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走了是最好的，镜一从不需要任何人停留，无论是谁，迟早都会走的，或老或死或离心，既然总有离别的时刻，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相遇。
可睢城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回首看了一眼城墙之上高高挂着的睢城两个字，忽然好像透过城门看到那日阳光明媚，她抱着一只猫来到这里，彼时她竟以为那是她的新生。
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带，两手空空朝前走去，漫无目的，没有方向。
顺着大路往前走，越往前，路越窄，矮小的树变成高大的树，她想也没想直接进了林中，刚踏进去的第一步，就遇到了一条毒蛇。
毒蛇挑衅地看着她，朝她吐着蛇信子。
原来在外头是这么危险，原来从前的平安无虞都是别人带给她的。
她低低笑了两声，从灵袋中摸出一柄剑，毫不犹豫地将蛇斩杀，将周围的野草上溅上了血。她想也没想，一脚踩折地上的草，往前走去。
没有别人的庇护，她也能活下去。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乞求旁人怜悯的可怜虫了，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了，再也不会等任何人来救她了，她只要想，便可以随时又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她盘腿坐于泥土与尘埃之中，聚集天地日月之中的灵气，运转为自己的灵力。灵力在她体内不停地爆满又突破，又爆满又突破，节节攀升，甚至比她从前修炼的速度还要更快。
修炼有何意义呢？或许只是给她脆弱的心上加一层顽强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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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之中，几个元婴期的修士一同往里寻去，几人背对着围成了一个圈，只有一道雾色的身影独自一人孑立前行。
“那位道友，你真的不与我们一同？”圈中的一个修士低声道。
镜一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飞身直直向洞中去。
洞中有一邪恶的妖兽，妖兽体内的妖丹身上的皮肉皆可以入药，有人高价聘请了修士前来捕捉，镜一也在聘请名列之中，这些年来她主要靠接这种单子赚灵石。
她修为深，敢闯敢拼，又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因而十分受金主们的赏识。
不过，她不常接单，只有灵石花完了才会出山，上一回赚的灵石她用了五年，实在没有钱财吃饭了，她才不得已接下这个危险的单子。
这一单给的报酬极厚，她算了算应当够她浑浑噩噩二十载的。高回报就有高风险，但她并不害怕，在洞中捕捉到那妖兽的气息后，找准了方向，继续前进。
一个又一个串联的洞口之后，她看见了那只可怕的妖兽，它看起来有一栋阁楼那么大，浑身像是即将破裂开的山石，山石之下像是层层火红的滚烫的岩浆。
镜一并未出声，直接举起一道灵力朝妖兽砸去。
妖兽吃痛，回过头来朝她怒吼一声，口中迸发出火星子，溅在她干净整洁的衣服上，瞬间烫出一个洞。
镜一蹙了蹙眉，继续与妖兽打斗。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她的身形就显得灵活许多，她在妖兽的周身不停穿梭，往它身上的每一个要害之处都下了阵眼，聚成一个巨大法术阵法。
做完这一切后，她正要离远一些启动阵法，却被妖兽一击即中，飞摔在了地上。
她捂着胸口猛得吐出一口血，暗暗瞥了一眼在后头围观的人，嘴角露出一抹嗤笑，她不会叫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的。她忍着剧痛快速起身，将自己的骨血化为灵力在周身运转，她面前的灵力汇聚成的球越来越大，源源不断朝困住妖兽的阵法中汇去。
只见她口中好像念了一个什么诀，那阵法忽然大亮，接着嘭得一声，妖兽被四分五裂，一个闪着红光的妖丹从它破碎的身躯中缓缓升起。
当即有人蠢蠢欲动，欲上前抢宝，镜一浑身灵气大涨，高声道：“谁若敢动！我便叫所有人在此处与我陪葬！”
有人想抢功，有人却想活命，一时之间小团体内部起了斗争。
镜一没有再理会他们，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上前，将妖丹缓缓握在手中。
然而妖丹入手的那一霎，妖丹之外一层不知名的东西突然爆裂开来，将镜一白皙光滑的面容上划满了口子。
她笑了笑，把那颗恢复原样的妖丹装进灵袋之中，往外走去。
恍然之间，她好像听见身后有人在说她是疯子，她面无表情，没有理会，继续往外走。
一路行至交易地点，她将所收获来的东西交到金主手中，拿了报酬转身想走，却被人认了出来：“你可是灵境山的弟子镜一？”
镜一抬袖擦了把脸上的血，转过身与人行礼：“在下正是镜一，早前犯了错，已被灵境山逐出山门。”
那人叹息一声，只道原来如此。
镜一与那人素昧平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讲，转身离去。
没过几天，她便收到了一封来自修真界第一大门派玄阳宗的邀请信，信上说玄阳宗欲举办比试，获胜者有丰厚的奖励。
她原本随手一扔就想拒绝了的，可是这丰厚的奖励有点太过丰厚了，不必去砍那些恶心巴巴的妖兽，想想看好像也还不错。
随即，她收拾好了东西，按照信上的指示往玄阳宗内去。
守门的弟子虽不认识她，但看到她有受邀的信件，还是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了客室。
不得不说，第一门派就是第一门派，吃穿用度比灵境山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镜一不爱出门与人套近乎，每日就在她的客房小院中睡觉打坐，静静等待比试来临的日子。
比试的头两日，镜一虽然屡战屡胜，却因参试弟子太多，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到了比试的后两日，镜一越发崭露头角，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便已看见她在台上大杀四方。
有人在小声问此人是何方神圣，有人认出了镜一，奇怪道，这不是灵境山的法修奇才镜一吗？也有知道一些内情的，为他们解惑，说是镜一早前犯了错被散尽修为，逐出了山门。
众人皆惊，一个被费尽修为的人，居然在五十年内又修至此境界了，甚至比从前修炼得更快。
台上的镜一并不知道旁人心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撂倒在台上的人，淡淡道：“承让。”
“如此一来，散修镜一便要与灵境山的禾芷一争头筹了。”台上玄阳宗的长老笑道。
镜一闻言，朝远处看去，才见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原先她并未与禾芷对上过，也不太关心旁人的比试，竟不知禾芷也来参加这场比试了。
她转过身去，朝禾芷微微颔首，禾芷却撇开头未与她对视。
镜一并不恼，从容下台等待明日的比试。走至一半，她想了想，又朝禾芷走去：“师姐，许久未见。”
见禾芷轻应了一声，镜一直言道：“我临走之时，拜托了师姐一件事，不知师姐是否还记得。”
“自是记得，只是我盯了水月岛许久，并未发觉什么异常。”禾芷抿了抿唇，神色纠结道，“若这场比试对师妹并不是很重要，我劝师妹不要再比下去了。”
镜一挑了挑眉：“师姐是怕输给我？”
“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的事。”禾芷说完匆匆忙忙地走了。
看着禾芷的背影，镜一脸色沉了下来，难道这场比试是针对自己做的局？可他们要自己入局做什么呢？
但越是危险的事，她越要去闯闯看，她不信他们还能将她怎么着。
最后一场比试如期而至，她本不是很在意输赢，反正就算是输了，她的奖赏也够丰厚了。可禾芷不知怎么回事，并未用尽全力，像是硬生生将这个头筹送给了她。
她看着台上的颁奖，有些回不过神，直到玄阳宗的人将前二十名请去后殿，她才知晓事情并不简单。
后殿之上，玄阳宗掌门缓缓道：“近年来魔界动荡，频频骚扰我修真界，边境之处已有不少无辜弟子与百姓受伤。此次比试，除了让各位一较高下，另一目的便是集结弟子前往魔界刺杀魔主。”
他看了一眼镜一，接着道：“修真之人去了魔界修为会被大大削弱，尤其是靠近魔宫中，须得掩藏自身修为才能混的进去。”
“可没了修为，即使是进了魔界，也是自投罗网啊。”有弟子忧虑。
“诸位自当放心，我有一法器，只要击中魔主，它必死无疑，只需一人冲锋陷阵即可。”他缓缓看向镜一，已是意有所属，“此处比试，镜一表现出色，我想你应当能担此重任。”
镜一蹙着眉头，淡淡道：“我去。”
众人有些惊讶，玄阳宗掌门亦是诧异，他早已准备好软硬皆施多管齐下，却没想到镜一居然这么轻易便同意了，他有些欣慰道：“不愧是后起之秀，仁义之辈。”
镜一没想那么多，她也不知为何，听到魔界这两个字的时候便同意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