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镜一什么也顾不上，听从女人的话，大步朝前跑去，她打满补丁的衣裳被杂草划破，眼中却看到了生的希望。
“来人啊，有人要跑！”
忽然，听见身后熟悉的女声，她僵在了原地，看着四周的火光越来越亮，听着侍卫们的威胁咒骂声，接着被推倒在地，被一鞭又一鞭地抽在身上。
镜一没有哭出声，她浑身是血，被拖拽着起身，远远望着坐在车里的女人。女人眼里好像有心疼有愧疚，可看到一碗热腾腾的汤后瞬间变得开怀。
她又被塞进了马车里，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垂下了头，没有问她们为什么要骗自己，她大概已经明白了，她们只想要那一碗汤，自己的死活与她们无关。
撑了一整天，夜里她发了高烧，随行的侍卫怕她传染给别人，将她独自一人关在了囚车之中。
她浑身冷热交加，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了。她想，死了也好，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了。
她抬眼看着天空，满天的繁星在闪烁，很漂亮但是她不配欣赏，她的头越来越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随行的马车好像又增加了几辆，有侍卫押着新抓来的人往马车上塞，她看着其中还有一些老弱妇孺，鼻头忍不住一酸。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有能力去救别人呢？她闭上眼，没有再看，听着远处的雷声一声比一声响，接着下起了大雨，侍卫们安然无恙，而她坐在雨中。
她想，这世上真的有老天爷吗？若是有，为什么在刚刚打雷的时候没有炸死这些坏人呢？
雨越来越大，将土路搅成了泥路，车轮子陷在泥中不能前行。她看着侍卫们骂骂咧咧，后来他们将所有人都赶下了车，方便车辆前行。
一行百余人，手被绳子绑在一起，串成一串，在泥泞中艰难行走，有时有人走不动了，就会被侍卫拿着鞭子一鞭抽下去。
镜一听着耳旁远近不一的惨叫声，默默流泪，雨水与泪水一起朝下落去，让人看不分明。她还算幸运，囚车之上只有她一人，即便不下车，也能正常行驶。
又过了四五日，雨停了下来，太阳出来了，洒在囚车之内，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泥土里的芳香，还未反应过来，行进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囚车开了，她被推搡着往前去，前方一个高台子上坐着一些穿金戴银的人，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太真切，只听见坐在最正中的那个男子高声吩咐：“将他们都扔进猎场中，谁能先修炼成功，谁便能先被放出来。”
她一脸懵懂地看着被解开双手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大开的猎场里去，似有数千人之多，人群中，她不知被谁推了两步，也被带着进了猎场。
没人听懂什么是修炼，他们只听见他们有机会被放出来。
镜一看着自己被勒住印子的手，愣愣地往前走，忽然听到了后面的叫声，是那个女人：“镜一，我”
她看着女人纠结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快步离开，看着前方郁郁森森的树林，她一头扎了进去，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修炼？到底什么才是修炼？
她慢慢朝里走去，还未走多远便听见一声野兽的嘶吼声，紧接着是人的惨叫声。看着已经深入树林的人朝自己的方向跑来，她脚下一顿，也朝入口跑去，然而那入口已经被身穿铠甲的士兵齐齐围住，她只能调转方向。
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野兽，还有身上流着血惨叫的人，她心中慌乱，左右看了两眼，也只有树上才能躲过那只猛兽的进攻。
她抱着树干，用力往上攀爬，可怎么也爬不上去，只能听到远处的吼叫声逐渐逼近。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喂，要不要来这边的树上。”
一转头，看见了斜后方树上的一个少年，少年蹲在树枝上，口中叼了一根草，像是根本不害怕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那辆马车的女人，下意识不想让他帮忙，可眼看着野兽已经要朝她奔来：“喂，你再不上树，就要被野猪撞死了。”
镜一咬了咬牙，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试试。
她转身向北欧那棵树去，往树干上爬了两下，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被他拉着上了树。
就在她上树的那一刻，野猪冲了过来，将她本就破碎的衣裳又撕出一个大口子。
看着树下正在朝树干剧烈撞击的野猪，镜一忍不住大口大口喘着气，擦了一把冷汗，在巨大的树枝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看着她，兴致勃勃。
镜一犹豫了会儿，道：“我叫镜一。”
“我瞧你应当和我一样也是村里出来的，你的名字怎么那么好听？”少年蹲在树干上跳了一下，并排坐在了她身旁。
“你叫什么？”
“我叫陈麻子。”
镜一心道，还真是挺难听的，但是她没有直接说出口，只解释：“我的名字是个老道士取的，不是家里取的。”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知道那老道士住在哪儿吗？改明儿我也叫他给我重新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镜一摇了摇头：“不知道，而且我们现在好像根本出不去。”
“他们不是说只要能修炼成功就能出去吗？”少年一脸无畏道。
“你知道什么叫修炼？”镜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少年望着天，侃侃而谈道；“修炼就是不当人了，当神仙呗。我前几日被关在车上时，可是听外面的人说了，说我们这些人根骨绝佳都是修炼的好苗子，才将我们送到这儿的。”
镜一皱了皱眉：“我看你这么开心的样子，你不害怕吗？”
“那有何好害怕的，我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样的野兽没见过？你要是害怕，不如跟着哥哥我，我保护你。”少年笑嘻嘻道。
镜一垂下眼，不知道要不要相信眼前的人，他会不会也像那个女人一样随手将自己卖了呢？可在这丛林之中，她一个人也是活不下去的。
思至此，她点了点头：“好，我跟着你。”
“这样才对嘛。”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声哥哥来听听？”
镜一瞪他一眼，他连忙道：“那么凶干嘛，只是逗逗你，你不愿意叫我哥哥，那我叫你姐姐总行吧？”
他说着，果真厚着脸皮叫了她两声姐姐。
镜一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别叫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出去吧。”
少年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来，静静看着外面：“首先，我们要活着，然后才能有机会找到修炼的办法。”
镜一点点头，见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仰着头看她：“那只野猪走了，我们先下来找些吃的，你跳吧，我接你。”
她没有说话，自己抱着树干溜了下来，有些狼狈地站在少年身旁，跟着他大步向前去。
树林中野兽多，能吃的野菜也多，镜一很快就在草丛之中看到了一种可以吃的野菜，她喊了前面快要走远的人一声：“喂，陈，陈麻子，这里有野菜。”
少年转身回来，蹲在她身边：“我在家里排行第二，你叫我陈二就行，不要叫我陈麻子，怪难听的。”
镜一瞥了他一眼，将地上的野菜掐断，捧在怀里：“还有好多，可惜装不下了。”
陈二从裤兜子里掏出一个布袋子：“装在这里面。”
“行。”镜一将一地的野菜都掐完，装进了布袋之中，“可惜不能生火，我们得吃生的了。”
陈二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石：“喏，我恰好也有。”
镜一有些惊讶：“你身上怎么什么都有。”
“跑江湖的，肯定什么都得备着一些。”陈二捡来柴火，拿着打火石生出一个小火堆，将野菜放在火上烤，“你眼真尖，还能看到这些野菜。”
“只是从前经常去捡罢了。”镜一有些不好意思被人这么夸。
野菜被烤出一股清香的味道，陈二折了两根树枝递给镜一当筷子：“快吃吧，吃完我们回树上睡觉。”
两人将一堆野菜分食的干干净净，回到树干上昏昏欲睡，耳边传来虫子聒噪的叫声，和晚风吹动叶子的沙沙声，两人很快入眠。
直到夜里，附近传来一阵尖叫，镜一被猛得惊醒。
“应当是什么人又被野兽咬了。”陈二揉了揉眼睛，并没有很在意的模样。
镜一却是睡不着了，一直盯着树下，她看着树底下一个熟悉人的身影跑过，那人也看到了她，立即向她求救：“求你将我相公救到树上去。”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愣了不过一息，那野兽就跑了冲了过来。
只见女人下意识地将扛着的病重丈夫挡在了前面，野兽坚硬的獠牙穿过男人肚子的那一刻，女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怔愣在原地，而那野兽又上前也将女人撞死在地。
镜一浑身颤抖，看着野兽将两人撕咬拖拽，忍不住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