就应下了。
一声鸣叫，天边出现了一只遍体朱红的鸟，朱红色的巨鸟飞到两人身边，在接近地面时，化作人形翻了一个滚，来到两人面前站住。
定晴一看，来者正是朱雀。
“指令我让朱雀亲自去送，现在她应该已经到了。”玄武继续说道。
“不错不错，我确实已经到了。”朱雀立定身形，她张开手掌，一团火焰在她掌中燃烧，逐渐火焰烧成了一张纸的形状。
朱雀将掌中火一捏，火变成了一张真正的纸，来到寒啸林的手里。
玄武：“虎王，还请您尽快动身，最好即刻出发，拜托了。”
寒啸林一声不发地拔起陌刀，去集结族民出发了。
“虎王！”朱雀在其身后喊：“替我向我的王问好！帮我看看我的王可吃好安好！”
寒啸林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朱雀还在张望，仿佛能透过寒啸林看到龙渊。白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朱雀该回神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玄武会让虎王带兵勤王？”白虎不明白，“王上不曾有令要求前去援兵啊？”
玄武坐镇宫中，而其余三阁皆在外平乱，所以白虎对此事一无所知。
“妖界是个惹事生非的地儿，哪怕不对外惹事，对内也要闲来折腾一下，这么派虎族离界，是明智之举吗？”白虎接着说。
朱雀摊手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传信儿的。”
“玄武，怎么回事？虎族离界，是王那边出了什么事吗？”白虎只得问发号命令的玄武。
玄武沉默了一阵，才道：“我在宫里，王上种的那棵红白双色梅树，一夜西风，白梅尽落，红梅己枯。”
白虎瞳孔剧烈收缩：“怎么会这样！”
这棵梅树是龙渊最心爱之物了，施水疏土从不假他人之手，原因很简单，那是她和狐王一起种下的。红梅白梅各代表龙渊和君无尘，现在白梅散、红梅枯，物应其主，也定是龙渊那里出事了。
这么一想，白虎当即就要动身去找龙渊，谁料刚迈出一步就被朱雀拉住。
“白虎！你要做什么！”朱雀盯着他的双眼问道。
“做什么？”白虎甩开朱雀的手，他对朱雀阻拦他的动作有些生气，“当然是去救……”
朱雀收回手，但仍盯着白虎看。
白虎话说一半突然明白了朱雀拦自己的意思。自己要去救的人的身份很重要，如果是妖王那大可不必，因为用不上自己，且就算妖王是死了，那也很简单，自己再拥护新一任就可以了。
但如果是龙渊这个人，那么这一切的意义就都不一样了。
白虎哑了火，可朱雀不会，她道：“我、你、青龙还有玄武，都是奉天道之命辅佐妖王、镇守四方的神兽，和长老们一样，尊的是妖王这个位子，而不是妖王这个人。当年是你和青龙觉得太过无聊才上了轮回台，因着轮回的次数多了这才让妖界有了个选神兽的破事，就为了找你和青龙的转世。如今我且问你，你还轮回吗？”
白虎明白朱雀话里的意思，自己若是不再轮回，那就表明了，自己认人不认位了。
“轮回太累，我不想折腾了。”
让白虎没有想到的是朱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你这是？”白虎不明白朱雀为什么笑，他以为朱雀被他吓疯了。
朱雀道：“傻老虎，想想玄武下的命令。我们的妖王可令妖界太平，那我什么还要忠位呢？”
白虎还想再说，突然东方传来青龙的声音。
“朱雀！快来帮忙！龙王不在此处，水族没了威压，我快顶不住了！”
朱雀当即骂道：“废物五脚虫！在我赶到之前撑住别死了！”不待白虎说话，朱雀变化原形向东方青龙所在外飞去。
“白虎，稳住。”玄武道，“你镇守西方，主杀戮，西方的血腥味会重些，所以你很重要，不要离开，王上那边我信王上无碍。”
“那你镇守的北方和朱雀镇守的南方怎么办？”
“北方有暗龙卫和狼王部族，南方的花妖各族不想卷进来，也是安分的很，你可以放心。”
不等白虎再开口，又一波妖潮袭来。白虎看着那些杀红了眼的妖民，先是叹了一口气，后将自己的陌刀握紧，活动了一下筋骨，带头冲进了敌军队中。
生在妖殿内的玄武收了在外的神思，看了一眼在上空空如也的王座，他的脸色好看不到哪去。龙渊临行前将事情给了玄武，由他全权代理妖界，这天大的担子在他肩上压着，他有点喘息不得。
殿内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官员，这让玄武有些吃惊，因为妖界官员的存在差不多就是个摆设，平日他们只负责闲来无事上个奏折，汇报汇报这儿发生个屁事，那儿发生个屁事。日常朝上就是互喷口水，经常为个鸡毛蒜皮大的事吵得面红耳赤。
总之，朝中官员成分，混吃等死者有，贪图富贵者有，争名逐利者有，清廉公正者亦有。
可在此时，他们竟都自动聚集在妖殿内，各司其职。能打仗的已经出城支援去了，善长谈判的也已前往叛乱后方说降了，略懂医术的已编成医队救治从前方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员，至于那些实在无一技之长的人，去试就安排他们编写公文。
全部安排好后，妖殿重新变得空旷起来，仅有零星几个大臣伏案修文。
“玄武尊者，”被安排外出的妖相突然在临行前开口，“我们这些人，贪官也好，清官也罢，今天自发来到这里听从命令，不是为了尊王奉主的，而是为了百姓安康，世间太平！”
与妖相一同的妖丞拉了拉他的胳膊：“别说了，快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殿门，徒留备受震憾的玄武站在原地，伫立良久。
待寒啸林率众部下赶到人间龙渊身边时，龙渊正在鲛人族族王的帐中商议要事。
龙渊看了玄武的信后，便对寒啸林道：“来的正好，天女不知又集结了哪个族的族民准备要和我们打一场，估计就是这几日了，你一来，我就不愁用兵了。这位是鲛人族的族王——凛。”
寒啸林看向龙渊所指的那个穿着一身黑袍的男子，两人相互打了个见面礼。
寒啸林趁机看观看四周，这个帐子里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大一小淡色琉璃烧的两个水箱。
大的那个水箱有五米长，三米宽，小的那个仅两米长，两米宽，里面分别有一红一蓝两
个雌性鲛人。
引起寒啸林注意的是那个在大琉璃箱里的红尾鱼人，她的个头要比那个蓝尾鲛人大得多，鱼尾上的鳞片也更亮，并且这个红尾鲛人双手抱着一颗卵，卵壳是透明的，那里静静地卧着一个极小的黑尾小鲛人。
大概是因为寒啸林的目光过于强烈，红尾鲛人感受到了，她将视线从凛的身上转移到了寒啸林身上。在发现寒嘴林一直盯着自己和自己怀里的卵看后，她猛地拍向面前的琐璃，当拍地咚咚作响。
龙渊和凛被声音吸引视线，凛看了一眼那个红尾鲛人，向左迈了一步挡住了寒啸林的视线，笑着说：“这是我的王后红叶和我的儿子，虎王，请不要这样盯着他们看，正在抚育幼鲛的母鲛人性情会变得很急躁不安，她若是生气了，我也打不过。”
寒啸林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后退几步，把头扭向别处：“是我失礼！还请王后不要见怪。”
红叶甩甩尾巴，扭过身去，凛自然不能让一族族王难堪，就对那个蓝尾鲛人道：“蓝琪哄一哄王后。”
蓝琪点了点头，她开口，唱着一首声调悠扬的歌，听者无不感到心旷神怡，寒啸林也就此抬起头来，正巧正对龙渊的正脸，他愣住了。
“你怎么了？”龙渊见寒啸林看着自己发呆问。
妖界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虚传！寒啸林这样想。
不寒啸林回答，一个斥候掀帐布而入：“报！敌军挟大军压境！初将军已携军出城对战！”
龙渊大笑：“来得正好！ 命鹰营虎营与一众骑兵，速速随我出战！”她提着一杆银枪，大步走出帐外。
寒啸林同凛亦持武器随龙渊一同奔赴战场。
龙渊不傻，她不是一个十万分热衷于打仗流血的人，能让她杀红眼的情况很少，所以临出发前她先和百里冰留意了一下敌我兵量，初瑜已经带着三十万人马前去与天女的三十万人马对抗去了，按照初瑜的军能力来说，哪怕只给他二十万，也有很大的把握凯旋。
只是，这场战事不同于往日，因为对方不是普通人，指挥者是阴谋多端的天女，而天女指挥的部下中有不少是妖，而且是大妖。所以初瑜哪怕在人数上势均力敌，也是有极大可能会吃天女的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